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清晨,大雪已停。
集镇中各家各户已然开门出户,纷纷清扫路边房顶积雪,集镇倒是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苏阳从房间里出来到了前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酒菜香气,再一看,厅中一张大桌上已经流水般的摆了二三十个菜,还有两坛子好酒,桌边坐着胡一刀夫妇。
就听胡一刀笑道:“你才生过孩子就这般辛苦,真让我过意不去,只不过能再吃一次你的妙手烹调,死而无憾。”
胡夫人抱着孩子坐在他身旁,给他斟酒布菜,脸上自带着笑容,丝毫没有一分半点的悲怆离别苦状。
听到身后有人,胡一刀扭头望去,见是苏阳,哈哈一笑,抱拳道:“昨夜多亏你指点,我才得了个儿子。”
胡夫人见状,抱着孩子,起身微微一福。
胡一刀又道:“本该请你痛饮一番,只是我命在旦夕,此时邀你,说不定会牵连与你....”
他说话的时候,苏阳已经在桌边坐下,只见桌上的菜肴之中,居然多是江南jīng致手段,这才想起原来这位胡夫人本是江南人士,也不知他们二人一个是塞北大豪,一个是江南侠女,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牵连不上,你可记得,我昨rì和你提的英雄令?”苏阳自顾自倒了一碗烧刀子仰头干了。
胡一刀道:“怎么说?”
“英雄令四等,我想送胡先生第三等令牌。送嫂夫人第四等令牌,不知胡先生可愿意接受?”苏阳道。
胡一刀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震耳,连房顶的积雪都有些震动起来。
他笑了片刻之后,道:“承蒙苏兄弟美意,只是一来我对着劳什子英雄令的虚名本就不感兴趣….”
他顿了顿,傲然道:“况且虽说世间之大,英雄无数,可我胡一刀自认,还不至于取这第三等的英雄令。”
看样子这位胡大刀客是觉得苏阳把他划得低了,这也可以理解,只是有些话苏阳不好明说,说了他也不信,这第三等已经是人情牌了,若是给了第二等的颠峰令,只怕他也活不过几天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有十几人骑马停在门口,翻身下马朝店内走来,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面皮焦黄,身材颀长,尤其是两条手臂更是比常人长出两三寸,背后背着一柄宝剑,手里提着一只黄sè的包袱。
包袱上写了几个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正是金面佛苗人凤。
看到苗人凤手里包袱上的字,苏阳忍不住的头皮发炸,好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便是天山童姥、张三丰等人,也当不上这七个字。
在江湖里这七个字就是要命的毒药催命的符,谁用谁死。
胡一刀头也不抬,对苗人凤道:“吃罢!”
苗人凤道:“好!”坐在他的对面,端起碗一仰脖子,一口喝干,挟块鸡肉吃了,丝毫不疑对方在酒水饮食之中下毒。
胡夫人向金面佛凝望了几眼,叹了口气,对胡一刀道:“大哥,当世豪杰之中,除了这位苗大侠,当真再无第二人是你敌手。他对你推心置腹,这副气概,天下就只你们两人。”
胡一刀哈哈笑道:“妹子,你是女中丈夫,你也算得上一个。”
胡夫人向金面佛道:“苗大侠,你是男儿汉大丈夫,果真名不虚传。我丈夫若是死在你手里,不算枉了。你若是给我丈夫杀了,也不害你一世英名。来,我敬你一碗。”
说着斟了两碗酒,自己先喝了一碗。
金面佛似乎不爱说话,只双眉一扬,又说道:“好!”接过酒碗一口也干了。然后望向苏阳,微微皱眉道:“田归农是你杀的?”
“是。”苏阳道。
“一剑?”苗人凤问。
“杀他本不用一剑。”苏阳道。
苗人凤沉默片刻,道:“我若不死,还请指教。”
苏阳摇头笑笑:“指教不敢当。”他看了眼胡一刀,道:“若是两位不死,我这里有两块武林豪杰令赠予两位。”
苗人凤脸sè微微一沉,胡一刀却道:“此战必有一人死,苏兄弟此话就不必再提了。”苗人凤也是点点头,道:“某妄称无敌,虽是胡言,但三等令,却绝不敢受。”
胡夫人抱着孩子,在一边道:“即是夫君和苗大侠不肯受,我自也不能受。”
苏阳看看孩子,又看看胡苗二人,便不再说话,不急不急,等我慢慢磨了你们的xìng子再说。
此时胡夫人又站起身来,对苗人凤说道:“苗大侠,你有什么放不下之事,先跟我说。否则若你一个失手,给我丈夫杀了,你这些朋友,嘿嘿,未必能给你办什么事。”
金面佛微一沉吟,说道:“四年之前,我有事去了岭南,家中却来了一人,自称是山东武定县的商剑鸣。”
夫人道:“嗯,此人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的弟子,八卦门中好手,八卦掌与八卦刀都很了得。”
金面佛道:“不错。他听说我的外号,心中不服,找上门来比武。偏巧我不在家,他和我兄弟三言两语,动起手来,竟下杀手,将我两个兄弟、一个妹子,全用重手震死。比武有输有赢,我弟妹学艺不jīng,死在他的手里,那也罢了,哪知他还将我那不会武艺的弟妇也一掌打死。我两个兄弟武功不弱,商剑鸣既有此手段,自是劲敌。想我苗家与胡家累世深仇,此间之事未了,我便不能冒险轻生,是以四年来一直没上山东武定去。”
胡夫人道:“这件事交给我们就是。”
苗人凤点点头,站起身来,抽出佩剑,道:“胡一刀,来吧。”
胡一刀只顾吃肉,却不理他。夫人道:“苗大侠,我丈夫武功虽强,也未必一定能胜你。”
苗人凤道:“啊,我这倒忘了。你心中有什么放不下之事?”
胡一刀抹抹嘴,站起身来,说道:”你若杀了我,这孩子rì后必定找你报仇。你好好照顾他吧。”
杀父之仇本不共戴天,哪知苗人凤毫不犹豫道:“你放心,你若不幸失手,这孩子我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
胡一刀终于从腰间拔出刀来,寒光一闪,叫道:“请吧!”
金面佛长剑一挺,说声:“领教!”
两人说打便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三四招,胡一刀手中持的是冷月宝刀,锋利无比,到了第五招上,就听叮一声轻响,刀剑相触,苗人凤手中的长剑就只剩下了半截。
胡一刀立刻收招,摇头道:“我这刀是利器,你太过吃亏,等我换刀再战。”
“不必!”苏阳的声音响起,他抽出血剑,抛向苗人凤,道:“这柄剑借你用。”
苗人凤也不客气,手一抄便接过了血剑,剑光森然,他眉头一挑,屈起左手两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血剑立刻发出如龙吟般的轻啸。
“好剑!可是此剑取了田归农人头?”
“正是。”
苗人凤道:“田归农值了,此剑却受了委屈。”
苏阳笑道:“好在今rì能和冷月宝刀一战,也算不亏。”
苗人凤点点头,二话不说,退后三步,使了一招“七星望月”的请手势,又和胡一刀斗在一处。
当当当响声连连,冷月宝刀和血剑相接,碰出几点火光,却都没有损伤,这一次兵刃上扯平,两人各显平生绝技,起初两百余招中,竟是没分半点上下。渐渐的胡一刀似乎渐渐落败,一路刀法全取守势,苗人凤四面八方连环进攻,却奈何不得他半点。
突然之间,胡一刀刀法一变,出手全是硬劈硬斫。苗人凤满厅游走,长剑或刺或击,也是灵动之极,依旧是个不分上下,使刀的果如猛虎下山,使剑的也确似凤凰飞舞,一刚一柔,各有各的本事,谁也胜不了谁。
苏阳看了看胡夫人,只见她脸sè如常,神sè平和,竟丝毫不为丈夫的安危担心,再看胡一刀时,只见他愈打愈是镇定,脸露笑容,似乎胜算在握,而苗人凤一张黄黄的面皮上却不泄露半点心事,既不紧张,亦不气馁。
看样子这两人若是一直打下去,无非就是看谁先累死罢了,原剧情里他们就活活打了几天也不分胜负。
他们有这份闲心,苏阳可没有,本想暴起出手,同时制住他们两人,也好让他们知道如今这天下世道已经变了,老老实实的收了这块三等令牌。
想了片刻,还是暂时没有出手,士可杀不可辱,这两人武功虽不是绝顶了,但无论放在那个世界,气概都不输任何高手。
豪杰就是豪杰,就算没有武功也是豪杰,一个人的侠义,原本就不全在武功高低。
于是和胡夫人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悄然转身出了客栈,唤上老酒,快马加鞭朝远方疾驰而去。
“快!”苏阳双腿用力一夹,酒葫芦已经送到老酒嘴边:“别人一夜之内,累死五匹马,你又如何?”
老酒长吸一口,酒葫芦顿时空了一成,它双眼通红,仰天长嘶,嘶声之中满是不忿,脖颈后鬃毛根根炸起,四蹄如风,好像再用实际行动对苏阳的话表示抗议:你怎么能把我和那些挫马相提并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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