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不明白,就算你是要宣告什么,或者说树立什么威严、谢家尚存派系对你的信任,也不至于这么、这么.......”
“这么作死?”
谢神策微微笑道,霸王花有些愕然。
“是的,你想说的,就是作死。”
“要说宣告什么,树立什么,或许真的不至于,然而你们不是一直在怀疑,在说服你们自己怀疑,并且对未来有着灰色的期望么?”
霸王花摇头,说道:“未来什么的,太遥远,而且我对佛家的一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如果真有过去未来因果轮回,我父亲或许并不应该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神策苦笑着否定,然后说道:“我是说,你们,其实一直不相信我真的能做些什么的,对吧。”
这个问句,其实就是个陈述,也就是肯定——是的,你们一直都不相信我。
然而这句话并不能解决什么,它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大家在心里,被普遍的刻意忽略的事实。
也即谢神策只是小打小闹,或许会让事情有变数,但总的方向,总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黄瓜对此表示了默认。
在她的认知中,即便如同外界所说的,谢家已经完全倒下了,他谢神策在这个国家,仍然有着他们无法企及以及抗衡的能量。谢家数百年的积淀,不是个人勇武以及山川地势能够追平的。
何况在这个时候,他们西风领也根本没有什么除人和以外的优势了。
——即便是人和,在见识了谢家压箱底的东西之后,黄瓜自认为,人心斗志以及人数上的优势,也完全不是优势。
所以,失败的马匪还是马匪,失败的门阀也终究还是门阀,双方即便同时下降了很多个层次,依然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公平的。
于是之前的黄瓜对之前的谢神策,采取了臣服——当然,这种臣服,也是有限度,无论是情义方面,还是现实方面。
黄瓜期初的料想,最坏的打算,也无非就是谢神策死了,马匪继续亡命天涯,而如果谢神策成功,那就鸡犬升天。
后者的可能固然极小,但黄瓜追求的本就不在于此,他想的,更多的还是第三种可能。
一件事情,尤其是在充裕时间内的生死存亡,意外总是很多的,黄瓜想在悲惨的死去与光荣的或者之间寻找一条“差不多”的路子,固然并不是最佳想法,难度上却小很多。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谢神策是死是活,其实已经无关大局了。
而这个过程之中,最重要的是,谢神策不能太过激动。
你要死可以,但请不要连累我们。
是的,我们固然托庇与你,但也不想与你一损俱损,哦不,同年同月死。
于是最好的状态,就是谢神策稳扎稳打,黄瓜寻找属于她的机会。
正常来说,这个打算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然后,在五月下旬的时候,黄瓜的梦就碎了。
谢神策似乎是想了很久,看着黄瓜的眼睛,又看看黄瓜按着剑柄的手,说道:“你想杀我?”
黄瓜嗤笑。
“我没你想的那么幼稚。在你彻底失败之前,我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然而这并不代表,小侯爷,你可以那我们的命,开任何玩笑。”
谢神策点头说道:“明白。你是说,这一回,我的举动,会引起魏燎强烈的反弹,是么?”
黄瓜深深呼吸,说道:“是的。”
“你要明白,如果你继续低沉,或许还能积蓄力量,让你现在这幼小的力量逐渐壮大,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这种等待是值得的!比你现在这样,贸贸然出头,要好得多!你会让朝廷注意,让缇骑注意,让世族注意,让全天下想要杀死你的人,都注意到你!你太弱小了,你太自负了,你可能还沉浸在‘我很强大’的自满之中,然而一旦你被曝在烈日之下,顷刻间就会被融成渣子.......”
谢神策静静听黄瓜说完,微笑的点头,表示赞同。
黄瓜有些诧异,但绝不惊奇。
“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谢神策说道:“那固然。你分析的很对,也很实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所说的,恰恰是对现在的我们——请允许我用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
“然而与你想的不一样,我认为,有些东西,是一定需要打破的。”
“比如,你说我一定要忍辱不发要韬晦,我以为现在这样环境,躲躲藏藏掖掖,反而会失去很多机会。”
“你说我们弱小,他们庞大,应该不与之正面为敌,我以为不然,我们已经很弱小了,再给自己心里种上一颗‘我很弱’的种子.......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有些仗,你不打,你就永远赢不了。”
“还有,你一定以为,在家国大事面前,攘外必先安内是必须的,对么?我......其实也这样认为,但不同的是,我不认为,需要退让、被同化的,应该是我们。”
黄瓜看着谢神策,今晚第一次在眼中表现出惊奇。
“黄瓜,诸国并立,这是个乱世,我为什么要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想法,去成全别人?而且还是一帮并不怎么样的人。我如果有能力,完全可以取代他们,做一些事情。”
“我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侯爷就好。不需要爵位的那种。每天能有三五狗腿子随我逗狗溜鹰调戏大姑娘就挺满足,没那么多的想法。但现实是残酷的啊,我并不能如愿的生活。”
“我不能按照自己想的活下去,又不想按照他们给我的路子活,所以.......就只能打破一些桎梏。”
“我要活的率性,然而他们都说什么教法礼仪,他们不做,不敢做,于是也不让我做。所以我想要打破。”
“我想吃穿自然,然而我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米上,都有被压榨来的别人的血汗,这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想要打破。”
“我想要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但总有人会告诉你,这不行,那不行,最后连我应该说的应该做的,我都不敢说不敢做了。所以我想打破。”
“我想打破.......隔阂,以及虚伪,伪善,还有堕落残忍......我想我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活得自由,让我所理解的人的意义上的这些同胞,活得舒服些。”
“这就是我的想法。”
谢神策说完,看着黄瓜的眼睛,问道:“这......不可以被实现么?”
“不......我是说、说它应该被实现。”
一瞬间,黄瓜的神情有些急迫。
就想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要赶紧改正。
“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愿意。”
“哪怕这一路上布满荆棘?”
“哪怕一路上布满荆棘。”
“哪怕这一路上刀锋剑利?”
“哪怕刀山火海。”
“哪怕流血流汗?”
“虽万死我亦不辞。”
“黄瓜同志!”
“谢......小侯爷呃、同志。”
两只手握在一起,因为过分激动用力,两人的关节有些发白。
良久之后,谢神策叹一声说道:“我很荣幸。”
黄瓜抽出手,低下头,看不出表情,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但是你说的,我很喜欢,所以我愿意跟你试一试。”
谢神策沉声道:“这必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人两人的事,甚至就是一辈子几辈子,千万人几百年的事。你......要有准备。”
黄瓜摇头说道:“你错了。我有准备。”
“太行山山贼兴盛的时候,就说无有高下,他们做的很大,很多人参与,几万人的军队,谁都怕。但他们最终失败了。但他们失败了,人们在摇头说不自量力的时候,也记住了无有高下四个字。”
“往前推二十年,我父亲最鼎盛的时候,也说救民水火不论高低。那时候山东道河北道,就是淮扬道晋阳道,都有他的徒弟信众。但是最后他被官府杀死了。现在的人,或许很少有人知道谁是黄英麟,但说起飞将军,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也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被官府杀害。然后还有一些人,比如说我,在坚持他当年做的事。”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前人说死有泰山鸿毛,说虽千万人吾独往,说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听了你的话,我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
谢神策怔了怔,说道:“你是第二个,能有这种想法,这很了不起。”
“我知道很多人,很有才学,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但是他们最终都没能走下去,于是就只剩下了一抔黄土。我很佩服有些人,像老司马,像我爷爷,像王老尚书,还有我大伯,司马瑜,更远的还有屈潭墨,张寇之,但佩服归佩服,我跟他们不是一路。”
“他们或许想的更大,我更关注个人,或许没法比较高下,或者说绝大部分人说我狭隘愚昧,他们高大了,但在千百年之后,由史论之,就不尽然。”
“你是第二个赞同,并且愿意奋斗的人,也许不经意间,我们就创造了历史。”
黄瓜很震惊,随即摇头说道:“创造历史.......呵,你错了,历史岂是什么人都能抒写的?你太狂妄......相比于你的狂妄,我更好奇,第一个是谁。”
“嗯?”
“我问你,你说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哦,这个啊.......”
谢神策笑道:“第一个嘛,他是一根木头,很无趣的,而且......”
“而且什么?”
“他已经成亲了。”
“成.......你!”
“哎,别动怒,说着玩的,他有孩子了,跟我家茉莉是娃娃亲。”
“谢神策......”
(PS:关于打破这个,打破那个,我写的很嗨,不知道你们看着怎么样。肯定会有人说扯淡的,说根本不可能之类的。
我想说的是,是的,你说得对,这样的话,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本就不可能。
但我是以一个穿越者的眼光去看的。民主什么的固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但既然传统束缚了我们的身心,我就要摆脱,在这个被质疑、被不看好的节点上,爆发出来,是相对合适的。
我说的是相对合适,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再写一遍权臣,会不会有更合适的点。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是很合适的。
呼......然后说一件很心塞的事情。领导给老丈人买衣服,看了三四天的,今天好不容易买到了,那一款最后一件,然后......然后换一家店试鞋子的时候,转身就被人顺走了,领导伤心了一下午,我也伤心。
我还没有结婚,但是想想也不早了。
马上放假了——其实放的早的已经在家快活了,我想说的是,在家的好好玩耍,在路上的注意安全,跟我一样明天还要上班的,早点休息,晚安......
PS的部分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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