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沧州。
离开的那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之后一连三天,雪越下越大。
一行人走在路上,此时虽是下午,然而天空中飘满了鹅毛大雪,极为灰暗。
“提督大人,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这是方圆五十里唯一的集市了。大雪天不好赶路,过了这儿,就得露宿野外了。”
谢神策点了点头,将头上黑色的兜帽放下然后下马,吩咐众人不得扰民,各自寻找住所。
两百多带甲执刀且配双马的队伍,走在哪里都是极为显眼的。一家两家客栈是肯定住不下的,于是谢神策便让手下缇骑凭借北方军开具的批文到市集上各富家借宿,或是直接住店。自己与贺若缺乌山等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带着二三十人进去了。
好几天没有生意的店家被突然涌进来的二三十军士吓了一跳。店掌柜战战兢兢的迎上来道:“诸位、位官、不军爷,军爷,这是”
“住店!”乌山上前,将一锭银子扔到了店掌柜的怀里。
掌柜的慌忙接住,睁眼一看,一块银元宝!这么大的元宝,得有五十两了,于是认定这是北方军的人,连忙笑道:“诸位将军,军爷,小店◇,£.不大,但好在最近雪天,也是没有其他住客的,小人这就将所有房间收拾好,请诸位军爷稍等。”
“小二,快上酒菜!先让军爷们暖暖身!”
一边叫喊着,一边下去忙了。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各家以及各客栈中。
先吃了些酒菜垫了下肚子,待得店家收拾好了房间,谢神策带着新州的孤儿曹冠去休息了,让乌山等吃饭的时候再叫他们。
曹冠是谢神策为他取得名字,小男孩原名叫曹草儿,谢神策在进山剿匪再回到新州之后,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就准备收养他,为他重新取名为曹冠,草儿便做了小名。
当然了,谢神策不是认他做儿子,而是认作师侄。算是代大师兄收了一个徒儿。这也是看在曹冠心性纯良上,希望他能摆脱那晚的阴影。关于收徒一事,谢神策也向滁州写了一封信说明,以他在老禅师与大师兄心中的分量,这件事还是不成问题的。
待暖和了手脚,谢神策又让店家打上一桶热水泡了个澡,让曹冠在房间温书,他便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之所以需要休息,是因为谢神策感冒发烧了。
是的,感冒发烧了。由于数月的疲劳,在骤然放松之后,加上大雪、气温骤降,谢神策光荣的倒下了。因为杨总司嘱咐他不能一直呆在马车里,所以谢神策偶尔也骑骑马透透气。
特么的,居然生病了,而且,还有低烧谢神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道,就这样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楼下,杨总司与贺若缺在小厨忙着给谢神策煎药。
“前两天还好好地,怎么突然病倒了呢?”贺若缺在一旁帮杨总司看着炉子,不解的向杨总司询问。
杨总司苦笑了一下说道:“贺公子,这两天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提督大人就是太过疲劳,加上天气突然变冷,这才感染了风寒。所幸问题不大,提督大人身体又一直很结实,所以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估摸着,回晋都之前,应该就能痊愈了。”
贺若缺无聊的盯着炉子,然后取出一支羽箭,十指在上面仔细的摩挲着。
“贺公子,劳烦看一下炉子,卑职再去集市上看看,买些药材。”
“嗯。”贺若缺无聊的答应了下来,继续盯着炉子里红通通的火光,听着药罐里“兹兹”的声响,然后将箭矢插好,取过大枪,又拿过绸布,慢慢的擦拭枪杆。
过了好一会儿,药罐里的药香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木炭也快要烧完了。天变得更暗了,风雪也变得更大了,贺若缺放下大枪,走到窗子边,将缝隙关严,然后喊了伙计,让他再那些木炭来。
谁料贺若缺喊了两声伙计,过了好久都不见有人答应。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看。
然而贺若缺刚准备站起来,便又不动了。
外面太过安静。
除了风雪呼啸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贺若缺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偏了偏头仔细听声音,毫无声息的将大枪持在了手中。
“嘭!”
贺若缺一枪洞穿了小厨的厨门,然后回枪,将两杆从厨门外递进来的长枪打掉,挑起一张凳子砸到了厨门上,厨门顿时四分五裂。
炸开的厨门外,有一人已经被洞穿了胸膛,倒在了血泊中。
几支弩.箭“咄咄咄”的钉入了窗子,随即进来几人,左右一看,却不见了贺若缺的身影了,药罐犹自“兹兹”的响着。
突然安静了一下。
然后整个客栈都动了起来。
“提督大人有令,捉拿刺客!”
“不要走了一个!”
“围起来!所有出口都堵住!”
人们在大喊。
“咚咚咚”
人们的脚踏在楼板上,轰轰作响。
不一会,整个二楼都布满了缇骑,而在客栈的外面,已经围了整整一圈黑甲卫,房顶上都是缇骑的弓箭手,在市集的某些地方,还有零星的缇骑不断的赶来。
十余名商人手持刀枪短.弩被围在了一楼。
谢神策披着黑色的袍子出了房间,来到了二楼的走道上,俯视着这些人。
一楼大厅的十余人看见那道身影,眼中尽是怒火。
时辰也还早,但是入冬以后昼短夜长,黑得快,加上又是暴雪天,此时的客栈里已经是相当昏暗了,即便是点上了灯。
谢神策一声黑色在此间并不显眼,但是因为风寒而苍白的脸在灯光的摇曳下十分的显眼。
在场的人,除了谢神策乌山以及曹冠,其他的缇骑都戴着覆面甲。
谢神策咳嗽了两声,沙哑着说道:“烦不烦啊,一路上还让不让人安生了。本提督都走了还闹舍不得啊?舍不得让慕容端来送我啊。”
谢神策揉了揉因为骤然被惊起而昏昏沉沉的脑袋,又咳嗽了两声,厌恶的看了一眼下面的人,转身走进了房间。
“都杀了。阴魂不散”
于是一条大枪从二楼如同炸雷般落下,门外瞬间涌进来了大量的黑甲卫。
喊杀声,尖叫声,刀剑入体声,闷哼声,铁甲哗啦声,与门外的风雪呼啸声,构成了一场短暂的交响乐。
曹冠在二楼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很快的,这一切就结束了。
缇骑将十余具尸体拖了出去掩埋,曹冠回到了房间藉着蜡烛温书,贺若缺自顾自的到内厨拿了两块木炭回到了小厨煎药,杨总司拎着几包药物神情自若的走了进来,谢神策此时已经裹着大棉被半昏半睡。
若不是破损的房门,冲刷血迹的缇骑,躲在一旁的吓得尿了裤子的客栈掌柜一家还有伙计,客栈周围凌乱的脚印光看缇骑的神情,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杨总司将药罐的盖子掀开,闻了闻,问道:“中间断火了?”
贺若缺点了点头:“就刚才一小会,不碍事吧?”
杨总司摇摇头:“那就再煎一会儿。”
顿了顿,杨总司打了个哆嗦。
“怎么把们打破了,这么冷。”
贺若缺没有理睬。
杨总司也没有指望贺若缺回答他的话,自顾自说道:“才几天啊,就三波了,鱼池子是发了什么疯,在大晋国内这么疯狂。不就是抓了几个人么”
贺若缺还是没有吭声。
“哎?贺公子,你说,慕容端这娘们儿是不是对我们提督大人有意思啊?千里送行不知道那女人长得好不好看”
“得,你就跟木头一样,药好了,麻烦贺公子端去给提督大人吧,咱端去他老人家都不喝的”
贺若缺不理会喋喋不休的杨总司,用帕子包了药罐把子,上楼去了。到了楼上,曹冠见贺若缺提着药罐上来了,马上.将书本合上,跑去包裹那边拿了一只碗,放到了桌上,然后又拿出一袋糖,用专用的小夹子夹了三颗放在碗底。
贺若缺倒好了药,然后将谢神策拉了起来。
“又是喝药这么苦,曹冠,放糖了么?”
“小师叔,已经放过了,这次放了三颗,比早晨多放了一颗。”
“哦”
谢神策端起药碗,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慢慢喝完。接过曹冠递过来的手帕,谢神策擦了擦嘴,又接过曹冠倒的温水漱了漱口,又昏昏糊糊的回到床上裹上了被子。
贺若缺见他喝完了,于是将药罐又拿下去了。曹冠拿着被子和药碗跟着下楼清洗
半睡半醒之间,谢神策看到了王解花和王青盐
“二哥哥,你看,好大的雪花啊!我捧给你看看,额,化了。”
“你捧在手上当然会化了,笨蛋。”
“难道你捧在手上不会化吗?”
“我又没有要捧。”
“是因为你发现的雪花都没有我发现的好看。”
“谁说的,我发现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我才不信,那你既然发现好看的了,为什么不给二哥哥也看看?自私”
“王解花,你说谁自私!”
“谁凶我就说谁。”
“”
“好了好了,花花,青盐,别吵了,这么美的景致要学会欣赏,吵架多煞风景啊。”
“嗯,我听二哥哥的。”
“哈尼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来来,我跟你们说,雪花其实是很好看的,但是只有六边形的,你们要是谁找出了不是六边形的,我就答应谁一个条件,任何条件哦。”
“真的吗?雪花居然是六角形的?我找找看。”
“肯定是我先找到,哼哼”
“才不是你呢,肯定是我先”
一座亭子边,一个小男孩指挥着两个小女孩在花草间寻找着不是六个角的雪花。
“花花青盐”
谢神策嘴角微微翘起,轻声梦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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