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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一愣,扭过头去,只见凌霜站在旁边,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惊奇,不由疑惑问道:“《溪山九景图》,是什么东西?”
凌霜显然发觉自己失态,声音轻下来,忙道:“老爷,奴婢……奴婢失言了,奴婢瞧着这幅画……这幅画像是《溪山九景图》,所以……!”
“无妨!”楚欢摇头,将画卷凑过去,此时屋里已经点了灯火,灯火之下,这幅画卷显得有些古老,楚欢低声问道:“你见过这幅画?”
凌霜道:“以前见过赝品,这是顾恺之的《溪山九景图》,如果是真的,价值连城!”
“顾恺之?”楚欢只觉得这名字十分的熟悉,很快就想起来,顾恺之的另一幅画名气极大,那是《洛神赋图》,原来这副画作竟然也是出自顾恺之。
楚欢先前这幅图,平平无奇,此时听说是顾恺之的画作,那么必非凡品,问道:“凌霜,这画作为何有这样的称呼?”
凌霜了楚欢一眼,见楚欢是真心请教,这才轻声解释道:“据说顾恺之曾经游览山水,对九处美景十分喜欢,但是这九处景色分在九处,顾恺之后来灵机一动,竟是将九副景融入同一副画作中,便成了《溪山九景图》。”凌霜显然对画作很有研究,伸出手指,指着角落处,“这里便是其中一景,这幅图有个奇怪处,便是初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如果将其他八处遮掩起来,一处景一处景的瞧,便十分惊艳了。”
楚欢大是有兴趣,放在桌子上,召唤凌霜一起遮掩其他八处,两人不知不觉中凑在一起,只因欣赏画作,却没有察觉靠的很近,在凌霜的帮助下,九景一一得睹,楚欢虽然不通画作,但是一景一景去,却果然是十分惊艳,情不自禁拍了拍凌霜香肩道:“凌霜,你真是厉害,若不是你,我好以为这是一幅普通的画作,哈哈哈,隔行如隔山,有你在旁边,我倒是明白如何去画了。”
他说了几句,鼻尖闻有淡淡的香味,很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扭头过去,只见自己一只手搭在凌霜的香肩上,凌霜则是垂着头,雪白的脸颊上一片红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楚欢惊悟过来,吃了一惊,暗骂自己有些忘形了,急忙收回手,有些尴尬道:“凌霜,我……那个……你不要见怪,我是无意的……!”今人不同往日,有句话称作男女授受不清,凌霜虽然出身青楼,但却是一个个干干净净的姑娘身子,自己不经意间触碰身体,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对凌霜却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楚欢脑海中自然没有什么主子奴婢之念,他的思想惯性,本就是人人之间互相尊重,凌霜这是第一天住进来,自己就有动手动脚之嫌,这让楚欢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些尴尬。
凌霜见楚欢神色尴尬,当真是无心而为,不知为何,凌霜心里倒是有些失望,反倒是觉得楚欢是有心搭自己肩膀,那似乎还要好一些。
“老爷,你……你别这样说。”灯火之下,凌霜秀气的脸上带着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都要滴出水来:“你是凌霜的救命恩人,凌霜……凌霜只想以后好好报答你,老爷只要不嫌弃凌霜,凌霜愿意一直跟在老爷身边。”
楚欢吓了一跳,暗想你要是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齐王瀛仁非要跟我拼命不可,忙摆手道:“这……这可不成……!”
他胆子本来极大,但是此时孤灯之下,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面前,而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反倒是让楚欢觉得有些不适应。
凌霜娇躯微震,声音有些发颤,“老爷是说,凌霜……凌霜不能留在老爷身边?”她的脸色方才还带着红晕,此时却已经有些苍白。
楚欢见状,明白过来,敢情凌霜还以为自己会将她送走,摇头道:“凌霜,你可别多想,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顿了顿,叹道:“凌霜,你不要有负担,更不要觉得我帮了你,你就要有所报答,这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凌霜贝齿轻咬重唇,沉吟片刻,才道:“老爷,其实……其实凌霜并非只是想报答你的恩德,而是……而是……!”低下头,却不敢说话。
楚欢挠了挠鬓角,轻声道:“凌霜,你有什么说什么,在我面前,不必顾忌的。”
凌霜没有抬头,只是用极低的声音道:“凌霜……凌霜不仅仅只是想报答你,凌霜留在你身边,也是……也是因为喜欢留在你身边……!”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蚁。
楚欢即使再笨,但是从凌霜的表情和语气中,自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吃惊:“这姑娘该不是上我了吧?”
他或许可以和很多女人发生感情,但是这天下间,唯有这个女人却是最不能碰。
“凌霜,那个……你千万别误会。”楚欢皱起眉头,“我刚才是一不小心,绝不是有意的。”
凌霜偷偷了楚欢一眼,见到楚欢皱眉,心中一沉,咬着红唇,终于轻声问道:“老爷,凌霜来这里,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她抬起头,着楚欢,神情变得十分决然:“如果凌霜在这里给老爷添麻烦,那么凌霜马上就会离开。”
楚欢知道这个女子骨子里刚毅的很,而且善于察言观色,自己稍有异色,便会被她瞧出端倪来,苦笑道:“凌霜,你在我这里,我求之不得,怎会说给我添麻烦。”
凌霜眨了眨眼睛,其实她现在也弄不透楚欢的心思,轻声问道:“那……那老爷是喜欢凌霜留下来吗?”
“当然。”楚欢点点头,但是感觉这样的回答似乎也有些不妥,一时间当真是有些心乱如麻,早知道凌霜住进来必定有些不妥,如今果不其然
凌霜嫣然一笑,眼儿弯月般:“老爷,你放心,凌霜以后知道怎么做,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似乎想起什么,道:“老爷,奴婢去给你烧热水,你待会儿好洗用。”
楚欢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随即指着那幅画道:“凌霜,你说这幅画是真是假?”
凌霜往前凑了凑,沉吟片刻,才道:“奴婢不出来,但是这样的纸张,还真是东晋时候才有的,奴婢以前见到几次赝品,也不知道真品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幅画的线条很流畅,而且确实是东晋时候流传下来的画作,即使是赝品,那也是东晋时候便开始流传下来的赝品,奴婢觉着也应该十分贵重。”顿了顿,双眸如水,透着一股子精明之色:“不过奴婢觉着,真正收藏这样的画作之人,不会不知道真假,如果是一副赝品,怎会从东晋一直流传到今日?”
楚欢惊讶道:“如此说来,这幅《溪山九景图》有可能是真品?”
凌霜点点头:“奴婢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十有**是真品。”顿了顿,加了一句道:“如果这幅画是真品,那么便价值连城!”
楚欢皱起眉头,心中却也是有些震惊,他此时已经有几分肯定这幅画是真作,毕竟是河西道冯元破所送,他一道总督,总不至于送一件赝品。
不过自己只是户部主事,冯元破却送如此厚礼,出手实在是太过大方,对自己尚且如此,那么给胡不凡的礼物,更是不敢想象了。
冯元破在户部打点,当然不可能是没来由,楚欢知道,他与户部打通关节,最终的目的,无非还是要为了顺利建成北疆贸易场,如此来,北疆贸易场对冯元破来说,那是相当的重要。
凌霜选的房间,距离楚欢所住的地方并不远,楚欢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不是住在一个房间,那什么都好说。
楚欢也清楚,凌霜在这里安顿,瀛仁只怕日夜惦记着往这边来,只要有机会,定会登门过来,他猜得还真是不错,凌霜住进来两日之后,这日黄昏时分,回到府中,却发现府门一反常态开着,门外竟然守着两名青衣家仆,打扮是家仆,但是那手脚,绝对是硬茬子,孙德胜则就在大门旁边,还是锦衣粘着胡须,见到楚欢回来,笑眯眯迎上来,低声道:“楚大人,殿下刚刚过来!”
楚欢忙向正堂过去,孙德胜在旁边悄声道:“莫姑娘正在伺候着,咱们先动静,先不要打扰!”
楚欢点点头,轻声问道:“孙先生,殿下今日是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只觉得,早些将情况对凌霜说明白,自己在中间也就不必左右为难。
孙德胜忙道:“这可不成。时机尚未成熟。殿下说过,要让莫姑娘真正地喜欢他的人,如果这么快透漏身份,他自己以后就无法判断莫姑娘是否是真心喜欢他。”
楚欢苦笑道:“如此说来,殿下是想玩真感情?”
“不是玩。”孙德胜纠正道:“殿下是真心喜欢莫姑娘,所以他也希望莫姑娘是真心喜欢他,殿下说了,这……这叫做两情相悦!”
他一个太监,说起这种男女之事,倒也似乎挺起劲。
楚欢停下脚步,道:“这样吧,殿下既然在里面,我先不去打扰,晚上在这里吃饭,我去买些吃的过来。”
“不用。”孙德胜道:“殿下是要往太子府赴宴,殿下说了,晚上让你一同去,就不必辛劳了。”
“去太子府?”
“是!”孙德胜点点头,两人说话家,已经靠近正堂,倒也不敢离得太近,但是发现正堂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到瀛仁一身锦衣出来,今日为了来凌霜,瀛仁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打扮的极是俊朗,丰神俊雅,但是出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几分尴尬,一出门,瞧见了楚欢,眉头扬起,显出笑容来,快步过来,那边凌霜也已经出门送出来,见到楚欢,立刻道:“老爷,徐公子来找你!”
楚欢心中暗道:“什么来找我,是来找你的。”拱手笑道:“徐公子!”
“楚兄楚兄!”瀛仁装模作样拱拱手,回头向着凌霜拱拱手,故作斯文状:“姑娘,真是打扰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楚欢心道:“难不成在屋子里,你已经对凌霜失礼?”
却见凌霜嫣然一笑,道:“徐公子客气了,你是老爷的贵客,就是咱们楚府的贵客,而且你曾……你曾帮助过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铭记在心!”
瀛仁哈哈笑道:“姑娘,我在京城还是有些人脉,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弄到。唔,我和楚兄是好友,以后说不得还时常要过来探望的,姑娘喜欢首饰吗?或是胭脂水粉?唔,要不然我那边有些上好的糕点,下次给你带过来。唔,姑娘这身衣裳穿得好,下次过来,我给你带几件上好的衣裳来……!”
他是金贵之身,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只觉得给喜欢的人提供一些物质需求,便能够将自己的爱慕之意表达出来,他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在凌霜的眼中,却是觉得十分的滑稽,轻掩红唇笑起来,那一笑又是秀美绝伦,瀛仁在眼中,还以为凌霜对自己大生好感,先前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尴尬神色,此时却已经手舞足蹈:“哈哈,来姑娘喜欢,那好,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去办!”
凌霜盈盈一礼,退回了屋子里去,瀛仁这才凑近楚欢,轻声叹道:“凌霜姑娘真是奇怪,方才我在屋子里,问了老些话,她却说不上两句话,现在等我出来,她却突然表明了心迹,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唔,楚欢,你瞧凌霜姑娘是不是对我很有好感?”
楚欢含笑道:“一定是有的!”
好感肯定还是有些的,但是楚欢可不敢肯定凌霜对瀛仁是否有男女情愫。
瀛仁抬头了天色,拉着楚欢的手,道:“天色不早了,先和我去那边,别让太……!”压低声音:“别让太子哥哥等急了!”
楚欢轻声道:“殿下去往太子府,小臣……小臣一起去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瀛仁道:“他有时候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你陪着我去,我听不懂,你或许能听得懂,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瀛仁对楚欢确实是充满信任,同车而坐,上了马车,瀛仁迫不及待地问道:“楚欢,我听说你在户部打了人?”
楚欢一怔,奇道:“这事儿已经传扬出去了吗?”
瀛仁呵呵笑道:“楚欢,你可知道,京里谁的消息最灵通?”
楚欢摇摇头。
“不是门下省,不是中书省,更不是尚书省。”瀛仁含笑道:“消息最灵的,是内侍省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京里但凡哪个角落有点事儿,用不了多久便能在他们的口里传来传去,孙德胜就是本王的耳朵,别本王在宫里待着,宫外的事情,本王可是一清二楚。”
楚欢笑道:“殿下英明。”
“别英明不英明的。”瀛仁凑近过来,轻声道:“楚欢,你不是说咱们应该韬光养晦,不争而争吗?怎么你却在户部先闹出事情来,你不但打了窦易,而且还逼走了他,这不是为自己树敌吗?”
楚欢苦笑道:“殿下以为我想这样?”
“那……那你不想,为何要那样做?”
“殿下,斗胆问一句,以前你可见过武职入住户部?”楚欢凝视瀛仁问道:“圣上英明睿智,将我一个武人放入户部,难道您觉得只是一时兴致?”
瀛仁挠了挠头,疑惑道:“不明白。”
楚欢压低声音,正色道:“武人入文职,作用不言而喻,就是要武断。圣上睿智,将我调入户部,其实本就是想让我在户部上演武行,让我在户部闹上一番,否则便没有必要如此安排。我若是老老实实地在户部办差,不出一个月,定会被调出户部,不再被重用!”苦笑道:“我在户部那番折腾,不过是按照圣上的意思去办而已!”
“是……是父皇对你下密旨?”
楚欢摇头道:“这样的旨意,圣上不会下,只会让我自己领悟,若是无法领悟,也就不配为圣上办这样的差事!”
瀛仁皱起眉头,不解道:“其实本王也很奇怪,你一个武将,该封你为武官才是,却将你封到户部,实在是出人意料。”想了想,轻声问道:“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何要你在户部大动干戈?”
楚欢摇头道:“圣心如海,这一点,为臣者不用去想,也不能去想,只要尽心办差就好。”
瀛仁明白过来,道:“本王就奇怪,你初入户部,不可能那样没分寸,原来你是猜出了父皇的意思。”靠住车厢,纳闷道:“只是父皇为何要这样做?户部是我大秦钱粮之所,乃是重地,父皇为何要让你在户部掀起风浪来?楚欢,你可不要猜错了父皇的心思。”
“不会。”楚欢摇头笑道:“如果猜错了,臣现在已经被赶出户部,甚至已经人头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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