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村,一个地处江南的平凡古村庄。这里以苏、钱两姓氏而定名。
村头的古树下,一群妇女们正在议论着:“他三婶,你听说没,这二成家的七七怕又是不行了。”
叫三婶的是村子里最爱打听各家事的钱林氏,她低着头说:“也不知道这刘三娘造的什么过,为什么生一个死一个?难道她前世做多了过错事不成?”
刚才问话的苏大嫂就是苏唐氏,她压低声音的说:“刘三娘前世做造没造什么过我们可不知道,不过她三个月就被亲生爹娘扔了,你们说她会不会…”
另一妇人也凑了过来:“唐大嫂子是说,她有可能是命中带绝字?听说当初她被捡来的时候,包裹她的小被子和她身上的衣服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穿的。有穿得起这种不普通的衣料的人家,可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扔了吧?”
苏二成可是很护着自己媳妇的,这话是是传到他耳朵里,可就要出事了。苏唐氏慌忙说:“我可没这么说,当年二成娶她进门时,可是拿了生庚八去去算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钱林氏神秘的说:“听说刘三娘的生辰其实是刘家自己乱报的,我听我大舅母说,当年刘家捡到刘三娘的时候,她身上可没有写生辰八字的!而且@一@本@读-小说 xstxt当时刘三娘捡来的时候,不仅仅衣料好,而且手上还带着一只玉珠手镯呢,虽然成色不怎么样,可咱农村里人,有几家人会有这种东西?”
众人齐齐大眼:“啊?真事可是真的,这只玉珠手镯现在前年七七大病时她才卖掉的,听说还值了十来两银子,一般的人家哪能给个孩子置办十两银子的首饰?”
“唉,这也不知道是刘三娘的命不好,还是这七七的命相差。虽然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可生生的又把个苏家给拖累了。家穷得如此,以后哪家的姑娘敢嫁进来啊?”钱林氏一脸假同情,看得众人觉得她心肠真善良。
苏唐氏低声说:“听说七伯娘有意让大成哥家的小三子过继给二成哥呢,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钱林氏一听来劲了:“哪个说的?”
苏唐氏看看左右才轻轻的说:“四成媳妇说的,她可眼红了,二成哥家可有四亩多地的,这过继去了,以后这屋子和地还不是继子的?”
一位年轻的媳妇子不解的问:“二成哥家七七又没死,七伯娘怎么就能提出过继的事?那二成哥与三娘嫂子听了,那还不气死?”
钱林氏鄙夷的看了媳妇子一眼:“我说明春家的,你以为这七嫂会在意苏二成夫妇?她眼里除了银子和粮食,哪个孩子进了她的眼里?否则当年怎么会把大秀嫁到季家去?那可是走半天山路都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啊!”
苏唐氏立即认同:“确实,听说十几年了,大秀姐都没开口叫过一声娘。”
不知道在村头村里的女人又在拿她的身世八卦,村中的两间茅草屋内,满脸忧虑的刘三娘担忧的说着:“相公,你说七七怎么还不醒?难道我真的是村里人所说的命中带绝字么?”
四十才出头就已头发苍白的苏二成安慰刘三娘说:“孩子娘,别乱说!高僧不是说了么?七七那口血吐得太凶,要三天才能养过来,今天应该会醒来的。”
刘三娘还是不放心的说:“七七吐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有事呀?”
苏二成虽然自己也很担心,但他是个男人,总不能再让自己媳妇一个人难过,于是他拍拍刘三娘的头说:“她娘,高僧的法术是全州府闻名的,他说七七没事就一定没事。你不要太担心,现在你还是去煮点粥,等她醒来时喂点给她喝。高僧说过,只要好好养上两个月,七七以后就完全没事了!”
刘三娘擦擦眼泪点头说:“嗯,相公说得对,我们要相信高僧,我们的七七一定不会有事的,她马上就会醒来的!我这就去煮粥,相公你在这看会儿。”
“你这个败家娘们,一把年纪的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看你还真的没用!我当年就说二成要真娶了你,有苦日子过了,亲爹亲娘都不要的女子,害得我家二成这个样子,想想我就出不了这口气!”突然一个刻薄又尖锐的声音从门外晌起。
苏二成眉头紧皱:“娘,孩子要出事,这又不是三娘故意的。”
苏大娘眼一瞪眼中射出的精光恨不得把儿子给吃了:“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她难道不知道七七带大不容易?生倒是会生的,可是生了九个也只带到这一个,一看你就不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刘三娘,可怜了我家二郎被你害死了!”
刘三娘脸一白:“娘…”
苏大娘一脸嫌弃:“叫这么重做什么!我又不是耳聋了,难道我说错了?看你这一脸没福气的像,看着就让人晦气了!”
真是越说越过份了,近二十年来,自己这媳妇勤快又孝顺,就算当年嫁进来时身子娇弱了一点,可家里家外这么多年来,哪件事不是她打理?再说,孩子带不到,怎么能怪她一个人呢?
苏二成越听自己老娘骂媳妇,心里就越难过了,看到自己媳妇那个委屈样儿,他急了:“娘,这孩子要病,是我媳妇的事么?再说,生了这么多孩子,孩她娘受了多少难,娘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就是,咱们村子里这一百多户人家,有人生了十来个一个没带到的都有,那大家都是没福气的人么?要说这福气之事也是苏家的事,三娘她一个刘三娘,哪里就能影响我们苏家?七七如今这样,娘以为我们这做父母的比您还好过?”
“别人家的事我反正管不着,可是这是我苏家!明知道七七这孩子一直就不好养,好不容易带到七岁,也明知他这身子受不得惊吓,你们倒好,村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知道看紧他,让他吓昏,这不是你这没带好,那还是什么?这么没用的女人,还要你做什么!”确实孩子难养苏大娘也明白,自己十六岁嫁进苏家,生了十一个,也只带到五个,苏二成这样说她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因为对刘三娘不满,再加上二儿子家这个样,她就是想找事头。
苏二成见自己媳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天都几乎没合眼的她,再被娘这样骂下去,怕是她她要倒下了:“好了,娘,您老要这么怪她,当小辈的也没法子。唐小娘子被沉塘的事,吓倒的可不是七七一个孩子,只是七七身子弱了点罢了。再说要孩子不凑热闹,那还叫孩子?娘,你别操心了,高僧说了,七七今天一定会醒来的。”高僧给老天借了自己两夫妻的命相,他不相信自己这孩子活不了。
说起高僧,刘三娘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神采,她伸手抚摸着自己胸前的女儿,脸上的温柔如水般的往下滴,心中默默的道:七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不要说用爹娘十年的寿命,就是让我们马上去死,我也愿意。
苏大娘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孙子提出了心中所想:“二成,娘跟你说一下,这孩子这么弱,就是长大了也难顶这个家。我跟你大哥商量了一下,让他把老五过继给你,也省得绝了你这一户。”
苏二成一楞:“让大哥把老五过继给我?娘,您怎么会这么想?”
苏大娘眼一闪:“我怎么会这么想?我还不是为你所想?你看看七七这样子,是个能顶用的?我已跟你大哥说过了,以后老五就写你户籍上了,孩子还是跟他爹娘过,他的粮食归你们出。”
刘三娘闻言一脸愤怒,孩子跟自己的亲娘过,叫他们夫妻来养?这样的孩子长大了还能孝敬自己两个?难道婆婆不知道,他们为了给自己女儿治病,家里买得只余下那亩彼地么?还叫他们拿什么来养别人的儿子?再说,虽然自己的七七是个女儿,可别人不知道她个女孩子呀,难道自己的孩子在婆婆的眼中,就不是骨肉不成?
刘三娘敢怒不敢言,自己的孩子还没生下来时,就遇到一云游的老尼姑指点,要想让孩子长大,就必须女身男养,否则活不过百日。受人指名,两夫妻是战战兢兢的把女儿当成儿子养,虽然一直身子很弱,可还是无大风大浪的也养到了七岁。这一次的意外,高僧说了这是她人生中必须经过的一坎,如果过了,就会没事了。
现在这婆婆是真的好心么?是真的想为他们这一房留下顶户的人,还是看中了他们这几亩地?她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就算这地引她眼红,现在七七在她眼中可也是个孙子呀,要是他们夫妇死得早,这过继的侄儿会对七七好,会把她养大?
不,不可能,就大伯大嫂那两人,特别是大嫂,她不会有那么好心的教导这个侄子要对堂好,怕是只是想着自己这两间屋子四亩多地吧?毕竟这苏家三兄弟,自家地都极少,大部份靠租村里大户种田过日子的。
苏大娘可没想着去管这二儿媳妇想什么,她认为自己这也是为了儿子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完全把苏七七这个半活人扔一边了:“明天请族长来见证一下,简单的办个过继手续。”
刘三娘一听急了:“娘,七七还病着呢!”
苏大娘眼一瞪一脸气愤:“他醒不醒,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就这么通知你们一声!”
看着苏大娘愤然出门的身影,刘三娘大哭起来:“我可怜的七七,是娘没用,是娘没用,如果娘能给你养活一个亲兄弟,你奶奶也不会盯着这四亩多地和一间破屋子来逼我们了。”
苏二成是个老实勤快的男人,也是个孝顺的男人,亲娘这么不讲理,他作为亲儿子,就算是再愤怒,也不敢当着面顶撞她。
一时两夫妻抱在一块看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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