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疲惫的出了门,看见了守在园外的张叔夜与伍清河等人。
“张都督,多谢了!此间事了,我这便回去了。若是有机会,你我晋都再见,我做东,在黄晶楼给张都督包上一个月!”
张叔夜吃惊道:“提督大人,这就要走么?四姓以及......已经后半夜了,休息一晚也无妨啊。”
伍清河也是一脸惊讶。
谢神策笑道:“实在是有紧急事情在身,关于后续的事情,本提督会写出来,让缇骑转交与你。”
说完,谢神策不等张叔夜表态,召集缇骑,拿了火把,便星夜南驰。
郑巡仁在死前说了一句话,“我二弟在淮扬道”,这是他用来换去谢神策给他个痛快的条件。
这句话让谢神策产生了浓浓的不安。
郑巡仁的二弟郑巡义,乃是一个极为阴险狡诈的小人,生性残忍好杀,为人所不齿。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又很讲义气,属于那种虽然睚眦必报,但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滴水之恩涌泉报的那种,因此虽然有很多人不喜欢他,却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另外加一句,郑巡义可能是晋都中与谢神威起冲突最多的人了,虽然从来没有打赢过谢神威。但这种屡败屡战的“大毅力”也得到了很多同道中人的尊敬,被晋都的地下势力称为“二哥”。
这么一个人去了淮扬道,谢神策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去捣乱?还是别的?谢神策都说不上来,因为郑巡仁给的信息实在是太模糊。
谢神策之所以不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全,丢下三蹦子就南归,是因为在郑巡仁说出那句话后,谢神策的心又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难道说,最近心口的抽搐,与郑巡义有关系?难道是花花?
谢神策不敢想太多,只是拼命的赶路。
......
在七月十三这一天的下午,谢神威带领两百骑兵在商丘迎到了从淮扬道而来的王解花。
王解花远嫁河南道,王家是做足了准备的,不禁陪嫁的物品装了数十辆大车,各种奇珍字画多不胜数,就连丫鬟仆役都陪了一百对男女,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与仆役护卫,整个队伍足有近千人。这近千人中有一百骑兵与一百陌刀手,领队的是王鼎的贴身侍卫长,王四哥。为了将这场婚事最大程度的办得隆重,王家在不僭越的情况将所有的细节最高规格化了,甚至因此耽误了出发的日期。
按照谢神威的意思,与王四哥商量过后是准备七月十四休息一天,然后七月十五赶往晋都的,但是在七月十五这一天,突然出了问题。
王解花不肯走了。她要回去。
回淮扬道。
在地方大户腾出来的庄园外,谢神威听到之后大怒,当场就要王解花给出一个解释,王四哥阻拦之下与谢神威换了两招,被打的当场吐血。
王解花将愤暴怒的谢神威请到了房里说话。
大伯与弟媳妇独处一室,尤其在弟媳妇过门前,是很惹人闲话的,但是谢神威自觉即便是有丑话传出,也比不上王解花中途回家来的丑。
都要到晋都了,婚期就在眼前,时间紧迫。本就是因为王解花的陪嫁太多耽误了不少的时日,谢神威就心急如焚了,王解花却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子要回去,让谢神威顿时就愤怒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要回家,是要悔婚吗?
这要是传出去,谢家的脸面往哪儿放?谢神策的脸面往哪儿放?
大小姐脾气也得有个限度!
婚前变故,这是谢神威最讨厌的事情了。
自己的婚姻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现在很完满,但是他已经对不起了最爱的那个。大姐的婚姻因为种种原因被破坏,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现在轮到谢神策了?
谢神威不想这样。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愿意看到八月三日那天只有谢神策一个人。况且谢神策如今还远在太原府。
王解花要走,谢神威不同意,两方争执,于是不擅言辞的谢神威与态度强硬的王四哥就打了起来。然后王四哥就被谢神威放倒在地。
王解花不肯走,王四哥就不会让车队启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王解花说的,他就照做,这一点无可厚非,错不在他。
那么,错就在王解花了。
此时谢神威冷眼看着王解花。
“你要给我一个解释。给凤之一个解释。不然......”
“不然怎么样?”王解花扬起下巴问道。
谢神威爆出杀机的眼睛看着王解花那张精致到极点的脸庞,突然发现她的脸上似乎有泪痕。
之前哭过?难怪嗓子是哑的。谢神威皱了皱眉。
“你是凤之的未婚妻,我早已将你当做弟妹,谢家也早已将你当做下一个女主人,这你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与凤之幼时定亲,十余年才要完婚,对你们来说......没有比这更大更重要的事情,那么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要这么做?”
“我的家事。”王解花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神威咬住了牙,摇头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杀气四溢了。
“嘭!”
谢神威一拳将两人中间的桌子轰成两半。
“说!”
王解花在谢神威的拳头触碰到桌面的那一刻便一脚蹬地后撤起身,避免了被桌子碎屑波及的后果。
这一声响过后,房门被突然冲开,涌进来十余名全副武装手持刀弩的王家侍卫,与此同时,窗户与房顶也被打开,数十支利箭对准了谢神威。
门窗大开,房间内顿时一片光明。从屋顶射下的阳光照映着房中的狼藉,桌子破碎卷起的灰尘在肆意的飞舞。
房间外面的铁卫拔出了刀。
里面紧张的气氛很快波及到了庄园外面,于是两百对两百,谢家人与王家人刀剑相向。
“出去。”王解花轻轻的对刚刚裹好绷带的王四哥说道。
王四哥轻轻摇了摇头。
“出去。”
王解花看着王四哥说道,语气依旧平淡。
于是王四哥深吸了口气,一招手,房间里的侍卫纷纷收刀下弩带上门出去了,窗户与房顶的弓箭手也纷纷撤退,将窗户关上,将房顶揭下的瓦片重新盖上。、
“你要回去,那你与二弟的婚礼,肯定是不成了。你这么做,是对不起二弟。如果你不是变节了的话。我希望你能说服我。不然,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回晋都。”
王解花冷冷的说道:“我不想说。”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难道说......你真的变节了?”
“没有。”
既然王解花不说,谢神威便只有强行掳走这一条路了。
然而王解花虽然是女子,但也是有些功夫的,谢神威对她又不可能出重手,加上他是谢神策的未婚妻,一些擒拿也不好使出来,竟然一时间拿王解花毫无办法。
“大哥!你就让我回去吧。这件事回头我自己跟他解释!”
王解花以巧劲推开了谢神威说道。
谢神威冷哼一声,灵机一动,随即欺身上前,逼退了王解花,一把扯下了蚊帐,然后只是几个来回,便将王解花如同包粽子一般,捆了起来。
一手牵着蚊帐,谢神威一脚踢开了房门,然后对着外面的侍卫大喝道:“让开!”
王家侍卫无动于衷。
王四哥缓缓抽出了刀。王家侍卫于是也都抽出了刀。
几名铁卫冲到谢神威身前,也拔出腰刀,寸步不让的对峙了起来。
谢神威接过大戟,戟尖斜斜前指,说道:“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说完,大戟向后扫去,弯月形的画戟小枝在即将碰到王解花白皙的脖子时稳稳止住,谢神威持戟拉人向前,画戟小枝纹丝不动。
王四哥一挥手,王家侍卫让出了一条路,王四哥狠狠盯着谢神威说道:“世子,你不敢伤害小姐的。”
“你逼我啊?我只是要带她回去与我二弟完婚。别挡我。”
“你出的了庄园,上不了路!”
“那又如何?”
谢神威拉着王解花,慢慢向庄园外走去,铁卫围在王解花身边,警惕着周围。
出了庄园,谢神威发现自己带来的两百骑兵,正在与卫家的护卫对峙。
不是正在,准确来说,应该是还在。
一百骑兵与一百陌刀军拦在路上,谢神威的人寸步不能前进。
王四哥笑着看向谢神威。
就在这时,两匹马从官道上奔来,看样子正是从城里来的。
两匹马两个人。
一人翻身下马,向王解花呈上了一封书信,一人跑到王四哥身边,耳语了几句。
呈给王解花的信自然是谢神威代为看了。看过之后,谢神威让一名丫鬟上前解了王解花的捆绑,然后将书信递给了她。
王解花看过之后紧皱眉头。
王四哥在听完那人的话后,看向了王解花。
“小姐......”
“我们走。去晋都。”
于是不久,庞大的车队缓缓移动,从庄园内上了官道。
在官道上,谢神威打马来到了王解花的马车外,敲了敲窗子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向二弟一字不漏的转达,希望你理解。”
王解花没有开窗子,隔着窗子对谢神威说道:“我理解的,大哥。但最好是我先跟他说过了你再说。”
谢神策顿了顿,王解花才听到外面可传来的两个硬邦邦的字。
“可以。”
此时在淮扬道的滁州王家,看似喜庆的氛围中,透露着古怪。
一个身材巨大的胖子站在淮园外不断的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搓手,一个脸上有着淡淡雀斑的文弱瘦子也是一脸焦急,时不时的看一眼淮园。
此外,还有王臻夫妻,王岱夫妻,以及王鼎夫妻。
在淮园三楼,一名老僧在对床上的老人施针,大师兄在一旁帮忙,小曹冠在紧张的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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