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年饭,这种场面谢神策还是第一次经历。在王家也是年年有,但毕竟不是自己家。
虽然说起来谢神策从心底来讲,对王家比对谢家还要亲切,然而这样的年饭毕竟是本宗族的年饭,没有不重视不激动的道理。
谢家人少,一个大厅堂摆了四张大圆桌,便刚好坐完。但是“四”这个数不吉利,于是又加了一桌,凑了个五福临门,专门为忠心出色的仆人也摆了一桌。
谢神策对年饭用圆桌颇为欣赏,毕竟他是习惯了圆桌聚餐的人。这时候风俗开化,男女同桌都是可以为人们接受的。就更不用说这种圆桌吃饭了。
在上桌前,彩衣把谢神策拉到一边,悄悄对谢神策说:“少爷,你稍后注意下,有黑丝线包在外面的牢丸是我包的,里面都有彩币。”
过年吃牢丸也是有彩头的,若是吃到包有彩币的黑丝锦囊的牢丸,就寓意着新一年会走大运,是人财两旺的象征。
谢神策一听乐了,笑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就算知道你做的记号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包的牢丸就一定会被捞到少爷我的碗里?”
彩衣一听,这才想到了不周之处,红着脸跺脚急道:“那、这可怎么办啊?”
谢神策看着他焦急的样子,道:“你去给我盛不就行了?”
彩衣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嗯,嗯!一会儿我去跟王大娘说,少爷的那碗牢丸,我来出。”
谢神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就转身进厅堂了。
谢神策与谢神威自然是坐在主桌的,同桌的还有坐在首位的老太傅和老太君,然后依次是谢大爷与谢二爷、大伯母与司马氏,最下面则是谢神威与谢神策。
然后剩下的三桌分别坐着未出阁的女眷、谢大爷的一群妾室以及回娘家过年的女儿女婿等,最最下面一桌乃是谢家地位极高的老仆,因为谢神策的关系,两个婢女今年也有幸上桌。
由谢大爷偷瞄着手上的小抄朗诵了一段年底总结做了开头,再由谢二爷表达了一番新年展望,最后由老太傅一声令下,这顿年饭才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与王家法度森严的年饭不同,谢家的年饭极为随意,热闹非凡,在席间不仅可以交杯换盏,经得同意还可以串桌互饮,只不过谢家主要的成员是不可能多喝的,因为按照惯例,谢家一家都是要换上朝服下午去皇宫,参加除夕夜的。
所以谢神策随意的喝了几杯便和谢神威坐在桌上专心等上牢丸。
不久牢丸就端上来了。
老太君说:“今年照旧,谁吃到的彩币最多,老身重重有赏!”
于是大家一阵欢呼过后,便开始埋头吃饺子。
谢神策看着彩衣端上来的一碗饺子,心中有些打鼓:这丫头要是给我捞的一碗都是彩币牢丸,作弊会不会太明显啊。
装作随意的拨了拨眼前的碗,谢神策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算那丫头有头脑,一碗不过三四个,还不算太过分。
牢丸一碗十个,寓意十全十美。三四成的比重,不至于太离谱,也算是极高的了。
谢神策吃完第一个,便有人叫道:“我吃到了一个!”
原来是三、呃,四堂姐吧?吃到了第一个。
老太君笑着道:“好!五姑娘中了头一彩!赏玉如意一对!”
谢神策暗暗心虚:好吧,原来是五堂姐......
五堂姐欢天喜地的领了赏赐。
接着,厅堂里不断地响起了惊喜声。
谢神策看着有人源源不断的吃到了彩币,也连忙吃了一个带记号的,装作中彩。
然后,谢神策就不好意思吃了,因为剩下的......全部都是有记号的了!
就知道作弊的成绩不能太好,太好会被怀疑的。
于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飞快的匀了一个谢神威。
谢神威没有发觉,然后立马也中了一个。
谢神策心里舒服多了。
然后谢神策便又接连吃了两个,两个两中,连中三元!
老太君老怀大慰,大手一挥,将手上的一串佛珠赏给了宝贝孙子。引得众人一阵艳羡。
谢大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串釉色光滑的奇楠沉香佛珠,眼珠子都快掉到碗里来了。那串佛珠可不简单!一共十四颗,表示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且每颗佛珠都有猫眼大小,已被老太君日夜捻了二十余年,颂了不知十几万遍的功德经。
这串佛珠,正是明宗皇帝(现任皇帝的爷爷)赠与六祖,后六祖赠与智永禅师,禅师又赠与老太君的,当世可说尊贵无比。不说佛珠的本身价值,单就是老太君那二十年如一日的经文加持,就不是凭身份门阀可以得到的机缘。何况还经了六祖与智永禅师的手!
这样的一串佛珠,正是谢衣这样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屠夫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无论多大杀业,得到了这样的佛珠,都可凭功德化去一身罪恶,可得超脱不堕地狱。
谢神策当然知道这串佛珠的珍贵程度了,因此怀着激动的心情接过佛珠......赶紧戴在了手腕上:开玩笑,你以为我没看见谢家最无耻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么?
这顿年饭,自然是谢神策成为最大的赢家。谢大爷精神不佳,恍然若失。
当然中午的年饭是为了家族团聚,晚上的除夕才是重头戏!
下午谢家主要成员自然都换上了大朝服,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君大伯母与司马氏也都换上了各自的补服,大姐谢神裴也穿了一身隆重的衣装。一家人站在厅堂之上,端的是煊赫大气。
此时的除夕宴不拘非得穿几品朝服,讲究的是庄重且活泼。
谢神策自然是一身黑色的太学院服,让谢神策惊讶的是谢神威居然是正四品的平虏中郎将武官服。
“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杂号中郎将的衔?”
谢神威沉默不语。
谢大爷笑嘻嘻的插了一嘴:“呦呵,不得了哇不得了,咱家里总算出了个品衔最低的将军了,哦不,还没到将军不是?想当年本大爷......”
“这不还有一个校尉么?”
谢神威淡淡地打断了谢大爷的话,顺便瞟了一眼谢神策。
谢神策一怔继而愤怒:这都能中枪?
“呵呵,本博士这个振威校尉只是个散职,而已,不值一提哈,不值一提!”谢神策装作风轻云淡,顺便将“本博士”三个字咬的重重的。
谢神威再次随意的瞟了一眼谢神策,“那又如何?文职在家里还不是最低?”
谢大爷在一旁贱贱的笑道:“不得了哇不得了,咱家总算出了个品衔最低的文官了!”
谢神策心中愤愤不平:不就是一串佛珠吗?你自己求了二十年都求不来,不能怪我啊,我又没抢。
这就是谢神威的强大之处,他总能用最少最简单的话将别人打败或者将祸水东引。
谢神策真的不想呆在这里听两个武痴无耻了。只能怪自己文职武衔都是谢家最低了。
很快,一家人就坐上了御赐的车驾,前往皇宫了。
这是谢神策第三次来皇宫。
也是第一次从玄武门直接进皇城。姐弟三人在老太君的带领下,经陶光园过凝碧池,来到了太后所在的万寿宫。
谢神策第一次见到太后。
太后是个很年轻的老妇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太后看起来真的很年轻。老太君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已满头华发,而太后却只在两鬓有些许白发,脸上竟是皱纹全无。
谢神策很惊异于皇宫的驻颜有术。
谢神裴与谢神威是每年都来的,所以太后对他们并不如何表示,直接让一名宫女去请婉婷公主去了。谢神策不禁暗暗为谢神威担心。
正担心着,太后就问话了:“凤之这相貌,真是得了太傅的真传,居然如太傅当年一般,谦谦如玉。凤之可有十五了?”
谢神策恭敬的答道:“回太后话,刚过了十五。”
太后微笑着说道:“早就听说你与那王家的小丫头定了亲事,你这十年来都在淮扬,与那小丫头朝夕相处,想必是青梅竹马,日后也必然琴瑟和谐了。”
谢神策汗颜,怎么太后专门喜欢探听人**呢?
谢神策腼腆的笑了。
太后又说道:“不知那王家丫头何时过门啊?”
谢神策心里一紧,看了奶奶一眼,之见奶奶好似丝毫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谢神策的心有些失落。谢神策注意到身边的谢神威握住杯子的手也紧了一下。
然而这终究是无法回避的事情。
谢神策老老实实地说:“回太后,此事,我也是不知的。”
太后哈哈一笑,仿佛是没有听到谢神策自称“我”这么不敬的词似的,说道:“你自然不知道了,文昭是你兄长,他还未成婚,你怎么能娶妻?你要想王家小丫头过门,这事儿啊,还的看哀家的意思。”
谢神策担忧的看了谢神威一眼。
谢神威面无表情。
太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此事还要看哀家的意思吗?”
谢神策低头苦笑,抬头时已是一片平静,看着太后,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后于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和老太君唠嗑别的了。
谢神策知道,谢神威娶婉婷公主一事,已经没有后路了,除非谢神威敢抗旨。
谢神威的指关节微微发白,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就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谢神威很平静。
谢神策敢打赌,谢神威此时的脉搏心跳都不会变快。
谢神策有些担心的用肘碰了碰谢神威,谢神威回了他一个淡然的表情,谢神策提起的心就放下去了。
果不多时,婉婷公主便愉快的来了。
婉婷公主欢喜的向太后请了旨,带着谢家兄弟去了皇后的永*。
谢神策得到了解放,总算不用在这儿听两个长辈说些佛经了,谢神策在滁州就已经听佛经听到呕吐了。
谢神策得到了解放,谢神威却进了监牢。
咦?谢神裴呢?哦,原谅我没有提起,她还在万寿宫陪老太君与太后唠嗑儿......
(ps:表示大降温,穿上了三条裤子,身高带来的灵活度大大降低......
上午有课,今天的第一章就先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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