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侧卧着身体,看着血手倒下,自己却再也无法站起来。
刚才的表演以及一系列将潜力压榨到极点的动作,再被血手打倒之后,他此时已经是没有半点力气了。
谢神策看见血手抽搐了几下,然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一来一回的两刀几乎将血手的整个腹部剖开,谢神策从血手捂住腹部的两只手之间的缝隙看过去,有红艳艳,还有白花花。
开肠破肚?
真是谢家人一贯的风格,一贯的手法啊。
谢神策想要大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此时谢堤除了眼睛能动,早已失去了任何行动能力,许芦苇大概也站不起来了,自己就......算了,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是这样子死掉的话,真是丢脸啊......
谢神策看到血手狞笑着弯腰站了起来。
血手一手捂住腹部,不让肠子流出来,一手杵着短、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着谢神策走了过来。
“小杂碎......我......活不成了,你也别想活......”
谢神策像是闻到了铁枪上面桐油的味道。
表面刻着花纹的短、枪,应该也是一杆神兵了吧,清亮的三棱枪尖......还有上面沾着灰土碎叶的血迹......
那枪尖最终“嗤”的一声,往谢神策的脑袋上插了下来。
要死了么......
我还没结婚啊......
我还没有孩子啊......
我......特么还是处男啊......
谢神策的双眼最终还是合到了一起。
于是谢神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高楼大厦,看到了飞机汽车,看到了卫星飞船,看到了五光十色。
有酒吧里扭动的**,那是性感的dj,那dj怎么就那么像读书时暗恋的校花?她的身材以前没这么凹凸有致啊?笑起来也没以前好看了。
有球场上狂野的扣篮,那是诺天王四比三干掉了对手再次夺冠,可是按照时间算算,司机已经快五十了吧?
有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那是学姐女友在高中课堂上。放学了,校门口一位长得普通穿着休闲的男子接过她的包,为她打开了车门......也好,看样子人还不错。
时间一转,谢神策又看到了青山绿水,小桥流水人家。看到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看到了烟柳画桥,黄晶河畔画舫。
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伸着白嫩如藕的小胖胳膊,圆圆的脸上有着期待的笑容,“你是饿了么?给。”
一个躲在姐姐身后的有着漂亮小酒窝的女孩子偷偷打量着他,看到他投过来的不解的眼神,害羞的别过了脸。
一个面瘫一般的男孩子,从后腰解下一把匕首,说道:“二弟,保重。”
一个中年男子舀起一勺汤,尝了尝,然后说道:“先去泡澡,待会儿过来喝两碗。”
将军花白发,征人空回首。
短褐垂首笑,长衫倚红楼。
我怜大好关山月,又笑北疆好个秋。
回首无人处。
也罢!敬尔一杯酒。
遥想年少时,修戈矛同仇。
......
十余年后,天下大定,大晋一统。
谢神策孤身一人站在黄晶河的桥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望着河上沉寂的画舫与远处穿梭来回的小舟,再回首望城楼,看向那最金碧辉煌的宫阙,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凉。
下雨了?
怎地还有人在哭?
呵呵,天下已定,是谁在哭泣?
谢神策慢慢的张开了眼睛,看到了一缕强光。
“醒了!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
“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一阵脚步一阵尖叫。
这里好吵......谢神策这样想到。
又有人快步走来,止住了一群女子的说话。
是个男人,声音好有安全感......
于是谢神策安然睡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梦到任何东西。
谢神策最终还是没有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了。
王解花推着谢神策来到小院子里。
这是大师兄的院子,也是他的院子。
院子里有几株果树,还有一块菜地,旁边的葡萄架子还是当年他跟两个小姑娘一起搭的。
“大哥去山下了,傍晚应该就能回来。”
王解花这样说道。大哥,自然是谢神策的大哥谢神威。
“没想到躺了半个月啊。”
谢神策感觉眼睛有些痒,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揉。
“别动!”王解花拦下了谢神策举起的右手。
谢神策尴尬的说道:“有些痒。”
王解花等了他一眼,“痒也要忍着!大师说不准用手碰,何况你的右手还没好呢。”
谢神策这才想起来自己跌右手小臂断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一次可又是受了重伤啊。
谢神策的右手小臂折断,现在已经接了回来。胸腹处断了三根肋骨,后背中了一剑,上眼皮被割开,差点就瞎了一只眼睛,左臂挨了一刀,此外还有许许多多擦了划了的小伤。
在那天,谢神策失去意识的前一瞬,血手的枪尖已经要落在谢神策的太阳穴上了,而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射穿了血手的心脏,让血手握住短、枪的右手偏移了一丝,枪尖便顺着谢神策的睫毛刺了下去,将谢神策的眼皮割开了。
射箭的人是李镇籓。
二里人虽然大部分人已经往东边三个方向搜索了,但还是在后方留下了一些人,这些人就是尽量延缓缇骑的搜寻脚步,为找到谢神策争取时间。
虽然无法在根本上阻挡缇骑扩大搜索范围,但在小范围上,二里人留下的一批精锐杀手,确实是给缇骑带来了极大地麻烦。
厢军需要维持州郡的稳定,水师需要封锁水面,所以对谢神策搜寻只能是依靠本地的一些谍子与钦差卫队。本地的谍子在损失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人不能够再有牺牲,所以王解花让田汾以缇骑司的名义调用了大批的衙役坊丁与周围亭长,拿着铜锣号角进行地毯式搜查,一有风吹草动便敲锣吹号报警。
这个方法确实让人生地不熟的钦差卫队的搜索速度快了不少。
而在李镇籓率军到来后,二里人便再也挡不住缇骑搜索的脚步了。
在就在与谢神策遭遇的前一天傍晚,血手撞上了李镇籓。偷袭不成反被包围,于是展开了血战。
三十余名二里人杀手在箭雨与整齐森严的一百名步兵的围攻下节节败退,很快死伤大半,依靠着血手的一杆枪,才堪堪将要突围。
而在突围前的一瞬间,作为二里人进攻箭头的血手被李镇籓盯住了。
宛若黑龙翻江倒海般,李镇籓一柄大斩马在十余招之后便伤了血手,血手很快让剩余的杀手殿后,自己仓皇逃走。
李镇籓自然紧追不舍。
仓皇逃命的血手不想自己在山间遇到了谢神策,这让他有种绝处逢生的由衷喜悦。
他对于能拔掉大灞城据点的谢神策当然不敢轻视,在很快的让那个死士与那个叛徒失去战斗力之后,血手的精神状态也一直保持着紧绷。
然而谢神策的软弱无能让他有了瞬间的错愕,所以他在谢神策下跪后的某一刻实在是放下了所有的警惕。但很快,他又收回了小心。
当然,在发现对手确实经不起生死的考验之后,他即便是再次提防了,重视程度也大不如以前。
所以他料到了谢神策会还会殊死一搏,但没想到谢神策留了两手。
一把沙子,和一柄匕首。
于是血手败了,大喜大悲来的快去得也快,血手来不及感叹些什么便死在了随后赶来的李镇籓的箭下。
其实即便是李镇籓不射出那一箭,血手也绝对活不了了。六寸长的锋利刀刃全部刺入腹部,然后右一下左一下的来回拉了一道,血手的肠子几乎是被全部切碎了,而且伤口大的几乎无法缝合,他即便是捂住了伤口,也无法阻止肠子流出来。
然而只差一点,血手就可以拉谢神策垫背了。
不知道血手死前最后悔的是不是没有听的谢神策的赶紧跑路。
谢神策被李镇籓救下,然后在无锡城,杨总司与无锡城的名医帮助谢神策稳定了伤势,王解花便将谢神策十万火急的送到了琅琊山,向老禅师求助。
在智永禅师精湛的医术下,谢神策昏迷了半个月后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谢神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许芦苇呢?”
王解花笑道:“她比你要好多了,不过谢堤就惨多了,这回估计要躺大半年,就算是痊愈了,也基本不可能再当侍卫了。”
谢神策神色暗了一下。
“六哥反正一直是跟着我的。”
“嗯。我知道。”
有些沉重的气氛过去以后,谢神策发现王解花好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谢神策转头一看,王解花正气鼓鼓的盯着他。
“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谢神策有些不解。
王解花冷哼了一声,“这时候都不忘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该对我坦白了啊?”
谢神策的不解变成了恐惧,不过他知道王解花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子,所以笑道:“你都知道了吧?好个老杨,敢出卖我,回去以后定要将他调到浣衣局去!”
王解花在谢神策背后,双手轻轻揉着谢神策的太阳穴,说道:“她好歹也为了你差点死去,你以后可别动不动就吓她了,别再欺负她了。她......也挺可怜的。我也是女人,我能明白的。”
谢神策瘪了瘪嘴说道:“知道了,那以后欺负你。”
“这能一样么?”
“哎,你不是女人。”
“啊?”
王解花显然不明白谢神策这句话的意思。
谢神策笑了笑说道:“等伤好了,我找姑爷爷商量日子去。”
这算是表白么?
王解花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开心的笑了。
(ps: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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