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看着先是趾高气扬随后面色如土的拓跋禧嘴角温柔。
拓跋禧不是没想过跑,只不过他刚回头身边的十余人准备舍身相救的时候,谢神策的身后飞出一骑,单枪匹马,只几个来回便将他手下十余人皆尽挑死,他不得已在那人大枪的逼迫下又走了回来。
谢神策笑道:“拓跋老爷,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拓跋禧看着场中的数十具尚且温热的尸体,眼中泛起仇恨的光芒,他抽出弯刀,指着谢神策大叫道:“卑鄙的晋人!有种跟我决斗!”
谢神策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就是个死人,我有必要跟你决斗?你以为你是慕容城么?”
拓跋禧大吼道:“你这贪生怕死的晋人,有种就杀了我!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谢神策嗤笑道:“你的这句临终遗言已经老套了,你不知道在我大晋现在流行的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么’?不过嘛,反正你就要死了,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打赢了我,我就放你一马。”
拓跋禧惊叫道:“真的?”
然而随后又警觉道:“你们晋人狡猾多端,说话从来不算数,你肯定是骗我的。”
谢神策举着三根手指头道:“我发誓,我如果输了,就放你一马。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拓跋禧顿时面露喜色,叫到:“你发誓了!你发誓了!你就要说话算数!”
谢神策不耐烦道:“真啰嗦,你再不开始这条就作废了。”
贺若缺在见到谢神策发誓后,不经意的瘪了瘪嘴:发誓?笑话。你用的是哪只手?放你一马是放谁?一马还是一人?
拓跋却是不再言语,缓步走到了谢神策面前,弯刀斜指谢神策。
“来吧,让你看看鲜卑贵族的弯刀。”
谢神策随意的笑了笑,缓缓抽出了汉刀,单手持刀而立。
“喝啊!”
拓跋禧大吼一声向谢神策扑来,右手弯刀猛然挥出。
谢神策双手持刀,自右向左一刀斜斩,隔开了拓跋禧的弯刀,随后当头一刀劈下,拓跋禧慌忙拔刀应对,却被劈的连连后退。
谢神策这一刀颇为沉重,绝不是中了杨总司麻药的拓跋禧能单手接得住的。谢神策自从在铜炉关外暴露出绝对力量偏小的缺点后,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每天都会向贺若缺与空闲时的谢衣姜起请教武艺,很是有些精进。
拓跋禧倒退数步,谢神策欺身而上,迎头一刀再次斩出。
拓跋禧再退,谢神策提刀上前,一刀刺出,拓跋禧再退,却冷不防绊到了一具尸体,仰头便摔倒了过去。
这一摔惹得众镖师哈哈大笑。
拓拔禧这一摔,正好倒在了血泊中,狼狈起身后,竟是满头血污。拓拔禧大怒之下一刀砍掉了被贺若缺挑死的护卫的脑袋。
谢神策的眉头陡然一挑,再次一步向前,挥刀斩下。这一刀,势大力沉。
拓拔禧手中的弯刀支持不住,“当”的一声断成两截,随后谢神策的汉刀径直向下,划开了拓拔禧的袍子,切开了拓跋禧的腹部。拓拔禧惨叫一声,再次仰头倒下。
谢神策一刀刺下。
“住、住手,我投……”
拓拔禧大叫。
然而不等他把“降”字说出口,谢神策的汉刀便直刺而下,然后瞬间抽出,拓拔禧的裆部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啊嗷!”
营地中传出了拓拔禧惨绝人寰的叫声。距离营地之外三里处两只*的野狼吓的瞬间窜起,仓皇远遁。
谢神策一刀背抽在拓拔禧厚实的嘴唇上,拓拔禧的哀嚎顿时变成了呜呜的嘶鸣。
这下子,一众镖师都笑不出来了。
看着拓跋禧捂住裆部在地上翻滚的样子,有数名谣传谢神策喜好男风最厉害的汉子都觉得胯下凉飕飕的,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
谢神策不理会拓跋禧的哀嚎,一刀插在拓跋禧脸部旁边的沙土中,厉声喝道:“贼子,安敢对我商队不利!好不知死!说!谁给你的胆子!”
拓跋禧只顾哀嚎,不断抽动,腹腔里的肠子已经流出了好些,散发着浓重的腥臭。
谢神策见他不答话,随即手起一刀,将其右臂斩断,之后又连挥数刀,将其四肢斩下,此时拓跋禧已然昏死过去。
谢神策一刀斩下了拓跋禧的头颅,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
此时场间寂静无声。
楼大叔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与楼大叔不同的是,张、杨二位总司则是有些欣赏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贺若缺面无表情,但若是有人能看到他此时握着大枪的右手,便会发现他的右手有些颤抖。
是的,是颤抖,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贺若部三年前便是被拓跋鲜卑王庭所灭,贺若缺带着贺若雀数千里流亡,九死一生,到如今才有安身之处,他是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报仇。而今晚,他便亲手杀了十余名拓跋部武士,迈出了复仇的第一步。
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所以他高兴,想要大笑,想要放歌,想要于星空下纵马横枪,祭告族亲。
然而他不能表现出来,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将感情集中于右手,紧握大枪。
谢神策走回楼大叔面前说道:“楼大叔,请跟我来。”
于是楼大叔便跟随谢神策进了帐篷,其余人自去掩埋尸体。
谢神策进了帐篷说道:“楼大叔,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不是一般商人。”
楼大叔右手握住了刀柄,缓声说道:“不错,你果然非一般商人。然而在下眼拙心愚,直至此时方才发现阁下的好手段。佩服。那夫妻两,想必也是阁下的后手吧,今夜的报信人,估计也是阁下早早安插好了的吧。只是我不知道阁下与拓跋禧有什么仇怨,要如此残忍的将其杀死。若我猜的不错,阁下稍后便要将拓跋商队的其余人等全部杀死吧?”
谢神策笑道:“大叔不用紧张,我跟拓跋禧是没有什么仇的,杀他也不是为了财物,所以楼大叔对我也不用如此戒备。拓跋禧此人冷血无情,对保护他而身死的护卫尸体都如此践踏,实在是死得其所了。大叔莫要介怀。我只想让大叔帮一个忙,帮我料理了剩下的人。”
楼大叔道:“给我一个理由!”
谢神策道:“我姓谢,那名寻妻的汉子与报信人,是缇骑中人。”
楼大叔愤怒到:“你姓谢又如何?是缇骑中人就能滥杀无辜?你......你说什么?你姓谢?”
谢神策道:“是的,我确实姓谢。”
楼大叔错愕的指着谢神策道:“你是、是谢......?”
谢神策道:“大叔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还望莫要声张。”
楼大叔叹了一口气,弯腰行礼道:“小侯爷,恕某眼拙了。”
谢神策笑道:“大叔不用多礼。我此次入鲜卑境,乃是有机密事务,本不欲多事,奈何拓跋禧自寻死路,此次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缇骑与我皆不能出面,所以便要麻烦楼大叔了。”
楼大叔深吸一口气道:“敢问小侯爷,此举是否有利于我大晋。”
谢神策道:“自然,陛下亲命,乃是我大伯面授于我的。”
楼大叔道:“大帅......也知道?”
“自然知道,只是大伯不知道此事。”
“我做了。”
......
待楼大叔带领镖师与张、杨二位总司杀入拓跋禧的商队后,贺若缺对谢神策说道:“你又借势欺骗了一位老实人?”
谢神策道:“什么叫欺骗?这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贺若缺看着对面营地燃起了大火,沉默良久,道:“你心胸极为狭隘,又冷血嗜杀,非良善之人。”
谢神策很惊讶于贺若缺说出这番话,没有回答。
然而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有时候他会对鲜血有着莫名的渴望,有时候又对鲜血有着极强的抵触。
他在挥刀残忍的将毫无反抗之力的拓跋禧分尸时心中没有任何的害怕或是激动,居然是无比的冷漠。
所以他没有回答贺若缺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在贺若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谢神策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我天性薄凉吧。然而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我希望你能帮我。”
贺若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帮到你,但我会尽我所能,如果我最终帮不了,我会将你杀死。
这是作为你给了我希望的报答。
楼大叔带着浑身是血的镖师们回来了。
尽管楼大叔不是很愿意对无辜的商队伙计出手,但绝大部分镖师们可没有这种悲悯的情怀。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汉子,你要杀我,我便杀你,这很公平。如果今晚是他们被偷袭得手了,可不要指望会活下来一个人。
当然,谢小东家除外。
如果楼大叔或者是商队不允许杀戮,他们也会只取钱财,但为了消除可能的麻烦,他们还是很愿意既拿钱又打扫干净现场的。
每个人身上都染上了血,每个人手上除了刀子就是金银财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谢神策有些疲惫,让楼大叔安排了后事,便草草睡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好,连续的被噩梦惊醒。他梦到了自己在熊熊燃烧的烈焰面前,握着汉刀和狗腿,将反绑跪地的人一个个排头砍去。鲜血淋漓,溅在他的脸上,腥臭而黏稠。
谢神策的嘴里感觉咸咸的,他猛然间惊醒,却发现是贺若缺在向他嘴里滴着盐水。
脑袋涨涨的,谢神策甩了甩头,用手在太阳穴上轻轻*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什么时辰了?”
贺若缺道:“天快亮了。”
“起来擦擦吧,你做恶梦了?居然出了一身汗。”
谢神策喘息着下了床,心脏兀自快速跳动,他将上衣解开,拧了把毛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去。
贺若缺道:“再有几天便会到大灞城,到时候你要怎么做?”
谢神策道:“见机行事呗。如果那时候二里人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话,应该有七成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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