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谢神策到达阳泉。
在与当地的缇骑接头之后,谢神策即刻会见了当地几大家族的族长。
王家、韩家、董家与魏家的四名族长共同向谢神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当天晚上的在宴会上,四姓族长分别就太行山山贼与乱民的情况向谢神策做了详细的介绍。
按照四姓族长所说,如今的太行山山贼已经与乱民合流了。双方依据地形与百姓的掩护,与官府作对,十余州县被骚扰。在近期更是将四姓下属的几个庄园攻破,抢先收割了大量刚刚成熟的冬小麦。
在得到这批粮食之后,山贼与乱民的队伍一时间急剧膨胀,隐有万余人,据可靠消息,山贼与乱民已经在计划攻打平定县了,进攻就在近期发动。
谢神策会后与一名缇骑在房间密谈。第二天,谢神策接到了从太原送来的密信。
拿到密信后,谢神策微微一笑,然后吩咐三蹦子请四姓族长与泉阳城守将伍清河过来议事。
伍清河乃是西北军中退下来的老人,年轻时乃是谢衣手下陌刀军伍长,极为骁勇,年虽五十余,每餐尚能食肉三斤,酒二斤。对谢神策极为恭敬。
不多时,四姓族长与伍清河都到了。待得五人坐下,奉上茶,谢神策说道:“今天请四位族长与伍将军前来,就是为了商议剿灭乱民与山贼一事,本提督有一计,还望诸位参详。”
董怀林笑着说道:“提督大人直言,我等但尽绵薄之力而已。”
韩山文也说道:“提督大人过誉了,我等浅薄之见,难有视野,提督大人尽管说,用得上我韩家的,万死不辞!”
王步周与魏亮也说道:“大人尽管吩咐。”
在座五人当中,伍清河是谢系,自不用多说,见四人答应的山响,于是谢神策说道:“既然诸位族长如此热情,那么本提督便直说了。太原府以东的太行山山贼,主要集中于平定、昔阳两地,此次山贼准备攻打平定县,未必就不是早有预谋的。从昨晚几位家主提供的信息来看,山贼一旦打下平定,只要劫掠到粮食军械,必然会与昔阳县的山贼会合,届时配合乱民,人数可达三万有余。这么多人,就是攻打阳泉城,也不是不可能了。”
几位族长面色凝重。
谢神策说道:“诸位家主也是明晓军事的,阳泉城墙低矮,能不能守得住,谁都没把握......我也知道几位族长都有些忠心的护卫,然而一旦城破,诸位的家业,也不一定能守得住。所以,我希望诸位族长能配合我缇骑司,在山贼乱民发难前,将其剿灭。”
董怀林说道:“那要如何剿灭?”
伍清河说道:“自然是出兵剿灭。阳泉县的民丁乃是四位家主负责的,诸位手下的民丁,乃是太原府兵的主要来源,战斗力自然是不弱的,山贼乱民要抢的是诸位的家业,也就是这些民丁的财产,所以动员起来应该不难。”
韩文山迟疑的说道:“调民丁容易,因为乱民与山贼的缘故,我等几家早就请示了上面,将民丁聚拢了,约两千人有余。但是没有太原府的调令,不能随意调动,这.......”
谢神策微微一笑说道:“韩家主不用担心,本提督此来,带了陛下的密旨,可节太原府军事,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除城防军以外的所有军队。所以诸位家主只管听从调遣,无需疑虑。况且,就是以缇骑司的号令,太原都督府,也不敢横加指责。”
说完,谢神策一挥手,一名缇骑捧上了一只锦盒,谢神策示意四位家主一一过目。
锦盒内装的是一卷小小的卷轴,上面的龙纹以及印花。对于这种花纹,四位家主并不陌生,因为除大小外,与自家祠堂里供奉的圣旨完全吻合,定然是圣旨样式无疑。四人小心翼翼打开卷轴,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又看了一遍玺印,确认无误之后,韩文山说道:“既如此,这两千民丁,我等便完全交到提督大人手中。以供驱使。”
谢神策笑道:“诸位家主都有子弟在军中,还望诸位回去之后,仔细叮咛,本提督自会予以便利......”
于是四人大喜,当下允诺,如自家子弟不服管教,只管军法从事云云。
伍清河继续说道:“有了这两千民丁,再加上某手上的五百步兵,碰上万人以下的乱民与山贼,也是丝毫不惧的。”
谢神策点了点头,然后向后招手,一名缇骑捧出了一只盒子来到众人面前。谢神策打开盒子,然后取出一叠银票,说道:“这五万两银票,便是军饷了。”
董怀林与魏亮等人连忙跪下说道:“提督大人请收回!我等万万不能收此银票!”
谢神策笑道:“此乃陛下拨下军饷,又不是本提督的私人财物。朝廷一时间无法拨来粮草,便只有发银子了。此番不是寻常的调动,因此也只能由本提督代为发放,不经过太原府。还望诸位家主,能明白朝廷的苦心。”
董怀林跪直了身体,说道:“提督大人,此次剿匪,乃是我等应尽的义务,朝廷用得上,乃是我等莫大的福分。能为朝廷出力,我等心中喜悦,怎么能伸手要钱粮!”
魏亮正声说道:“提督大人是怕我等不尽心尽力么?要以钱财驱使?我等为国出力,便是肝脑涂地也罢,提督大人此举,是要我等愧对家法祖宗么?”
王步周与韩文山也连声说着使不得之类的话。
谢神策见几人情绪激动,于是把脸一板,厉声说道:“住口!尔等可知此次剿匪意义之重大?朝廷拿这银子,名为军饷,实为嘉奖,乃是为奖赏此次立下最大功劳者,特意拨付的!圣上隆恩,尔等安敢拒绝?”
随即谢神策声音柔和了下来,说道:“本提督亦知几位家主一心为国,不计私利。然家有家规,国亦有国法,圣上体谅,乃是明仁之举,心中有意要对诸位拳拳之心施以奖赏。诸位就不要推辞了,领会陛下仁爱宽怀方是正理。”
谢神策又说了一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将几位家主劝起身来,几位家主随后也面有难色的收下了银票。
之后谢神策便与几位家主商量了一下如何排兵布阵,诱敌来攻。
事情议定,在七月九日下午,谢神策便率缇骑司等人快马奔赴三十里外的平定县。
当天晚上,从阳泉开赴过来的两千五百人便在县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了。
谢神策视察状况,然后直到深夜才回到城中休息。
第二天上午,谢神策与伍清河一队,四姓的四位公子两两一组,分领了三支军队,开赴翠枫山,准备对日前缇骑探得的山贼驻地发动攻击。
谢神策要来阳泉的消息,早在谢神策从晋都动身之时就发出了的。至谢神策到达阳泉五天前,才有缇骑告知了当地的四姓族长,因此四姓族长才会早有准备。在谢神策要调兵的时候将一切都提前安排了。
而伍清河则是八天前就收到了消息,继而太原府也发来了军令,让他做好了准备。
至于更早的准备,在五月底,谢神策与周锦棉谋划过后,就通过缇骑司的渠道向山西道乃至是关外道做了安排。
谢神策与伍清河带着五百人的队伍,以及一队大车,从中路出发,直奔翠枫山。
左右两军皆是与中军相距五里,三军以十里的宽度像翠枫山横推过去。
谢神策与伍清河在马上安闲的交流着。
伍清河说道:“小侯爷,这四大姓,不可靠啊。”
“哦?伍叔,怎么说?”
伍清河捋了捋胡子说道:“这四姓在阳泉,对地方有着绝对的掌控,可说是说一不二,一手遮天都不为过。就算是在太原府,他们家里面的老太爷出面,也能说得上话。还是说话次序靠前的那种。这四大姓虽然平日里有争端,但从来都是窝里斗,一致对外的时候可不含糊。咱山西道东边州县,就属这几家最为势大。平日里也是骄横跋扈的紧。”
谢神策奇怪道:“那他们为何对我这么......给面子?”
“那是因为小侯爷你是提督大人,他们虽然在地方为所欲为,但也不敢跟缇骑司对着干。何况小侯爷身后有着数十万西北军,山西道与关外道从来都是互为唇齿,他们想安生,就不敢得罪西北军,也就不敢得罪小侯爷你了。”
谢神策呵呵笑道:“甘忍一时,必为久谋。伍叔看着,他们这一次要是能忍下去,我也算佩服他们,忍不下去的话......呵呵,就要命了。”
伍清河看了一眼队中的大车,疑惑道:“小侯爷,那到底是何物?真能起到作用?”
“伍叔就看着吧。”谢神策自信一笑,然后说道:“我就怕他们没胆下手,用不上它。”
伍清河见谢神策胸有成竹,于是不再多问,犹豫了一下,苦着脸说道:“小侯爷,你这是以身犯险啊,万一.......出了差错,老伍可没法向谢帅交差啊。”
“伍叔不用担心,慕容城都没能将我怎么样,这些人,算什么。”
伍清河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之前得到谢神策暗中授予的安排之后,伍清河内心也很是挣扎,他是不敢让谢神策受到半点伤害的,所以在太原府挑人的时候也是用了心的。
给谢衣当过一段时间的亲兵小队长的他知道,谢衣对两个侄子的关爱是无人可比的。不说别的,谢神策如今胯下的那匹马,就是前几年谢衣巡视西北的时候冒着欺君的罪名从鲜卑贡马中私自扣下的。
伍清河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带点人,虽说这五百人......都不差,而且也有支援,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ps:昨晚跟编辑大人商量了,准备过几天上架,好纠结......希望不要太惨。指望着列位看官的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