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池宫苑以前是某位江户名臣留下来的府邸,鳞次栉比的木制建筑群落一个套一个,掩映在苍翠的园林中,间有淙淙流水,点缀其间,在这寸土寸金的东京都中,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豪宅。
我们在苑外被几个黑西装给拦住了,寻常的日本人普遍不高,但这几个黑西装足有一米八的个头,显得十分出类拔萃。阿木跟这些人说明了来意,领头的一个光头壮汉哈哈笑,问了几句就挥手,仿佛是在驱赶我们离开。
我见阿木被说得脸通红,想要拉我们离开,便问这家伙说了什么屁话?
阿木吭吭哧哧了一会,才告诉我们,说没有预约,他们社长不见外人。
那光头似笑非笑,还跟旁人嘀嘀咕咕,语气轻蔑地说着我们也听不懂的鸟语,我心头暗怒,准备上前去给这些家伙一点儿教训,然而杂毛小道却拦住了我,回头问阿木,说确定老加藤在里面?他点头,说是,他们说在的。
杂毛小道没有多说什么了,挥手与这些黑西装道别。
偌大的丰池宫苑,我们连苑门都没有进去,便折返回了车里,阿木问我们来这里干嘛,这个加藤一夫可是东京都里顶有名的大人物,名下的产业无数,便是参议员想要见他,都得提前好几天预约,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让他开车到这府邸的右面去,然后摸着鼻子说道:“大人物?哼,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不过就是头老乌龟而已。”
这宫苑颇大,绕到旁边也有一段时间的距离,我和杂毛小道心意相通,自然知晓他的用意――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们没必要在门口跟这些工作人员起冲突,悄悄潜进去就是了。到了地方,我和杂毛小道收拾好随身行李下车,然后让阿木离开,到时候我们自己搭车回去。
阿木瞧着我和杂毛小道各自都背着伪装过的剑筒,然后衣服都是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心中有些忐忑,问我是不是准备做什么不法之事?这加藤家族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向来都是黑白通吃,倘若惹恼了他们,到时候说不定人就给灌上了水泥浆子,直接栽进了东京湾里面去了。
杂毛小道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说得了,放心吧,我还要留着一条命,让你带我去涩谷的风俗屋里面,见识见识这东京热不热呢。你别瞎想,加藤一夫我们在国内就认识了,他儿子跟我俩共过生死,陆左说不定还要成了他们加藤家族的毛脚女婿呢,放心了,放心了。
杂毛小道这嘻嘻哈哈的情绪感染到了阿木,他虽然依旧不相信,但神情却放松了许多,跟我们细心交待了打车的事情,然后与我们挥手告别。
目送阿木远离,我们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片院墙来,一丈多高,白墙绿瓦,里面栽种着高耸的苍松翠柏和樱桃花木,后者此刻已经抽起了花苞,即将绽放。
我们打量左右无人,便走到了墙角边,杂毛小道瞧见那绿瓦之上挂着的黄色风铃还有樱桃木的人偶娃娃,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说这里的布置倒还蛮有味道的,一般人还真的闯不进去……这话儿说着,他朝着天空挥挥手,不一会儿,头顶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缓缓变大,却是虎皮猫大人那肥硕的身影。这肥母鸡是个破阵高手,寻常安宅小阵,几乎就是举手就破。几分钟后,上面传来一声叫喊:“行了,进来吧!”
虎皮猫大人在墙头走来走去,一边帮忙放哨,一边抱怨,说自己好歹也是有头又脸的人物,却要给拉来做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们不理会,气息往上移,提神上纵,很快便怕上了院墙,直接翻到里面。
这宫苑景色精致,充满了日式园林的简洁与繁复之美,我虽然不太懂建筑,但总感觉每一处都有风景,显然是极为用心。双脚落地,瞧见我们身处的这块儿是处观赏园林,除了几个带草帽的园丁在打理植株外,几乎没有什么人。
我们在虎皮猫大人的指引下绕开园林,朝着左边的院落行去。虽然是白天,但是此处倒也是闹中取静,四下无声,也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影,偶尔见到那几个人,我们也能够提前避开,在角落里潜藏一阵。
洞庭湖归来,我和杂毛小道此刻的修为与几年前已然有了天壤之别,自然是脚步轻快,身如魅影。很快我们就过了两道门,来到一处庭院中,前面突然人声鼎沸,动静闹得很大,我们便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墙角蹲了一下。
稍稍一会儿,杂毛小道说让我在这里守着,随时准备接应,他去前边探探路。
说完这话,杂毛小道跟虎皮猫大人摸到了那边儿去,我则佝偻身形,将自己藏在角落里,打量着院子里面的景色和布置来。日本的庭园,偏爱用竹和木,以及精致的山石、水池、珍木来装饰,但因为地盘太小的缘故,虽然很别致,很巧妙,但多少也显得有些狭隘和小气。
正当我带着批判性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时,突然心中一动,瞧着左边的一块假山石瞧去。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灰色石头,除了边角有些圆滑之外,并无其他特别,然而我却总感觉它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些多余,不和谐。我越看越心疑,缓步摸上前去,还没等我走到近前,那石头倏然一收敛,庭院中突然闪耀出一道雪亮的寒光,朝着我的脖子卷来。
我早已有了防备,往后疾退两步,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小矮子,手上拿着一把菊花纹武士刀,正马不停蹄地朝我跨步袭来。
这小矮子出手凶狠,刀势惨烈,几乎是那种有死无生、以命换命的打法,而瞧着刀法有着很重的“柳生流剑派”痕迹,我便晓得自己碰到了日本那中和神官一般的神秘职业,也就是著名的忍者了。
何谓忍者?这是古代日本一种受过特殊机构施以特殊“忍术训练”而产生出来的特战杀手、特战间谍,它的职能同时与现代军事上的侦察兵和安保人员还有重叠,关于它的信息在日本泛文化中早有传播,但略有些夸张,不过瞧见这家伙刚才从假山中突然跳出来,我便知道这人,的确有修炼过五行遁术。
日本的豪门大户自古以来便喜豢养忍者护卫,所以他的出现并不奇怪,而这黑衣矮子也的确不负盛名,竟然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收敛气息。我起初也有些惊讶,不过与他在庭院中交手三两个回合,这才发现这家伙手中的武士刀颇短,只适合贴身缠斗,而我拉开距离,他却也没有法子。
我第一次见到最真实状态的忍者,心中颇有些好奇,于是也不着急,与他周旋,然而这小矮子根本不与我好好玩耍,往怀中一抹,竟然甩出了三把八方手里剑来。这人掷出手里剑的手法十分精妙,在空中围绕出几何中心旋转,倏然而近,十分精准地朝着我的喉咙、心脏和左眼射来。
这手法精妙,几乎将我所有闪避的方向都封死,寻常人倘若中了一记,只怕便会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致命,我瞧着这家伙出手颇为狠辣,也没有了与他一起快乐玩耍的心情,手往后面一摸,那鬼剑立刻从伪装成画稿筒的纸筒中跳了出来。
右手一抓鬼剑,我一招连打带消的茅山入门起手剑式,将这蕴含着巨大旋转力道的手里剑给挡开,悉数落在了地下、墙间,那八方手里剑高速旋转,落地之后,青石板竟然宛如豆腐,给深深插入大半,而且边缘处居然是乌黑一片。
嘿哟,跟小爷还玩起了毒来呢?
我没有再闹腾,而是将鬼剑一抖,朝着前方斩去。即便是不充满劲气,那鬼剑也是一等一的神兵,这番袭杀,三两下,那小矮子手中的短刀便给我削掉一半,然而就在我准备乘胜追击、擒获此人的时候,平静的庭院突然杀机四伏,有四五个园丁杂役打扮的男子从墙头屋后翻身跳下,手持忍刀、吹矢、忍杖、手甲钩等诸番武器,将我遥遥围了起来,而中间一个额头长着颗巨大肉瘤子的男人,正朝着我粗声粗气地喝骂着什么。
瞧见这些人,我不由得叹气――白天闯进来,果然不是一件好主意啊!
我们都没想到这些耐心剪枝除虫的园丁,居然都是这府邸的防卫力量,不过,硬闯就硬闯了,些许几个看家护院的忍者神龟我都弄不了,谈什么拯救亚也?当下我也不管这些家伙的唧唧歪歪,鬼剑一抖,将朝着我射来的许多暗器打落,势若猛虎,与这些朝着我扑来的家伙一阵追逐,打得起来四处散乱。
而就在我头疼对这些悍不畏死、毫不留情的家伙,到底是打是杀的时候,前面的院子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脚步声,接着十来个黑西装涌到了我们这边的院落来,再之后,我瞧见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被四五个人搀扶着,朝着这边冲。
我疑惑,杂毛小道不会这么强硬,准备直接弄死那加藤一夫吧,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瞧见一个全身包裹得严实的黑衣人从院墙外飞跃下来,手中短矛,竟然是朝着那白发中年的脖子刺来。
这……是真的刺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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