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陈应良的最终答复仍然是拒绝北上后,木兰的愤怒当然是无法用语言所能形容了,如果不是还有一些理智,正处生理期的木兰简直提刀把陈应良砍成二十段的心思都有而好不容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木兰又尽了最后一次努力,用哀求的口吻说道:“陈通守,你能否再考虑一下?战机难得,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只要你答应出兵拦截,我们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木兰将军,不是我想要保存实力,也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联手作战。”陈应良苦笑着说道:“是我的兵力不足,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手里能动用的军队就是区区十二个团,总共才两千五百人左右,这点兵力想要构建长达两百余里的汴水防线,实在是杯水车薪,力不能及,所以抱歉,这次我必须拒绝。”
木兰彻底的绝望了,也彻底的怒满胸膛了,好不容易把心头怒火压下去后,木兰也没和陈应良客套,一拱手就说道:“既然陈通守拒不出兵,那末将也不敢勉强,告辞,末将这就返回军中,向张大使交令。”
看出木兰已经恨不得把自己掐死,陈应良也没挽留,只是拿出了给张须陀的回书请木兰带回去,然后又拿出一份礼物送给木兰,但木兰却只接下来回信,很不友好的拒绝了陈应良的礼物,然后立即怒气冲冲的告辞离去,陈应良把她送出了通守府,嘱咐了几句她路上小心,然后也就只能是苦笑目送她大步冲走了,心里惋惜,“真他娘的可惜,如果张须陀这次不是交代的任务太玄乎,否则还真是和他麾下那帮猛人处好关系的大好机会。”
惋惜也没办法,为了预防万一,陈应良还是立即着手开始了备战,一边临时招募了一批乡勇充当辅兵,让正规军可以全力作战,一边派人侦察北面动静,掌握孟让队伍的东经,同时加强与梁郡通守杨汪的联络,让他帮忙侦察敌情,也恳求他暗中告知张须陀的下一步战术计划,掌握张须陀队伍的具体动向。
永城到梁郡的郡治宋城之间有水路可通,交通联络十分方便,两天后杨汪那边就送来了答复,说是已经确认了孟让正在向南方流窜,并且已经抵达了单父一带,还把单父城外的大小村庄洗劫一空,摆出了我过路后那管洪水滔天的不再回头架势,张须陀的队伍也已经开始了追击,但具体到了那里杨汪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杨汪还十分好心的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丨陈应良,说是陈应良不该拒绝张须陀的要求,那怕明知道张须陀的计划很难得手,也应该出兵北上做做样子,敷衍一下极得隋炀帝宠爱的张须陀,而不应该公然拒绝得罪,对陈应良的将来有百利而无一害。同时杨汪还在信里指出,说是别看彭城董纯答应执行张须陀的计划,嘴上说得好听,如果孟让真向彭城郡内流窜,只怕董纯还是自保为上,要陈应良多向董纯这样的官场老滑头学学。
“娘的,自保自保敷衍敷衍大家都想自保,都想敷衍,这贼乱还怎么平啊?”
陈应良很是郁闷的把杨汪的书信扔在桌子上,大吼大叫,发泄自己因为强敌压境和得罪大神带来的郁闷心情,旁边的长孙无忌、袁天罡和已经正式就任谯郡兵曹参军事的钱向民都是大为好奇,忙征得陈应良的同意,将杨汪的书信取来共看。结果看完之后,长孙无忌马上就说道:“兄长,杨祭酒对你的指点是一番好意,董纯答应执行张须陀的命令,确实很象是在敷衍了事,这样的行为虽然不足取,但有的时候却值得一学。”
“我早知道董纯是在敷衍”陈应良没好气的说道:“董纯这一年多来又是追杀彭孝才又是剿杀魏骐鳞,还得兼顾琅琊、下邳和东海,有点精兵队伍也早就累垮了,最近才又破了张大虎,军队急需休整,那还有多余的力气硬挡孟让?再说彭城西北部那么多,又无险可守,他在沛县那一万多主力,怎么可能保证拦得住孟让?我不敢答应张须陀,也是担心这个董纯偷奸耍滑,故意让孟让从谯彭两郡的接壤处溜走,然后让我背这口大黑锅”
长孙无忌点头,不久前还是在职官员的袁天罡也点头,附和道:“留守所言极是,董纯的队伍疲惫至极,是很难确保阻拦住孟让,故意放纵孟让从谯彭边境溜走,然后让我们背黑锅,对他而言无疑就是最好选择。届时就算不能把所有的罪责推给我们,也可以把我们拉下水,把水彻底搅浑,分担皇帝和张须陀的怒火。”
陈应良大声叹气,都不知道是该赞许袁天罡的分析,还是应该同情和理解一下确实已经累得够戗的好邻居董纯了。而陈应良最不靠谱的参谋幕僚钱向民则恶狠狠说道:“但愿孟让那个逆贼往彭城流窜,到时候我们只要守好边境,就可以⊥这个不安好心的董纯哭去,看他怎么死”
“孟让又不傻子,凭什么要往彭城流窜?”陈应良没好气的说道:“董纯的队伍只是累得够戗,但不是不能打,一万多百战精锐放在那里,孟让就算再是莽撞也得仔细掂量掂量轻重,况且孟让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张须陀和周法尚联手都于不掉他,这点就足够证明他是个有脑子的人。”
“兄长,那你觉得孟让是否会直接南下来我们谯郡?”长孙无忌担心的问道。
“有这个可能。”陈应良苦恼的说道:“不过我觉得孟让向梁郡西南方向突围的可能更大一些,因为他如果直接南下,首先就得碰上我们驻扎在永城的谯郡主力,谯郡军队这段时间也算打出一些名声,只要张须陀追得紧一些,量他孟让也没这个胆量来谯郡正北面和我们硬碰硬。我如果是他,我就肯定选择往梁郡西南部突围,杀入淮阳郡内,那里的官军力量薄弱,钱粮又比较充足,是孟让就粮补给的最好选择。”
“那不是也很好吗?”钱向民眼睛一亮,道:“如果孟让西窜进了淮阳,那我们不是什么都不用担责了?”
“钱参军,难怪你在东都当了那么多年官一直升不上去。”长孙无忌没好气的说道:“孟让如果西窜进了淮阳郡,那最倒霉的就是我们,到时候张须陀心黑就可以把所有罪责推到我们身上,说我们拒绝配合作战,这才给了孟让袭侵淮阳郡的机会。就算张须陀为人正直,不屑这么做,我们同样得倒霉,因为淮阳郡的周边数郡之中,就数我们谯郡的军力最为强大,朝廷肯定是命令我们全力剿灭孟让,那时候我们的日子更难过”
不懂装懂的钱向民闭上了嘴巴,可是被长孙无忌这个今年刚有十六岁达到少年训丨斥,已经四十出头的钱向民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继续的打肿脸充胖子,又说道:“陈通守,那么孟让如果向梁郡东南方向突围流窜,又会有什么结果?”
“那我就笑了。”陈应良懒洋洋的说道:“孟让从梁郡东南方向突围,就算成功也是杀入彭城南部,到时候负责剿匪的只会是董纯这个彭城留守,还有恰好兼管着彭城兵马的张须陀,我们只要守好边境看热闹和找机会拣便宜就行,可以省无数的心。”
“对了。”随口说着,陈应良又想起了一件事,便又说道:“还有一点,孟让如果向梁郡东南方向突围,九成就要经过芒砀山和鱼山,那一带的地形复杂,道路狭窄,孟让是客军不熟悉,但我们常在那里剿匪比谁都熟悉,我们如果想要出奇制胜,以少胜多,那里就是最好的伏击战场。”
“有这么多好处?”钱向民有些惊喜,忙道:“陈通守,既然孟让向梁郡东南部突围,对我们而言有这么多好处,那你为什么就不想一个办法,让孟让就往这个方向流窜?”
“你当我是神仙?想让敌人怎么做就怎么做?”陈应良苦笑了,还开玩笑说道:“要不,钱参军,你再辛苦一趟,带些礼物去见孟让,请他往这条路突围?”
长孙无忌和袁天罡一起放声大笑了,钱向民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带着哭腔说道:“通守,你就别拿下官开心了,下官胆子小,不经吓,也不敢去啊下官求你了,求你了,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啊”
看到钱向民的狼狈模样,长孙无忌和袁天罡难免笑得更是大声,陈应良也被逗乐了,随意挥挥手,笑道:“开个玩笑,你怕什么?快起来,放心,我不会这么做了,孟让又不是傻子,上次我们用这招阴过杜伏威,孟让说不定就听说过,派你去不是让你送……,送……。”
随口说到这里,陈应良突然结巴了起来,脸上还露出了惊奇之色,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钱向民有些惊讶,忙问陈应良为何如此,陈应良挥手让钱向民别说话,眼珠子乱转着只是盘算,飞快考虑一些细节问题。片刻后,陈应良突然从胡椅上跳了起来,大吼道:“有办法让孟让往梁郡东南突围了顺利的话,咱们还有很大希望在芒砀山于掉孟让”
“兄长有何妙计?”长孙无忌大喜问道。
“和上次一样,派遣使者和孟让联络,用计诱使他往梁郡东南流窜”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
扑通再一声,钱向民又向陈应良跪下了,带着哭腔说道:“陈通守,你不会又是叫我去吧?刚才您才说过,我们之前用这招阴过杜伏威,孟让不可能我上当,我去是白白送死啊”
“兄长,你不是在说笑吧?”长孙无忌也惊讶说道:“刚才你可是说过,我们再派使者和孟让联系,孟让已经不太可能相信了啊?”
“不不是我们派”陈应良断然摇头,冷笑说道:“是杜伏威派的使者杜伏威为报上次的一箭之仇,重新流窜回了彭城南部,想对我们谯郡下手,只是苦于实力不足,又听说孟让率军南下,就派使者和孟让联络,邀请孟让到彭城南部会师,联手共成大事”
“妙计”长孙无忌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大喜说道:“兄长此计大妙,小弟觉得这个计策很有希望成功,孟让被张须陀追着屁股砍,肯定希望有人接应他,杜伏威和他一样都是在齐郡长白山起的事,多少有些香火之情,说不定还有些熟悉,杜伏威的邀请他不会不考虑。还有,我们的队伍里有不少从杜伏威那里投降过来的人,熟悉杜伏威的内部情况,安排几个这样的人帮着钱参军北上出使,可以⊥钱参军迅速取得孟让的信任”
“长孙兄弟,你提我于什么?”钱向民哭腔更明显了,道:“我没答应去啊,我也没那个胆子去啊。”
“钱参军,你不去谁去?”长孙无忌笑着说道:“兄长麾下的一于幕僚里,就数你在这方面最有经验,只有你去才最合适。”
“钱参军,再辛苦一趟。”陈应良也鼓励道:“放心,这次你是冒充乱贼使者,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等你凯旋归来,我再想朝廷请旨,给你升官。”
“我不要升官了”钱向民直接哭出了声,拚命摆手说道:“通守大人,你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但下官对现在这个正八品的兵曹参军事已经十分满意了,也很知足了,下官不想升官了,也不想去了”
陈应良和长孙无忌继续联手劝说,许出无数好处蛊惑钱向民再去冒险,钱向民却说什么都不肯再上当,痛哭流涕的拒绝从命,最后陈应良也来了火气,直接威胁说如果钱向民不肯听令,自己就马上免去钱向民的官职,谁知钱向民竟然当场就脱起了官服,还哭泣说道:“通守,卑职情愿被罢官,卑职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口还指着我活命,我敢去了,不敢再拿脑袋去冒险了
陈应良大怒,正要喝令亲兵将钱向民不答,不曾想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袁天罡突然开口,平静说道:“陈通守,别为难钱参军了,冒充杜伏威的人出使孟让贼军,我去。”
“什么?你去?”
陈应良、长孙无忌和钱向民都是大吃一惊――当然,钱向民是大惊又大喜,但大喜过后,钱向民马上又被陈应良的话气歪鼻子了,陈应良竟然直接了当的说道:“袁先生,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如果露出破绽,你就死定了谯郡这边不能没有你”
“没事,我仔细考虑过了,觉得不太可能会有危险。”袁天罡神情异常镇定,又道:“我也不想错过这个重新入仕的机会,替陈通守你办成这件大事,你奏请朝廷让我重新为官也有话可以说。”
“袁先生,你急什么?”陈应良嘴上劝袁天罡别急,自己却先急了,赶紧安慰道:“等我们这次再立下大功,我就马上奏请朝廷给你封官,但你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通守的一片好意,卑职明白,但卑职也不是什么不知死活的人,没把握也不敢自告奋勇。”袁天罡摇头,神情诚恳的说道:“请陈通守放心,卑职不会有危险,不瞒通守说,下官因为主持武器打造需要大量人手,这段时间也没少和投降过来的贼兵接触,闲谈之中了解到了许多乱贼的内部情况,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特殊身份,不仅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还保证可以⊥孟让把我敬若上宾。”
“什么身份?”陈应良好奇问道。
“算命先生。”袁天罡微笑答道:“乱贼变民胸无点墨,却最喜相面命数,指望凭此能够祈福避祸,寻找前程,通守你也知道,这恰好就是我最拿手的把戏。所以我有自信,到了孟让贼军之中,定然能够骗得孟让推心置腹,还把在下敬若上宾。”
“这倒是大实话。”陈应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说到算命相面,装神弄鬼,中华五千年,能够和你这个妖孽并肩的,大概也就是诸葛亮和刘伯温这几个妖孽了。”
心中动摇,但目前手里科技人才稀缺的陈应良还是有些犹豫,又劝了袁天罡一次,急于建立功勋重回仕途的袁天罡却坚决要去冒这个险,实在无人可用的陈应良盘算再三,也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袁天罡的请求,袁天罡大喜,赶紧向陈应良道谢,陈应良则又说道:“袁先生,你在谯郡也算是有些名声,谨慎起见,你最好还是用一个化名比较安全,你看用李淳风这个化名如何?”
“李淳风?”袁天罡也是微微一楞,然后拱手笑道:“既然陈通守赐名,那卑职就用这个名字,于脆从现在开始,我就叫李淳风吧。”
陈应良神神秘秘的笑了,然后踢了一脚已经非常不要脸重新穿回官服的钱向民,喝道:“算你命好还楞着于什么?马上去城外军营,去请阚校将军进城见我,顺便带上几个他在杜伏威队伍里的旧部下。还有,记得提醒他,要挑他觉得靠得住的最好是身手好的,能保护好李淳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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