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试图阻止商人卖粮给陈应良的动作晚了些,当某个著名黑木耳的父亲武士把消息带到祁县、太谷一带,要求当地商号不得向陈应良出售粮时,当地的商号却大都已经和陈应良做了相与,向陈应良出售了大批粮食,再加上陈应良随军携带来的粮食,至少在四十天时间内,谯彭隋军已经用不着粮草不足而担心。
没办法,祁县和太谷这一带的商人也不是傻子,还特别聪明,知道勤王军队将不断北上途经本地后,粮食价格肯定会飞涨这点毫无疑问,但是粮食价格涨得再高,被如狼似虎的勤王官军用刀逼着平价卖粮也是无用,到时候不卖的话搞不好就会落一个沟通突厥的罪名,杀头抄家还没地方喊冤,卖的话既卖不起价,十有**还会是赊帐欠帐。既然如此,与其留在这些粮食被抢惹祸,倒不如赶紧卖给拿出真金白银高价收购的陈应良。
补充了这批军粮后,陈应良立即继续率军北上,结果在路是也就迎头碰上了老李家唯一能交心的李建成,故友久别重逢,陈应良与李建成少不得抱在一起大吼大叫几声,惊喜为何能在此时此地见面,然后陈应良也没有客气,邀请李建成一边与自己同路北上,一边在路上互叙别来之前。
李建成并不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当然也知道被陈应良抢在自己父亲前面勤王会有什么后果,但李建成的性格到底是比较厚道,更知道故意迟滞陈应良进兵度不仅无用,还只会得罪陈应良这个自家人很对不起的朋友,所以李建成也没有犹豫,马上就领着随从队伍与陈应良并肩急行,还主动把的自己马也让了出来帮助谯彭隋军驮运粮草,替陈应良作战必须的战马分担压力。
脚步不停间,陈应良与李建成交谈了许久,这才得知李渊就任河东山西慰抚大使之后,李建成就来到了李渊的帐下历练,陪着李渊先后镇压了毋端儿与柴保昌的农民起义,还一度亲自上阵杀敌,立了不少功劳,目前在李渊帐下以文职就任。而当陈应良问起李渊父子为何至今还没有北上勤王时,李建成也如实相告,说明父亲收到诏书时身在长平,准备严重不足,仓促组织兵马耽搁了时间,所以至今还没有率领主力队伍北上雁门。
听了李建成的回答,陈应良悄悄的幸灾乐祸之余,又直接向李建成问道:“建成兄,既然你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么我就有可能抢在你们前面先到雁门勤王了,如果真被我抢了先,你怎么想?”
“我当然会觉得贤弟你不够意思。”李建成倒也坦白,笑着说道:“我父亲驻扎太原,与雁门近在咫尺,贤弟你驻扎彭城,距离雁门远隔千里,结果你却抢先赶到勤王战场,让我父亲颜面扫地,愚兄身为人子,当然要觉得贤弟抢功劳抢得太厉害了。”
“兄长果然是实在人,这话太实在了。”陈应良大笑,又问道:“兄长,那你想不想让我等等你父亲,一起北上勤王,或者于脆劝我把勤王功让给你的父亲,让他先率军北上?”
“当然想。”李建成回答得更坦白,又微笑说道:“但我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因为我如果说了这样的话,那贤弟你就会瞧不起我了,我们李家也更对不起你了。”
说罢,李建成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陈应良也轻轻叹了口气,轻叹一树之果,酸甜区别为何如此之大?然后早就猜到李建成来意的陈应良也没犹豫,马上就把自己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的原因大概了介绍了一遍,说明一切都是巧合,收到勤王诏书时,自己的队伍恰好处于最有利的出兵位置,也碰巧提前做好了一切出兵准备,所以才能反应如此迅捷
听了陈应良有真有假的介绍后,李建成难免是大为羡慕,无比妒忌陈应良的狗屎运气,然后又兴奋表示,自己终于有机会与陈应良并肩作战,也终于有机会亲眼一睹陈应良的战场雄风,并笑道:“贤弟,等到了勤王战场上后,你可要多帮着愚兄一些,愚兄也不贪图太大的功劳,只要能够再升一级就行。”
陈应良笑说当然,然后二人又谈笑了片刻后,李建成犹豫了一下,突然换了一副低沉语气,低声说道:“贤弟,有些事必须要对你说一下,秀宁妹说,柴姑娘至今还在念着你,宁可终身不嫁,甚至宁可自寻短见,也不愿再择佳婿。还有,柴郡公去年九月突然中风,已经卧床不起快一年时间了。”
陈应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半晌才哼道:“柴绍肯定更恨我了吧?说不定还会把他父亲中风的责任扣到我头上,认为是我把他父亲害成了这样。”
轮到李建成沉默了,片刻后,李建成才低声说道:“贤弟,兄长建议,你回到了大兴后,不妨到柴郡公府上登门求亲,把柴姑娘纳为偏房,一来可以⊥柴姑娘不至于终身无靠,二来可以⊥柴郡公死后瞑目,彻底化解这段恩怨。不管怎么说,你们两家都是世交,让你的柴世伯安心离世,也是对他的孝道。”
陈应良不置可否,又过了片刻才说道:“以后再说,现在国事要紧,我只能考虑如何杀退突厥,解救皇帝陛下突出重围。”
李建成又轻叹了一声,知道想让陈应良做出这个决定没有那么容易,也知道自己家族想要与陈应良彻底化解过去的恩怨情仇,更加是难上加难,所以李建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在心里祈祷,“愿上天保佑,父亲与贤弟这次能够抛弃前嫌,齐心协力一次,缓和一下过去的恩怨。千万别再象以前那样,互相算计勾心斗角,仇怨越结越深。”
李建成的祈祷注定没有作用,一天后,当陈应良率领谯彭大军抵达太原城下后,马上就收到了李渊已经头一天率领一万军队先行北上的消息。得知此事,知道自军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李建成默然无语,陈应良却是毫不客气,命令军队继续北上,裴寂和武士等人虽然拉着太原郡丞王威出面,说尽好话邀请陈应良入城用宴,并且主动拿出大批酒肉犒劳谯彭隋军,也被陈应良借口勤王事大,一口拒绝,根本没中裴寂等人尽力施行的缓兵之计。
兵马尚未集结完毕,作战主力也还没有赶到太原,李渊却先带着一万军队北上了,目的如何陈应良当然心知肚明,既然李渊做在了前面,又想起李渊、李二对自己的恩将仇报,种种陷害,陈应良也不由来了火气,于脆下令军队日行一百二十里,赌咒誓要抢在李渊前面赶到忻口勤王战场,狠狠抽他的耳光。于是乎,一场数量多达三万人的大规模马拉松赛跑就此展开。
很幸运的是,陈应良麾下的谯彭队伍在其他方面或许还有所欠缺,但是在长距离行军方面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天天在民变四起的青徐战场上东奔西走,疲于奔命,谯彭隋军早已经是个个都练成了飞毛腿,也积累了无数的急行军经验。比方在无法确认前方水源是否充足的情况下,谯彭隋军没有傻乎乎的准备于粮烙饼等于硬食品,选择了用盐水淋透草袋,再用草袋盛装熟饭,装在车上随军前进,饿了就伸手进进袋抓一把就吃,如此一来,盐水既可以防止米饭腐坏,逐渐渗透米饭后又可以调味和补充盐分,味道较好,远胜过去吃那些于巴巴的馒头大饼,易于直接消化,自然不用大量的补充饮水和寻找水源,行军度也可以得到一定保证。
就这样,虽然谯彭隋军比李渊队伍晚出了一天多时间,但又经过一天多时间的急行军后,谯彭隋军还是在汾阳以北逐渐追上了李渊队伍――准确来说是追上了大批的李渊队伍掉队士兵。从这些掉队士兵得知了李渊队伍的大概位置后,觉得希望尚存的陈应良大喜,赶紧又命令军队继续保持度,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争功心切的谯彭将士也再接再厉,不顾疲惫继续前进。
终于,当谯彭隋军越过了系舟山抵达岚水河边时,终于还是看到了正在渡河的李渊队伍,谯彭将士欢声震天的同时,李渊那边也慌了手脚,赶紧下令军队加快过河,过河后不得有丝毫的停留,不可有丝毫的停歇,然后陪同李渊北上的许世绪又建议破坏桥梁,迟滞陈应良的进兵度,结果却挨了李渊重重一记耳光,大骂他找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坏陈应良的进兵道路,迟滞陈应良的勤王度,陈应良就算告李渊一个谋反罪也有证据
本来谯彭隋军都建议陈应良抢搭浮桥,立即渡河,继续和李渊队伍比拼度,陈应良稍做盘算后,却断然摇头拒绝,还下令军队就地休息,一边造饭和准备火把,一边等待李渊队伍渡河,准备等李渊走了再渡河。众人惊问原因时,陈应良则笑道:“我已经从向导那里问清楚了,过了岚水到忻口还有七十里路程,我们在这里休息充足,过了岚水,可以马不停蹄的直接到忻口再休息,七十里距离,足够我们过李渊了。”
谯彭众将恍然大悟,忙把陈应良的要求交代下去,让军中将士抓紧时间休息,过了岚水后就立即北上,直到忻口再立营休息,训练有素的谯彭将士依令而行,无数人坐在地上就直接睡去,耐心只是等待李渊队伍过河。而与此同时,两军相距虽然不过里许路程,却没有一兵一卒互相往来,互相竞争的火花摩擦得咔咔作响。
约半个时辰后,李渊七拼八凑起来的勤王队伍总算是全部渡过了汾水北上,临行的时候,对李渊忠心耿耿的许世绪又悄悄命令士兵在浮桥木桩绳索上做些手脚,让浮桥不再那么牢靠。可惜陈应良早就在防着这点,除了让粮草辎重从固定桥梁上通过外,又派人先过河加固浮桥,钉上新的木桩并仔细检查绳索,确保队伍可以安然渡河,自然也很快就现了许世绪做的那些小动作。
训练有素的谯彭隋军渡河时的度当然要比李渊快得多,天色刚刚微黑,谯彭隋军就已经全线渡过了岚水,然后打上火把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北上,而与此同时,李渊队伍虽然也已经打上了火把继续北上,可是掉队的情况却出现得更多,同时因为训练不足的缘故,行军的度也大为放慢,不仅没有拉开与谯彭隋军的距离,相反还被谯彭隋军越追越近,彼此距离迅被拉近到了十五里内。
当看到后方出现的密集火把时,李渊麾下的一于将领全都慌了手脚,争先恐后的跑到李渊面前询问如何是好,李渊迟疑万分,差点就想采纳爱侄李孝恭的建议,让队伍以横队前进,故意拦住陈应良的前进道路,不给陈应良越机会还好,最后的理智制止了李渊这么做,迟疑了片刻后,李渊于脆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军队在路边就地休息,明天再北上忻口。”
“什么?休息?”麾下众将都是大吃一惊,忙问道:“那我们岂不是要陈应良小子过了?他的中原队伍,比我们山西的队伍还要先到忻口勤王,那我们的颜面何存?”
“你们留下休息,我先带些骑兵北上。”李渊咬牙说道:“只要我本人先到忻口,把河东慰抚使的大旗一亮,就算是我们河东的队伍先到了”
听了这个掩耳盗铃的决定,许世绪和李孝恭等将全都是脸色哭丧,可是残酷的事实却摆在了这里,仓促集结的乌合之众无论如何都跑不赢陈应良麾下的正规军,别无选择之下,李孝恭和许世绪等人也只好听从李渊的决定,让队伍在路边露营休息,李渊则率领五十余骑先行北上,连夜赶往忻口与那里的勤王队伍会合。
陈应良这边,看到李渊的队伍竟然停了下来休息,陈应良难免有些大惑不解,谯彭将士却是欢声雷震,脚步益快,没用多少时间就追到了李渊队伍的露营处,从李渊营地旁擦身而过。期间两军将士仍然还是没有一言片语的交流,马拉松得胜的谯彭队伍笑着扬长而去,李渊队伍则在许世绪和李孝恭等将的率领下,坐躺在路边看着谯彭队伍从面前源源不绝的涌过,目光各异,有羡慕,有憎恶,更多的则是好奇,搞不懂这支中原来的队伍为什么这么能跑。
既然已经过了李渊队伍,陈应良也就没让军队继续连夜行军,越过了李渊营地十里后,陈应良也下令让军队停下来露营休息,待天明后或者现李渊队伍北上后再继续北上,期间陈应良不顾自己两眼已经尽是血丝,仍然还是亲自率领队伍巡查营地,为士兵盖被裹单,检查岗哨,慰问值夜士兵,竭尽全力尽大隋影帝之能事。
李渊都已经先行北上了,许世绪和李孝恭自然是带着队伍一直休息到天色大亮才出兵北上,斥候探到这一情况后,让军队好生休息了大半夜的陈应良也立即下令北上,然而领着军队还没走出五里,前锋哨队却突然飞报,说是现敌情,陈应良闻讯大惊,忙命军队做好战斗准备,又亲自到前方查看情况。
到得担任前锋的马三宝队伍中,陈应良刚勒住马,马上就看到前方果然有三十余名隋军骑兵狂奔回来,后面还有近百名突厥骑兵追赶,接着那伙突厥骑兵也看到了陈应良的庞大队伍,顿时吓得叽里呱啦的乱叫,赶紧掉头就跑,被他们追赶的隋军骑兵也得以摆脱追击,逃脱生天。见此情景,陈应良当然明白只是遭遇了小股的突厥游击哨队,除了下令军队小心戒备外,再有就是派人去那群被追杀的隋军骑兵联系,打听他们是何处兵马,忻口前线究竟情况如何。
派去和那些隋军骑兵联系的使者上前了,然而让陈应良摸不着头脑的是,不等使者接近,那些隋军骑兵竟然就已经策马南下,还远远的绕开了自己的队伍,迂回南下。见此情景,陈应良心中生疑,还道他们突厥士兵改扮,便果断命令骑兵出动,拦截和包围那些隋军骑兵,查问他们的身份。张须陀借给陈应良的秦琼毫不迟疑,马上率领经验丰富的齐郡骑兵蜂拥而上,左右包抄,很快就把那些隋军骑兵团团包围,呼喝叫喊,要求他们交代身份。
经过一番交涉后,秦琼很快又解除了包围,重新带着骑兵队伍回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脸上还尽是忍俊不禁,向陈应良笑道:“副使,问明白了,也仔细查过他们的官防鱼符,他们确实是我们的自己人,不是突厥骑兵改扮。”
“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会合?”陈应良惊讶问道。
“因为有人不好意思,没脸来和你见面。”秦琼笑道:“昨天晚上,有人率领少量轻骑先行北上忻口,想抢夺我们的勤王功,不曾想在距离忻口只有十来里路的时候,却遭遇了突厥的游击哨队,被一路追杀到了这里,如果不是突厥骑兵被我们吓跑,那人跑得掉跑不掉还是个问题。副使,你说他还有脸见你么?”
秦琼的话还没有问完,周围的谯彭将士已经是笑声如雷,陈应良也不由为之莞尔,笑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想先带少量骑兵亮出旗号,用耍赖的手段拿下勤王功,结果却连命都差点搭上,苍天有眼,世道公正啊”
大笑过后,陈应良又大声说道:“既然连老天爷都要把勤王功送给我们,那我们就不能推辞了传我命令,全军继续北上,把我的帅旗高举,把我们的军歌高唱让皇帝陛下知道,让我们的忻口友军知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谯彭齐三郡官军,是第一支抵达雁门战场的勤王正规军”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千百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让人热血沸腾的军歌在吕梁山脉中回荡,陈应良的十二郡讨捕副使大旗在山风中招展,整齐高唱着嘹亮的军歌,下午申时左右,两万谯彭隋军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忻口听到这嘹亮雄壮的军歌,又看到了谯彭隋军的庞大队伍,正在周边巡哨的突厥哨队斥候一片大乱,争先恐后的飞奔回营,向包围雁门、崞县的突厥主力报告这一突情况。
与此同时,先行抵达忻口集结的周边郡县勤王队伍也已经被军歌惊动,这些数量多不过两千、少甚至只有几百人的勤王队伍纷纷奔到营寨旁边,惊喜万分的打量南面来援,还有不少山西的本地官员将领激动得放声大吼,“唐国公援军到了唐国公的援军终于到了我们终于有主心骨了终于有一支可以和突厥抗衡的队伍了”
而随着陈应良大旗的逐渐逼近,也当逐渐看清陈应良的旗号之后,这些山西文官武将的激动又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此起彼伏又难以置信的惊叫,“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副使?中原的队伍?他们怎么可能现在就来了?他们是飞来的?”
这些周边郡县的文武官员中,只有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官没有惊叫出声,但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许久,然后才喃喃说道:“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竟然比李大使还来得快?他是怎么做到的?”
喃喃说完后,中年文官又露出了一些奇异笑容,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先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总之,咱们总算是可以见上一面了,过去的事,你小子忘了,我可没忘记该怎么收拾和教训丨你这小家伙呢?我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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