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的勉强笑道:“但他们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双双柔声道:“你以为我真的还是个孩子?你以为我连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分不出。可是你也用不着怕我伤心,更用不着为我伤心,因为很多年以前,我已经知道我是个又丑又怪的小瞎子。”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脸上也丝毫没有悲伤自怜的神sè。
小武霍的站起来,转身离开了屋子,他如果在看下去再听下去,也许就要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有些人是宁可死都不会在人前留下眼泪的。
她轻轻地接着说下去,道:“开始的时候,我当然也很难受,很伤心,但后来我也想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所以每个人也都应该接受他自己的命运,好好地活下去。”
她轻抚着高立的脸,声音更温柔:“我虽然长得比别人丑些,可是我并不怨天尤人,因为我还是比很多人幸运,我不但有仁慈的父母,而且还有你。”
苏阳在一边坐着,听着,喉头也有些哽咽,但他看着双双的时候,眼中已不再有怜悯同情之sè,反而充满了钦佩和尊敬。
有些人拥有这魁梧昂藏的身躯,但身躯里的心,却充满着自卑和腐朽的味道;
而眼前这一个纤弱畸形的躯壳里,却有一颗坚强而伟大的心。
上天永远是公平的,它虽然没有给双双一个美丽的躯壳,却给了她一颗美丽的心。
高立凄然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双双道:“我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希望你在我这里,能得到快乐,但我若说了出来,你就会为我伤心难受了。”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对我,我怎么能让你难受呢?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自己从来就没有为自己伤心过,只要我们在一起时真的很快乐,无论我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高立的泪已经流下。
苏阳的人也已经离开了屋子,因为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留下了。
院子里的血腥味,经过大半夜的山风吹拂早已经消失不见,小武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眺望着远方的群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发现没有。”苏阳走到小武的身边,微笑道:“高立他照顾她、保护她,也许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快乐,为了要使自己有个赎罪的机会,为了要使自己的心灵平静。”
“我知道,他一直希望能在她的笑容中,洗清自己手上的血腥。只有在她这儿,他才能获得片刻休息。”小武点头,他也做过杀手,懂得杀手的感受。
“所以这些年来,实际上都是她在照顾着他,保护着他。在双双的身边,是高立最柔软的时候,也是最弱的时候。相反,双双如果有了危险,说不定却又恰恰是他最强大的时候。”苏阳道。
“你的话似乎有其他的意思。”小武道。
“孔雀翎是不是你的双双?”苏阳问。
“我不知道,但是一年后我一定会回去,如果我还活着的话。”小武说。
“那么我们现在就赶快走!”苏阳道。
“去哪里?难道不喝高立的喜酒?”小武奇道。
“不喝,一定不能喝,连闻都不能闻。”
“为什么?”
“因为高立不但是个爱老婆的人,还是个对朋友很不错的家伙,但他的故事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而我们却没有。”苏阳道:“我不想把双双和高立再次拖进江湖的旋窝里,这不公平。”
“你是说我们悄悄的走,去暗中调查谁**的百里长青?”小武眼睛一亮。
“不错,你还有一年的时间,而你的家现在已经被金开甲接管了。”苏阳笑道:“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家的单身汉,两个单身汉在一起,若是不去做些又刺激又冒险的事,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单身生活。”
“虽然七月十五已经不剩什么人,可是毕竟还有汤野,他会不会来找高立的麻烦?”小武问。
“汤野是你的,你也是汤野的,想要把你们分开,只怕比把高立和双双分开还要困难。”苏阳很暧昧的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回来找你。”
说话之间,身后的小屋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还不走,等着请吃饭呢!”苏阳瞪了小武一眼,拔腿就跑。
小武大笑,紧跟了上去,飘飘然像一只小孔雀。
等到高立扶着双双出门的时候,原本站在院子里的苏阳和小武已经不知去向,院子里的树枝上挂着一个钱袋子,袋子里都是金灿灿的金子。
“你的这两个朋友倒是真有意思,不喝我们的喜酒,却留下了贺礼。”双双笑道。
“因为他们知道,其实我这个人根本不会什么赚钱的营生。所以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高立苦笑。
双双道:“怕我们没法子好好地活下去?怕我们没有谋生之道?”
高立沉默,他一向很了解,生活是副多么沉重的担子。
双双道:“其实你不该害怕,一个人只要有决心,总有法子能活下去。”
高立道:“可是……”
双双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吃些苦,也是快乐的。”
高立道:“可是我要好好照顾你,我要你过好rì子。”
双双道:“过什么样的rì子,才能算是好rì子呢?”高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
双双道:“能吃得好,穿得好,并不一定算是过好口子,最重要的是,要看你心里是不是快乐,只要能心里快乐,别的事我全不在乎。”
她温柔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勇气和决心。
高立慢慢挺起了胸,拉起她的手。
他心里忽然也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他知道现在世上已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悲伤畏惧的了。
因为他已不再孤独。
不再孤独,只有曾经真正孤独的人,才知道这是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
正如苏阳所言,高立和双双的故事已经落幕。
但一个故事的落幕,往往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山林之中,两道身影如风穿梭,正是苏阳和小武。
“你到底从西门玉身上问出什么没有?”小武回头问。
苏阳浑身真气鼓荡至极致,脚下施展一泻千里身法,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却只能勉强跟在小武身后,而看小武举重若轻的样子,居然好像还没有出全力。
“停!”苏阳猛地停下脚步,大吼了一声,然后扶着一棵大树,气喘吁吁的连连摆手。
“怎么了?”小武也折返回来,奇道。
苏阳连续喘了几大口气,才勉强直起身子,道:“你小子也是奇怪,武功这么高,怎么一打起来就缩手缩脚的,发挥不出实力?”
这个话题简直就是小武的命门死穴,他极为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每次我练功的时候,脑子里总会闪过家里墙壁上的那些壁画。”
“什么壁画?”
“我的先祖用孔雀翎杀掉三十六黑道天魔的壁画。”小武道:“你不知道那些黑道天魔的武功有多高,而我的先祖只是一个人,所以每次想到这些画,我就会忍不住的开始怀疑起来。”
“怀疑你的家传武功?”苏阳问。
“不错。”小武点头:“如果孔雀明王展翼真的比孔雀翎还要厉害,甚至只是和孔雀翎一样的话,那么为什么我的先祖还要制作出孔雀翎?为什么孔雀山庄从来没有人把明王十二式练到巅峰?既然明王展翼不如孔雀翎,那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每当想到这些,我就会变得犹犹豫豫,甚至在出手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信心。”
“问题是你家的孔雀翎已经不见了!”苏阳几乎的趴在小武的耳朵上大声的吼出来:“不见了的意思就是没有了,靠不住了,用不了了,所以你不得不去用家传的剑法!”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把它找回来!”小武道。
“找的回来吗?”苏阳反问道:“再说了,你父亲当年仅仅凭着孔雀明王展翼剑就已经击败了大雷神,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我想就算你父亲用的是孔雀翎,也未必能做的比这更好。”
小武的两道眉毛簇在一起,道:“真正困扰我的,并不是这点。”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恼,想了半天,才说:“其实当年泰山之巅那一战之前,孔雀翎就已经遗失了。”
“什么,孔雀翎是在那一战之前遗失的?”苏阳有些意外,原剧情里孔雀山庄的上一任庄主是在那一战中用了孔雀翎,在战后遗失了。
那么所谓的‘之前’,这两个字当中的意味就完全不同了,一天之前也是之前,一年之前也是之前,一万年之前还是之前!
“具体是什么时候遗失的?”苏阳问。
“我也不知道,我父亲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小武道:“我只知道那一战,他本是抱着必死之心去应战的,结果却胜了。”
“他回来之后没有向你提起过什么?”苏阳问。
“没有,只是把明王剑的jīng义全部传授给了我。”小武道:“他在临去世之前告诉我,让我用心练剑,保守住孔雀翎已经遗失的秘密。好在这些年来孔雀翎余威尚在,也没有人敢来孔雀山庄找麻烦,我有了几年清静的时间潜心练剑。但自从你挑了青龙会风云客栈那里的分舵之后,孔雀翎已经遗失的传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胫而走。”
这件事,似乎有些说不明白的味道在里面,听完小武的话,苏阳脑子里涌起一个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念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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