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贤从三蹦子处接到的信件确实是谢神策亲手所写。
三蹦子在送出送出谢神策的亲笔信后又逗留了一段时间。因为双方目前已然开诚布公且达成合作,之后的宴会是真正的宾主尽欢了。顾顺宁虽然依旧不敢多说一个字,但好歹已经被顾贤允许可以说话了。
晚上在顾贤书房,顾顺宁看着父亲盯着薄薄的信纸颤抖不已的样子,心里对那封具有魔力的纸张好奇到了极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从来讳莫如深淡然儒雅的父亲如此失态。
当然他不记得当年顾贤跪在谢衣马侧舔谢衣军靴的样子。相比于当年,如今的顾贤已经可以当得上镇定了。
顾顺宁耐心的等着顾贤看完的那一刻。等顾贤看完,他就能知道信里到底说的是什么了。
良久,顾贤在脸色数次变幻之后,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看看吧。”
顾顺宁赶忙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然而只看了前面几行,顾顺宁的双手便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谢神策的亲笔信在他的手里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顾顺宁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将信看完。
“这......父亲,这次的买卖,本下的是不是有些大啊。”
顾贤叹道:“这位小侯爷真正是大手笔啊,等于是借此事,表明了立场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我顾家重新崛起的契机,不可放过!”
顾顺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贤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你无须担心,这种事情,不存在什么后路,这就是赌博,蔡家既然早就在赌了,我顾家就不能太落后。你不要有什么犹豫之心,要知道,这样的赌桌,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上的。”
顾顺宁看着顾贤激动地样子,最终说道:“孩儿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将我们手上的东西整理出来,交给那位张管事。记住,一定要详尽,不管有没有用,都拿出来,一定显示出我顾家的诚意。”
顾顺宁道:“孩儿明天一早就去办。”
顾贤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顾顺宁下去了。
待顾顺宁走后,顾贤一个人对着粗大的蜡烛再次叹息道:“英雄出少年,这位小侯爷,哦不,提督大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谢神策的亲笔信上说的很明白,他要顾家帮忙查出蔡家与北面有往来的具体证据。
谢神策说的北面,不仅仅是北方军方面,而且还有齐王党。
顾家与蔡家在无锡苏州的争夺是人尽皆知的,作为彼此最大的敌人,当然也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所以当谢神策想到对付蔡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家。
而谢神策的亲笔信对顾家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绝壁现生路。
所以在顾贤看过谢神策的信之后,只是经过很短的思考便将其中利害想破了,然后做出了决定。所以在三天后,三蹦子回滁州的时候,顾顺宁便秘密的送了三蹦子几大箱子的土特产。
三蹦子欣然接受,然后启程。
于是在八月十五的时候,谢神策收到了来自无锡的一箱子账本和卷宗。
谢家的幕僚立即行动了起来。
在谢家的幕僚得出结果后,谢神策又将此事交予了缇骑司进行审核。
缇骑司第三司指挥使万汝修在第一时间就将此事交予了司下分析司司长米鱼。
米鱼是个女人,长得很普通,但是耐看。对谢神策的态度也无可挑剔。这让谢神策感觉受到了尊重。
谢神策再见到这位第三司的实权司长之后,将幕僚从顾家所给的材料中得到的信息交予了她,并让她进行核实。米鱼很痛快的答应了。
于是在八月二十号的时候,谢神策在大朝会后,向晋帝上了一份奏折。
奏折上,谢神策将蔡家最近三年的累累恶行全部列了出来,一共有十大罪状。
行贿,买、官,私吞朝廷税银,霸占良田,拖延税银上交期限以进行高利贷牟利,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私下对故国表示哀悼,豢养私军,克扣太湖水师军饷。
这是条罪状,让晋帝勃然大怒。
在看过谢神策奏折之后,晋帝将御书房内的花瓶砸碎了三四个。晋帝的愤怒让御书房外跪着的数名大臣两股战战伏跪于地,根本不敢起身。
谢神策是先到的,此时他正坐在御书房皇帝御赐的小锦墩上,神色平静的看着晋帝发怒。
晋帝本生的极美,即便是怒发冲冠了也是很赏心悦目的。但是谢神策根本没有心情去看这些,他只是平静的看晋帝杂碎了数只花瓶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了。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来回进出了三四次,看到谢神策一脸平静加坦然的样子,在恐惧之余都十分佩服谢提督的镇定。
其实谢神策此时是相当不镇定的。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分析着晋帝表现出来的态度,包含了怎么样的情绪。
晋帝此时的大怒绝对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是他在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从而被激怒了。待他冷静下来,是绝对不会再次表现出如此的情绪的。
果然在半个短短两刻钟之后,晋帝便宣了蔡公公进来,让他准备热水,然后沐浴更衣。
谢神策在御书房中接着等,期间除了上了一次厕所,喝了一碗蔡公公着小太监送来的银耳羹,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小半个时辰后,谢神策在御书房等到了沐浴更衣之后的晋帝。
晋帝的头发还是微微湿润,不经意的披散在肩上,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浑身上下已经完全不见了先前暴戾。
谢神策还未起身,晋帝便大袖一挥免了谢神策的见礼。
晋帝坐好后,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这当然不是问谢神策具体的过程,而是问谢神策的动机。
谢神策正色道:“臣的未婚妻便是王家人,前段时间听说王家欲与蔡家联姻,于是便想要了解一下这蔡家三公子蔡康的为人。不想从缇骑司处找了些蔡家的卷宗一看之下,居然发现了蔡家底细并不干净,因此顺藤摸瓜,一路查了下去,就这样,查出了蔡家的十大罪状。”
晋帝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看着谢神策,似笑非笑道:“你的顺藤摸瓜,摸得还挺快啊。这才多长时间,就凑足了蔡家的十大罪状。”
这便是诛心之言了。
你要不是对蔡家早有芥蒂,怎么会想到要去查他?你要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就查到了足以将蔡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十大罪状?
谢神策赶紧起身,弯腰道:“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假话。至于时间问题,则是因为本月二十一,王家与蔡家就将互换婚书,如果在这之后才查出来蔡家的具体罪状,那岂不是害了王家三小姐一辈子?”
晋帝笑道:“无需紧张,你且坐下。”
谢神策再次坐下。
晋帝看着谢神策坐下,然后说道:“朕记得,你在王家十年,与王家三小姐感情甚好,因此朕理解的心情。”
谢神策忙道:“臣谢陛下体恤。”
晋帝摇了摇头道:“这份奏折,你既然敢呈上来,也有缇骑司的审核,那就说明真实性毋庸置疑了。朕会慎重对待此事,既然如此,朕会下令,在此案结束之前,不允许王岱与蔡庸交换婚书。”
“陛下英明。”
“然而你必须明白,此事关系极大,绝不是朕一句话便能了结的。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查出蔡家的十大罪状,难道朕的御史们,之前的缇骑司就不能吗?如果能,他们为什么知情不报?欺君大罪岂是儿戏!谢神策,既然查到了这十大罪状,朕也准了你的初衷,那么你现在就想办法平息朝中的波澜吧。”
谢神策再次起身道:“臣遵旨。”
“请陛下下旨,命臣为钦差,下江南查案。”
“朕,准了!”
......
威侯府,谢太傅的书房中,谢裳看着谢神策道:“你介入此事,殊为不智。”
谢太傅也点了点头,然后道:“之前你的所作所为,老夫可以理解为你因友而为,是为了王家三小姐着想。但是此番主动请旨下江南查案,则又是为何?”
谢神策道:“我只想问心无愧。”
谢裳看着谢神策道:“狡辩。”
谢神策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这样做,无非是想破坏王蔡联姻,你破坏王蔡联姻的原因,还不是为了王家那个小丫头。”
谢神策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此时父亲早已知道。
谢太傅道:“我不管你与王家三丫头是什么关系。老夫不管你动机如何,只是今晚,你需与我仔细的说说,你要怎么做?”
谢神策道:“此时必然会出动诸多的势力,我要做的就是,将这这敢于阻拦的势力统统打掉。”
谢裳脸色微暗,“包括齐王与司马弼?”
“包括齐王与司马弼。”
谢太傅起身,走了两步,然后道:“你可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
谢神策低头道:“孙儿知道。”
“齐王与太子,终究是要选一个的。既然祖父大人与父亲大人不做选择,那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做一个决定?”
(ps:稍后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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