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连亲人、朋友都没有的人,他们的终又该由谁送呢?
可能他们到死的时候,大概都还未想过这件事情。
但送终人想到了,所以他每年也会挑出一些时间,在外找出一些无人理会的尸骨埋好,立碑、撒纸钱。
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尚未入土为安的尸体,这恐怕谁都不清楚。
有大胆的人曾猜测,就算天底下每一个人每天都在找这些尸体,只怕大家到死的时候非但没有减少数量,反而越来越多了。
这个人的胆子真大。
说的好像这世上的土地中,已只剩下尸体了一样。
送终人的头发已经白了,脸上也有了皱纹,看上去,就像是每年都有儿子死一样。
一个人有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已经很让人头疼了。
偏偏他们谈论的话题,居然还是关于死人的事。
扫墓人道:“你今年有没有出去?”
送终人道:“还没有。”
扫墓人问道:“为什么?”
送终人道:“这地方的人好像都有朋友一样,找不到几个没人收尸的,我打算去远点,总该准备一下的。”
扫墓人笑道:“那你今年不用去那么远了。”
送终人道:“哦?”
扫墓人笑道:“我敢跟你打赌,黑隶今年死的人一定很多。”
送终人道:“哦?”
扫墓人笑道:“你不信?”
送终人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扫墓人笑道:“直觉,我有直觉,从今天之后,不仅黑隶王朝死的人会变多,这世上恐怕也不少。”
送终人道:“世上本来天天都在死人,而且多的根本数不过来。”
扫墓人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比现在更多。”
送终人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扫墓人道:“直觉就是直觉,瞎子的直觉与一个正常人的直觉没有什么不同,这是不需要用眼睛看的。”
送终人终于笑了,笑道:“那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青山那家伙来这里几天了?”
扫墓人淡淡道:“谁有空去理会他,也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像太寒宗这种势力,当初就该将他们除掉。”
送终人笑道:“他三天前就来了,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他平白无故来这里做什么?”
扫墓人道:“他能做什么,收个不成器的弟子,自然是来骗吃骗喝的。”
送终人道:“不成器?”
扫墓人道:“你将来若是收了个徒弟,他若是恋上了个风尘女子,你说成器不成器?”
送终人道:“你是说前段时间七楼刚吸收的那个女子?”
扫墓人淡淡道:“你错了,不是女子,是女人。七罪楼还有女子么?”
听其口气,他似乎对七罪楼有些不满一样。
送终人又笑了,道:“看来你是没有见过那个女子。”
扫墓人道:“本来也没什么兴趣见她,你见过?”
送终人笑道:“你最好找个时间去见见,保证你见过之后,就不会去在意她到底是女子还是女人了。”
扫墓人道:“为什么?”
送终人忽然吁出一口白气,叹道:“她很美。”
扫墓人道:“天下美貌的女子也不少。”
送终人道:“可这天下所有的美貌女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成。”
扫墓人似乎终于有了兴趣,问道:“真的?”
送终人道:“真的。”
扫墓人道:“莫非你也对她有意思?”
送终人道:“就算你对他有意思,我也不觉得稀奇。”
扫墓人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自从年轻时,他最心爱的女人悄悄与十七八的男人上过床后,他就再也对女人提不起了兴趣。
这是他的**,只有这位比亲兄弟还要亲的老人才知道。
送终人本来也不知道,但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于是他便知道了。
一旦往事就像是凌迟一样割过自己身体的时候,也是人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
这种时候,人是最容易疏忽的。
一疏忽,什么**都有可能变得比吃饭要用嘴巴一样正大光明。
扫墓人眼中露出了极其痛苦又极其痛恨的目光,冷笑道:“这世上本就不该有女人。”
送终人居然同意了,叹道:“也许吧。”
扫墓人已不想在继续将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改口道:“大隶城中来了几个人物,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送终人道:“黑隶大狱。”
扫墓人道:“为什么青山他们一点也不担心?”
送终人道:“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这几个人还影响不了黑隶大狱。”
扫墓人道:“你知不知道这大狱的来历?”
送终人摇摇头,道:“据古经记载,这大狱就像个破石头一样,呆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
扫墓人道:“本来就是个破石头。”
送终人抬头,望着大隶宫殿后的那座巨山,道:“就算是块破石头,可过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有发觉出它的秘密。”
扫墓人道:“其实黑隶大狱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这块破石头,而是在破石头下面?”
送终人道:“有可能,不过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下面。”
扫墓人道:“为什么没有人去看看了?”
送终人道:“因为既没有人能搬开这块破石头,也没有人能进入这破石头的下面。”
扫墓人道:“难道不能将它毁去?”
送终人道:“也不行,这破石头就像有生命一样,你砍它一刀,刀子还未拔出来,伤口倒却愈合了。”
扫墓人道:“有没有办法让它伤口不愈合?就像黑隶王朝在上面弄出来的那些老鼠孔。”
送终人道:“有,至少也得有五个宗匠强者合力才有可能完成。”
扫墓人问道:“现在城中岂不是刚好有五个人?”
送终人叹道:“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扫墓人道:“那他们岂非有可能揭开这破石头的谜底?”
送终人笑道:“如此一来,不就凑巧迎合了上面的心意,上面的人老早就在打这破石头的主意了。”
扫墓人也笑了,道:“我们便静观其变,壁上观花。”
送终人道:“这岂不是最好的法子?像太寒宗这些势力,也该收场了。”
扫墓人道:“千面疆的人了?”
送终人摇摇头,道:“这其中的事我也不知道。”
说完这话,他已准备结束谈话,将目光移到了西城方向。
...
气雾逐渐稀薄,城中的景象也跟着清晰。
那些拉帮结派、捋袖揎拳的人,已离鬼帝的宫殿不远了。
但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甚至已有些人冒出了冷汗。
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既然白雾这么快就散了,那我们就不要去麻烦鬼帝了,作为泱泱大国人民,也得度量大些才行。
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又不知是谁趁热打铁说,我家的小崽子跑了两三天了,也不知死到哪儿去了,我这个心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不得安宁。
大伙儿又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表示愿意帮这可怜的家长找出他顽皮的熊孩子。
于是,在距离黑隶宫殿尚有一段路程的地方,大伙儿便作鸟兽散隐入了四通八达的街道小巷中。
而在他们散后,原地却仍旧站在四人。
三男一女。
那女子最先开口道:“四哥,开始吧。”
另一个魁梧壮汉道:“好。”
他自然便是铁锤。
他没有继续废话,脚步一跺地面,地面亦荡起一圈细尘。
只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他的人已到了高空之上。
脚下正是巨山。
站在下面的闻小雨抬头笑道:“看谁跑得比较快。”
西门音音道:“跑得慢的可就倒霉了。”
拾聪没有开口,他的人根本没在这里,谁也不知他突然去了哪里。
自地面望去,铁锤的身影实在很小,就跟一只小蚂蚁一样。
所以谁都没有注意。
直到他将身后的漆黑大锤拿出来的时候。
他握着锤柄,就像是抱着一根很粗的大柱子,而锤头就像是一座小山。
最先注意到他的居然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在茶楼有过接触的四个纨绔子弟。
偏偏凑巧的是,他们四人又在喝茶,喝醒酒茶、顺捎着早茶。
金色衣衫的男子口中含着茶水,他觉得昨晚起码喝了二十斤酒,直到了现在舌头都还是麻麻的,如同一夜之间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他抬头准备借着苦涩的茶水簌簌口,将这层青苔清洁一下。
然后,他便看到了高空上的一幕。
他的眼睛忽然瞪得极大极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喉结滚了几滚,却忍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就像见到鬼一样指着高空叫道:“那是什么?快看,那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白衫男子三人抬头,居然跟他的情况一模一样,都叫道:“那是什么?”
假如他们前几天能仔仔细细的将那柄大锤瞧一遍,此时便很可能认出来。
但现在这东西,他们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因为那柄漆黑大锤已变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
小山没有半点犹豫,笔直地从高空上砸了下去。
求推荐收藏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