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大西北,比大晋的西北更加西北,是秦国的西北。
在这里,有一座巨大的山脉,叫天山,天山东南,是祁连山。
在巨大的天山与祁连山之间,有一个巨大的湖,这个湖,奚人叫它罗织湖。
如果是谢神策的话,一定会知道这片湖的另一个名字——罗布泊。
这片湖养育了天山脚下的子民,奚人。
奚人有歌曰:
巍巍乎天山,我之家园。
浩浩乎祁连,纵横栏杆。
牧兮群兮,不见彼之河岸;
埙兮歌兮,山与我和之回环。
浩浩乎祁连,纵横栏杆;
巍巍乎天山,我之家园。
奚人有祭天的习惯,每三年一次的大祭天,既是古老的宗教活动,也是奚人评选最强者的舞台。
历来祭天的执刀手,都是各部落的最强者,而历来祭天的大祭祀,就是最强部落的头人。
奚人中最为强大的那个部落的首领,就是长生天在人间的代言人,有资格解释一切占卜与星象,预言一切祸福凶吉,以此来决定战争与和平。权力极大,而且不受质疑。
在每年的三月,万物复苏的时节,奚人都会聚集在天山脚下,在罗织湖畔,举行达幕遮大会。每到这个时候,罗织湖畔就迎来了最为欢庆的节日,往往数万人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骑马射箭,通宵达旦。
而今年,规模更甚往昔。
因为今年除了达幕遮大会,还有祭天大典。
超过五万奚人,男女老少,牧民与战士聚集在罗织湖畔,为祭天大典与达幕遮大会作者准备。
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领地,以保证自己部族人与牲口的安全。最强大的部落往往占据水草最丰美的地方,拥有最好的营帐,能享受他人羡慕尊敬的目光。
身在强大部落的奚人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与自豪。
然而此时,清晨湖畔的一个少年却并没有理睬那些投射过来的艳羡的眼神,并没有挺起他好不算壮实的胸膛。
少年叫占达山,他正在苦恼。无聊的用手中的马鞭拍打着水面,感受着水草断裂传到手掌中的感触,占达山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焦点集中在一个普通的身影身上。这个身影,无疑属于一名女子。
有着红红脸颊的女子年龄并不大,看得出来很年轻。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盘在脑后,穿着皮靴,挽起了袖子,正在捣衣。
少女名叫古依达尔,与占达山从小玩到大,感情甚笃。他们觉得这样横好。虽然他们不知道有个词叫青梅竹马,能最准确的表示他们理解那个意思。
占达山与古依达尔,曾经是部落里最为出彩的一对。
之所以说是曾经,的一对,是因为他们如今不是最为出彩的,至少占达山不是,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是一对了。
因为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现在就在占达山身后的一顶帐篷里。他来此已经有好多天了。更准确的说,是他在所有人达到之前,就已经来了。
占达山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帐篷,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在古依达尔的身上,继续苦恼。
达幕遮大会就要开始了,作为一名英勇的奚人,占达山理所应当的报名了所有的选项,要与部落以及全族中的战士比试,这是一名奚人的骄傲,尤其是贵种子孙的骄傲。
虽然他不可能赢得冠军,哪怕是一项冠军——族中的勇士都是真正的勇士,都是成年人,占达山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可能从骑马射箭上赢过那些人。
虽然不可能赢,但就是要参加。这是流传在血液中的勇气与魄力。
然而......勇气与魄力会得到赞扬与夸赞,得到尊敬与敬畏,却赢不来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心仪的姑娘。
这是很现实的。拿不到最多数量的冠军,就无法向奚人首领提出一个要求,无法提出要求,他就不能与古依达尔结合,他不能......也就意味着,别人能。
这是占达山无法忍受的事情。
因为他连一个冠军都拿不到。而去年拿了最多冠军的扎罕什大叔,他家的儿子扎木齐对古依达尔有意思,在他与扎木齐的一次冲突中,扎木齐放言古依达尔一定会是他的妻子。
要是扎罕什大叔再一次赢得了最多数量的冠军,是必然会在向奚人首领提出这个要求——为扎木齐向古依达尔的父母提亲的。
那时,就是他占达山的父亲,也无法拒绝。因为这是完全合理且合情的。人人都知道扎罕什大叔是奚人中最强大的战士,他深爱着他的独子扎木齐,对独子的关心只在奚人首领之下。
人人都知道占达山与扎木齐是关系最为要好的兄弟,却因为古依达尔翻脸,而扎罕什是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的。
为此,占达山很苦恼。
而让他苦恼的罪魁祸首,就是身后帐篷里的男人。
是他将这一切分析给占达山听的。因为那个汉人的话,占达山才陷入了这样纠结的思考中。
占达山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于是飞快的将视线从端着盆回去晾衣服的古依达尔身上移开,假装无事。
“还在想那件事?”
并不如何正宗,但很好听的奚语从身后传来,占达山知道,那个汉人来了。
“与你无关。”占达山生硬的回了一句。
身后的人笑了笑,然后提起袍子系在腰上,蹲到了占达山的身旁。
“你要想赢,我有办法。”
占达山不屑的哼了一声。
实力的巨大差距,不是靠着脑子就能扭转的。要真是能改变绝对的劣势,你们秦人不早把我们奚人赶尽杀绝了?
男人笑了笑,说道:“我真有办法,不要是不想听,将来可别怪我。”
“故弄玄虚。”占达山生硬的吐出了四个字,这回事汉语。
男人明显惊讶可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哟呵,能说汉话啊,还以为你们奚人没几个会呢。”
“汉人,不要、小敲、瞧我们!”占达山有点生气。
汉人男子微笑不语。
这时候,一名极为强壮高大的奚人走了过来,对着汉人男子恭敬的说道:“张大人,首领大人请您过去。”
张姓的男人点头答应,在冰冷的湖水里捧了捧水抹了把脸,然后起身拱手道:“扎罕什侍卫长,有劳带路了。”
扎罕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占达山也点了点头。占达山赌气般将脑袋别向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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