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求降了?
这可是个破天荒的消息,那个水淹寿春,害得刘备失去淮南的美周郎,竟然向他求降了。
刘备意外之余,眼珠子转了那么几转,很快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莫非是颜良平定了江东,有进兵淮南的迹象,周瑜感到独木难支,方才想起求救于我们了吗?”刘备的语气中,毫不掩饰着讽意。
诸葛亮微微笑道:“主公所言正是,周瑜派了人来,声称愿依附于主公,请主公发徐州之兵,南援淮南。”
依附?
听到这两个字时,刘备表情就不悦了。
依附与归降,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这一点,刘备再清楚不过。
当年的刘备,无论是投奔公孙瓒、陶谦、吕布,或是曹操和袁绍,名义上都是依附而非归降。
依附,代表着刘备与被依附者,只是宾与主的关系,而归降,则代表着臣与主的关系。
身为宾客,刘备可以继续拥有关羽、张飞这等家臣,以及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
而且,刘备一但觅到新的机会,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依附者,而不用背负太多叛臣的骂名。
依附而不归降,这正是刘备这些年来投奔无数东家,却依然能保有名声的秘诀所在。
只可惜,刘备保持多年的名声,已被颜良逼着写下的那封休书,给毁了大半。
而今,周瑜也跟刘备玩起了依附的花招,老于此术的刘备,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周瑜的意图。
眼见刘备不悦。诸葛亮却淡淡道:“周瑜的用意,岂能瞒过主公的眼睛,不过亮以为,主公答应他的依附,出兵援助,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此话怎讲?”刘备兴趣顿起。
“颜良若灭周瑜,全取淮南,介时必将发兵北上,进攻徐兖。如今主公以争河北为重,又岂能分得出兵马,去应对颜良的大举进攻。既然如此,何不扶持周瑜于淮南,阻绝颜良的威胁。只消万把兵马,便能保得后方安危,于主公而言,可谓再划算不过。”
诸葛亮思路清晰,给刘备算着一笔经济账。
刘备听着听着,思维也渐渐转过弯来,开始暗暗的点头。
“再者。周瑜前来依附,便正好给了我们染指淮南的机会,我们趁着对抗颜良之机,便可徐徐蚕食淮南之地。收买淮南人心,一旦时机成熟,主公可以抽兵南下时,便可一举吞并了周瑜。轻取淮南之地,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经过诸葛亮这一番话后,刘备的视野豁然开朗起来,精神也变得兴奋起来。
踱步片刻,刘备欣然道:“军师所言极是,那我就准了周瑜的依附之请,派人持我手令往徐州,命云长即刻发兵入淮。”
诸葛亮微微点头,赞成刘备的举措。
谈完了淮南之事,诸葛亮话锋一转,却又道:“眼下细作回报,曹操已破上党,大有南下进取河内郡的意图,河内若失,洛阳必不可保。曹操若得此二地,我两河之地,便将尽数暴露在曹操的兵锋之下,事关重大,主公不可不防啊。”
刘备刚刚好转的表情,这时不禁又凝重起来,忙向诸葛亮求教当如何应对。
“今邺城已得,袁尚已穷途末路,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依亮之见,主公可暂缓攻灭袁尚,不妨留他在北面,让他阻断袁谭的威胁,如此,主公便可抽出兵马,尽快纳韩猛之降,增兵河内与洛阳,防止为曹操先得。”
诸葛亮却是不急不慢,从容自信的道出了他的策略。
刘备思虑片刻,深以为然,当下便道:“军师言之有理,一切就依军师所言行事便是。”
诸葛亮摇动着羽扇,俊朗的脸上,皆是自信从容。
……
河内郡,温县。
在那一座豪门大宅的后院之中,一个三十多岁男子,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弈。
那三十男子温文尔雅,气质敦厚,一副忠厚之态。
而那二十多岁青年,一双鹰目却甚是锐利,刀削似的面庞间,隐约的透着几分深沉。
黑白二子,在那棋盘上纵横厮杀,杀到难解难分,那年长男子虽略居优势,但却眉头深锁,表情颇为焦虑。
而那年少男子,尽管处于劣势,却目色沉静,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不知不觉中,年少男子后来居上,处处为营,反守为攻,渐渐将优势夺回。
又是几步棋后,那年长男子将手中棋子丢入了棋篓,摇头笑叹道:“仲达啊,没想到数月不见,你的棋艺已精进如斯,为兄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那年长男子口中的仲达,正是温县大族,司马八达之一的司马懿。
而那年长男子,便是八达之首的司马朗。
“大哥在郡中任职,忙于公务,自无心钻研棋艺,哪像愚弟闲人一个,这棋艺若是再不能有些长进,当真是虚度光阴了。”
司马懿边是收拾棋子,边是自嘲道。
“二弟你就别谦虚了,你可不是闲人,你可是咱司马家的头号智囊。前番若非你断定袁谭必败,许都必失,劝得为兄辞官归乡,为兄此刻只怕已落入了那颜良之手,再难跟二弟你下这一盘棋了。”
“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司马懿淡淡笑道。
司马朗却一脸认真,“上次你劝为兄辞官,乃是认定袁谭必败,那这次你又劝为兄辞了郡中之职,却又是为何?”
“洛阳乃四战之地,河内又与洛阳相隔黄河,地处敏感。今韩猛以两郡归降刘备,我料那曹公必然不服,刘曹两军,只怕很快就要有一战。胜负难料之前,大哥还是辞官归乡,不要急着表明立场才是上策。”
听得弟弟这一番话,司马朗恍然大悟。
“若非二弟提醒,为兄险些误了大事,当年官渡兵败,为兄被迫降袁,今若跟着韩猛归顺刘备,倘若刘备为曹公所败,河内为曹公所得,到时曹公记恨起来,为兄岂非为司马家惹祸上身!”
幡然醒悟的司马朗,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马懿却只淡淡一笑:“所以愚弟才说,宁愿声名沉寂,也不应在形势明未之前,就禁不住声名所诱,仓促站队。大哥还是陪愚弟下下棋,读读书,偷得一时悠闲,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吧。”
司马朗连连点头,笑道:“二弟说得是,来,咱们继续下棋。”
静谧的府院中,落子之声再起。
……
应天,大司马府。
“子远,你是孤大司马府长史么?”颜良问道。
阶下的许攸一怔,笑道:“当然是了。”
颜良指着屁股下面的坐榻,不爽的令道:“那就麻烦你为孤换一个坐榻,这个坐榻太小,摆不开身子,坐得一点都不舒服。”
“这大司马府中的一应陈设,俱是根据律制为主公所设,包括那坐榻。”许攸苦笑道。
“管他什么律制,总之孤不喜欢,你换掉便是。”颜良不以为然道。
许攸便道:“那未知主公打算换成什么样规格的?”
“许都金銮殿上那个是什么样的,你就给孤照着做一个便是。”颜良摆手道。
许都?金銮殿?
许攸愣怔了一下,方才惊讶的听明白,颜良这竟然是要换成皇帝的御座。
“这个嘛……那样的话,似乎有违制的嫌疑,只怕会遭人议论。”许攸笑着提醒道。
颜良却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跟随了孤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孤吗,那些个庸人的议论,孤向来都当他们是在放臭屁,孤就是喜欢御座的宽畅,偏就要坐,谁能奈我何。”
许攸摇头一笑,便也不再说什么。
跟随了颜良多年,他对自己这位主公的性情最是了解,当年只凭千余兵马,就敢背叛拥有八州之地的袁绍,何况以今日之势,没直接称帝已经算是很收敛了,提前坐一坐皇帝的御座,又有什么大不了。
随性而为,视世人毁誉为粪土,这正是颜良超人一等的魅力所在。
笑叹之中,许攸拱手道:“好吧,只要主公高兴便是,那些庸人的背后议论,就当他们是放屁吧。”
垂垂老矣的许攸,在颜良的感染之下,这时也禁不住暴了一句“粗口”。
颜良这才满意,遂问道:“子远,你这么急着前来,莫非有什么要事要报?”
许攸这才想起,忙将一道帛书呈上,“启禀主公,我淮南的细作来报,种种迹象表明,那周瑜可能已经和刘备勾结。”
颜良的眉头微微一皱,将那呈上的帛书情报,展将开来细细来看。
内中的情报描述的很详细,月余之前,周瑜派出了使者阚泽前往徐州见关羽,而关羽又将阚泽送往了邺城,很明显是送去见刘备
而自阚泽回来之后,两方就使者往来不断,原本敌对的关系,一时变得异常密切。
近日以来,关羽所率的徐州留守军团,也开始抓紧了训练,而且关羽还在大量的征用商船,明显在为战事做准备。
关羽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刘备很可能已准备援助周瑜。
啪!
颜良猛一拍案,冷冷道:“高贵的周郎也不要脸了,竟然向刘备屈膝求援,看来孤北伐的时间,也非提前不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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