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草原格外的壮丽,沾了夕阳的草仿佛是金色,如果此时策马奔腾,大概是十分豪壮且爽快的事情吧。
两骑并肩而行,却不是踏马归去的情调。
一株长势颇旺的草被大斩马的刀尖带过,瞬间成了两截,而那飞上半空的半截,还在飘飞,就被一杆短、枪抽碎,提前做了春泥。
二马一路飞奔,马上的人杀气腾腾,火星四溅。
小王知道遇上了扎手的点子,然而已经出来了,就无法再抽身,甚至此时他更是想逃都逃不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臂力,每一击都让他虎口一痛。不说抽身,就是后退都难。
李阎王憋了多日的怒火终于得到了发泄,如同洪流的气力,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汹涌而下。小王一着不慎,便岌岌可危。
然而小王终究是二里人最天才的教官,虽然他遇到了堪比当年全盛时期老师战力的李阎王,但也不至于命悬一线,在经历了最初了绝对劣势之后,凭着十几年杀戮练就的本能,竟然一点一点的扳了回来。虽然幅度很小,但总比压着砍要好太多。
斩马带出一片金光,小王横枪抵挡,上撩的斩马凭借巨大的力量竟然将小王从马背上挑起,随后强势下劈的大刀将小王重新押回马背,下一刻,小王胯下的马匹嘶鸣倒地。
终究不是军中战马,在没有干草草料的情况下,不光是掉膘严重,就是体能也大幅度下降。且面对李阎王这样的猛将,小王不得不将劲力转移到坐骑身上以减轻自身身体的负担,这样一来,那匹本来就不能算战马的战马,自然就支撑不住了。
小王翻身就地一滚,躲过了李阎王的大刀,然而那匹马就没那么幸运了,它的脖子被划开一条巨大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李阎王下马,轻甲哗啦作响,他拽掉裙甲,取下头盔,然后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你还不错......”
李阎王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赞赏。
然而这种谢神策都很少见的笑脸,却未必就是真心夸赞,因此小王很明白,这是羞辱。
你还不错,能被我砍这么多刀不死,算是一只命比较硬的老鼠了......
于是小王将短,枪紧紧握住,然后开始疯狂。
如同大浪拍案一般的进攻让李阎王感到了威胁,不得不收敛心神。
短、枪以一条笔直的线刺进了李阎王的胸甲,然而被李阎王瞬间躲开,强身在穿进了李阎王铠甲的同时,也卡在了李阎王的胸口。
李阎王一手箍住小王手中的枪,森然一笑。
小王大骇。
与李阎王庞大的身躯比起来,他的行动绝对不迟缓,相反异常的灵活迅速,小王数次以伤换伤,不,以命换命的险招都没能起到作用,不但以命换命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有时候连意料之中的以命换伤都没有出现。
所以当枪尖突破轻甲之后的凝滞变成了毫无阻挡的一往无前,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住时,小王就知道,自己的疯狂终于被对手抓住了破绽,于是他危险了。
果不其然,本能的用力一扯无果之后,小王就看见了李阎王眼中的笑意。
身形暴退的前一刻,爆发出此生最强力量的小王将那杆王解花重金购得的名枪往李阎王怀中猛然送了过去。
斩马的刀光再次渲染开来,衬着李阎王嘴角眼角还未消退的森然笑意......残阳如血。
鲜血果真迸发而出。
小王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真正的降临在他身上,也第一次能够真正理解,为什么以前被他杀死的那些人,总喜欢在死前拼命的喘息,吸气呼气。
原来生命的味道,如此美好。
然而就要解脱......
从未想过,自由呼吸的感觉,其来到竟然是在临死亡之前......
李阎王走了过来。
“可惜了......”
小王似乎没听见,就算是他听见了,也不会有所想法,李阎王的这一句可惜,到底是因为那一刀没有斩下点什么那一脚没有踢中要害,还是说他这么一个高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一件偷鸡不成蚀了自己的勾当,最终被自以为是害死。
李阎王倒提着线条骇人的大斩马,轻轻的放在了已经全身动弹不得的小王胸膛上。
这把斩马是如此骇人,以至于仅仅凭借自身的重量,刀尖就能将小王胸前的皮甲刺穿,进而刺破肌肤。
小王闭着眼睛笑了笑,就这样大字形躺在地上,轻声说道:“王四小姐可不要食言啊......”
李阎王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小王的脑袋猛地一偏,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视若生命的妹妹,而是那个站在一名极貌美少女身后的男孩。
那个男孩的笑,真的很欠揍欠死啊......
......
如果上天能给谢神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谢神策大概一定会说三个字:我错了。
是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衣衫不整的躺在慕容端的身边,然后还一只腿将慕容端那浑圆修长的大腿压在下面,而同时,自己的一只手似乎还放在某个硕大柔软之上。
脑袋一片空白的谢神策似乎不愿意相信事实,于是......用力捏了捏。
一片磅礴。
......果然特么是真的!
片刻的错愕之后,谢神策随即想到了把柄削铁如泥的缳首刀。
只要握住它,向某根跳动的青色动脉刺下去,就能结束这段“孽缘”。
然而当谢神策将目光定格在那根动脉上方一指之地的时候,就再也无法移开。
精致的银色面具覆盖在那羊脂玉般的肌肤之上,似乎随着呼吸,还在缓慢的起落,谢神策咽了咽口水,强忍住起身去拿缳首刀的冲动,反而伸出一只手,向那面银色面具靠去。
轻一点,再轻一点儿......对,就是这样,不要惊动她,好了快了!就要碰到了,只要勾住一点,就能整个揭下!
然而在手指即将碰到那张银色面具的时候,谢神策挺停住了。
他的呼吸已经乱了,心在砰砰直跳,喉咙也有些干——不知是不是昨夜喝酒太多的缘故。
最终,谢神策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终于敢大口喘气的谢神策在颓然躺回床上的时候,耳畔响起了慕容端那冷清的声音。
“算你识相。”
谢神策顿时一声冷汗,抬头往下一看,一柄雪亮的匕首距离他的侧腰只有毫厘。
玛德早就醒了?我就知道你醒了!幸亏关键时候停住了,不然就得死翘翘啊!好歹毒的女人!
谢神策一想,这还确实是一个歹毒的女人。
自己昨晚睡过去的时候,是一身酒气,而且印象中还该应该吐了两次的,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一身污秽啊!
然而并没有。
再想想自己一身凌乱的衣服,谢神策心如刀绞。
这个女人......羞辱了我么?
可是关于那羞辱的细节,谢神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对于谢神策来说,这才是最感到羞辱的地方。
慕容端冷清的声音消失后许久,谢神策才嘿嘿笑道:“一时贪念,长公主殿下可别放在心上。”
“你很想看我面具下面是什么?”
“不想看!非常不想看!”
谢神策回答的异常果决。慕容端在面具下的脸无声的笑了,随后又有些失望。
见慕容端没有声音,谢神策再次很识相的,将自己的手和腿从慕容端身上拿了下来——当然很轻很自然。慕容端没有再趁机嘲讽。
不动声色与慕容端分开至两个身位的谢神策送了口气,然而未等他将那口气完全松掉,刷的一声,什么东西贴着他的鼻尖飞了出去,钉在大殿的柱子上。
谢神策瞬间汗湿后心。
那柄飞刀......带过的劲风,将谢神策的鼻尖刮的生疼。
等匕首入柱的声音传过来之后,已然经历了数次心潮跌落的谢神策,几乎是提着裤子跑了出去,在跑出去的时候还差点被自己的裤腰带绊了一跤。
慕容端躺在床上放声大笑。
之后下午两人都没有照过面。
在晚上的时候,看着端着鸡汤的慕容端,谢神策的脸色很不好。
又是鸡汤......就不能有别的花样了?红烧,小炒都不行么?配点蔬菜什么的不行么?这都半个多月了,天天是鸡汤,顿顿是鸡汤,看到鸡汤都要吐了,好要不要人活了。
随后谢神策心中一惊,又不是过日子,跟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计较什么。况且,在这个皇朝阁中,除了因为没有天敌而数量极多的野鸡,似乎还真就没有别的畜禽。对于这一点,谢神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捏着鼻子喝完了鸡汤,再强忍着恶心吃了半只鸡后,谢神策打着饱嗝擦着嘴角的油。
打了个响嗝,谢神策看见慕容端正眼神灼灼的看着他。这种眼神,让谢神策毛骨悚然。
此时天已晚,她在等什么?莫非是......谢神策心中一紧,心道你打死我吧,这种......屈辱,反正我是不会再有第二遍了。
立志要抗争的谢神策在做出了艰难的以死明志的决定之后,就听见慕容端说道:“依照惯例......你什么时候再出手被我暴打一顿?”
谢神策愕然,然后觉得被耍了。
见谢神策一脸错愕,慕容端再一次大笑。
笑过之后,慕容端的脸逐渐严肃。
“听张元嘉说,他给了你张寇之的兵书?”
谢神策皱了皱眉头,对于张元嘉投靠了慕容端显然很难理解——即便有魁梧老人也就是老马匪之前的解释,谢神策也还是不能理解,投靠了一个杀死自己全族的人的背后靠山,难道真的能苟全一时,进而展图一世么?
“是的,兵书在我手上。”
“出去之后,让你的人带兵书过来赎你。”
谢神策冷笑道:“兵书早已抄成了数份,你就是拿到了又有什么大用?等你到手了,研究透了,我大晋就是三岁稚童都可以朗读之,背诵之!”
慕容端眼神陡然一拧,然而过得片刻,慕容端便轻声说道:“谢神策,如果有一天,你真能让整个天下的三岁小儿,张口就是古经,闭口就是圣言,那也算是......为天下万民做了好事。”
谢神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居然能从慕容端的口中说出。
“然而那样的世间,我是看不到的,你也看不到,或许永远也不会有......”
谢神策在心里摇头。
不,我见过。
(PS:出口未必皆锦绣,但是人人识字,都能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敢自己的想法,是我感到幸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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