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儿四大保镖,常人难以企及的立鼎强者,居然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变成了四个废人,这简直已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浑身冒汗。
难道黑隶大狱逃出的十六人每个人都是如此恐怖?
现在有些人的咽喉滚了滚,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沈苛,他们在想。
这家伙也许不行。
剑已入鞘,夏余人没有去看任何人,道。
“沈苛,舍儿,我们走。”
他了两遍,夏舍儿轻轻地拉住了沈苛的手,道。
“走吧。”
非非道。
“他不能走。”
夏舍儿转过身子,问道。
“为何?”
非非绯红的眼睛似乎已有了泪花,可她这个人却愈发坚强,笑道。
“因为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他是新郎,自然不能走。”
夏舍儿不去瞧她,转而含情脉脉地望着沈苛,笑道。
“他不会娶你,因为他要娶我。”
沈苛还是一动静也没有,但他已经做了决定,那是曾经就已立下的誓,那便是今生绝不辜负夏舍儿。
非非瞧着他,眼泪终于轻轻滑出,她望着沈苛轻轻问道。
“沈苛,你会娶我么?”
她得好轻,她前半生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么一句话里,在场的人都已被她感动。因为只要是人,不管这个人此生是否相信爱情的存在,但若是亲眼目睹在最纯洁最干净最真挚的爱情,那么他内心最深处的神经都会打颤。
爱情,有时候渺的几乎连一**望都挡不住,却仍可以散发出世间最珍贵的光辉。
人因为有思想所以区别于畜生,而人却因为有情才可以体现出人的伟大之处,有情才是人类在万千生灵中出类拔萃的决定性因素。
沈苛已闭上了眼,他已不能沉默,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对非非造成何种伤害。他不知道,因为他笨,他从来也没领略到爱情的伟大之处,也没有领略到友情的伟大之处。
“对不起。”
他本不该这么做,因为他纵然不和非非做情人,至少也是朋友。
他这句话非但做不成情人,甚至已将非非这个朋友丢入万丈深渊之中。
他时候在伊始与老人书生交手之时,了一句“不要”,触碰到了伊始最慈悲的神经,这个世界的格局才因此而改变。
非非已站不稳,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摔倒在地,天地在她的眼中变得模模糊糊,变得灰蒙蒙一片。
是的,她绯红的眼睛已成灰色,她口中却仍在喃喃道。
“他不要我,他不要我。”
“我不能失去他,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失去他。”
“如果他死了,我也死了,我们是不是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是的,我们死也不能分开。”
她的人已慢慢站了起来,她的头上的云鬓已乱,她的手已变成了灰色,她的瞳孔也是灰色。
一股荒芜的气息随着她的起身悄悄散开,就好像是世间最可怕的洪荒猛兽正在慢慢觉醒,又好像是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开始变得荒芜。
石面,花草,白云,积雪,人,心脏,骨头,所有的一切,都在荒芜。
冰冷的荒芜,正如人的心,荒芜到了一定地步便只剩下冷漠,只剩下痛苦,一种任何人都不能召唤的冷漠,一种任何事都不能伤害的痛苦。
痛苦到了极,岂非已不会再有被伤害的感觉?
她死死盯着沈苛,声音沙哑的道。
“你是不是因为有她存在,所以才不娶我?”
沈苛的心已在沉沦,他瞧着非非的眼睛就好像被钢针刺入了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他甚至很想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他愿意娶她。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后,夏舍儿会对人世失去希望,甚至甘愿自杀。
她与扫墓人、送终人的决战就在今天,而且迫在眉睫。
非非似乎已经读懂沈苛眼中的意思,她抬起了头,口中发出嗬嗬之声,然后望着宋乔儿道。
“你该怎么办呢?”
宋乔儿望着她,眼睛居然也凝聚了泪花,她勉强笑了笑。
“今天他必须娶你。”
她话的同时,玉手一挥,已有人押着一个头发蓬松的男人出来。
“你今天若不和非非成亲,你的朋友便会死。”
那个男人居然正是雷离,雷离本在张卿三人的手中,现在却在这里,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显而易见。
沈苛瞥了一眼雷离,他像是一条饿昏了的野狗,然后他的眼睛盯着宋乔儿。
“你们莫非已经疯了?”
他从来也想不到女人疯起来居然如此可怕,如此不顾后果,简直比魔鬼还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宋乔儿道。
“不错,都是你,是你将她逼疯的。”
沈苛望着非非,轻轻道。
“今天我必须对不起你,我们的事可以等些日子再。”
非非嗬嗬笑道。
“我不管那么多,你你今天娶不娶我?”
沈苛摇头道。
“你先下来吧,你和我一起走。”
非非满脸泪痕,嘴唇发青,缓缓道。
“你必须马上和我成亲。”
沈苛轻轻道。
“今天不行。”
非非忽然闭上了眼,脸上渐渐变了颜色,变得灰白,她沉默了好久,才轻轻笑道。
“那么你死了,总该和我在一起吧。”
沈苛皱起了眉头,他发觉非非已经变了,这种变化好快,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然后他只见得非非手中青光一亮,她的手中已握着沈苛送她的那柄三尺青锋。
剑光过处,雷离的人头也已落地。
沈苛的眼睛顿时变了,变得不可思议,变得血丝暴涨,他简直不敢相信非非居然已将雷离杀了,他怔怔的僵了好久,才盯着非非道。
“你真的疯了。”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痛,他和雷离、非非三人经历过那么长的日子,今日却分崩离析,反目成仇。
非非无声地笑着,她反手一松,青锋已从雷离的背脊没入,穿过他的身子钉在了石面之上。
“我们到此为止。”
沈苛盯着她,像是要将如今的非非瞧清楚,但是他发觉这个女人已变得无法揣度了,他忽然捏住了夏舍儿的手,摇头叹道。
“我们走。”
非非大笑道。
“今日你们都得死。”
她这话的时候,青丝怒卷,灰眸中满是毁灭的神色,刹那间就似已成了女魔头。
她得好轻巧,夏余人今天对沈苛很满意,不由冷冷道。
“你们不妨试一试。”
没人敢试,夏余人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一代可以阻挡的人物。
鬼雾儿不同,他忽然大笑起来。
“沈苛的命今日我要定了,两位前辈只怕也到了吧。”
他的话刚刚完,就有人嘿嘿笑了起来,笑声是从宫殿上的石瓦上传出的,众人已将目光投上屋。
四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两个浑身裹满红色布条的人偶。
正是扫墓人与送终人。
他们一出现,夏余人的剑已轻轻颤抖起来,他盯着上面轻轻笑道。
“你们终于来了。”
他的笑容是没有一丝温度的。扫墓人瞧着他,轻轻叹道。
“当年留下你们两根野草,今天也该清除干净了。”
夏余人道。
“这么些年我从来也不敢忘记你们,今天先拿你们的命祭奠母亲的在天之灵。”
扫墓人大笑道。
“三十年前既然可以灭你全族,今天灭你也是易如反掌。”
夏余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冰冷,他轻轻的握住手中的剑,然后了最后一句话。
“七罪楼所有人都该死。”
话音落下,在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只觉得天地间充斥锋利的剑气,脸庞吹得发青,飞飘的发丝缕缕断开。
方圆千丈,已彻底进入了夏余人的剑域之中。
“呛”
拔剑之声响起,十道剑光忽然从夏余人剑上划过,石面之上立马浮现十条细细的口子,然后所有人都只能见到,扫墓人与送终人脚下的偌大宫殿徒然分开。
十二块。
扫墓人已到了半空,他大笑道。
“好锋利的剑。”
旋即只见得一道赤红的身影忽然掠下,强大的元力从那身影的身上散发出来,空气呼啸声劲急响起,转眼间,那身影已落在众人眼中,正是那浑身缠着红布的人偶。
随后,人偶一拳砸下。
拳未落下,拳被夏余人的剑所挡,紊乱的气流自他们交戈倒卷而开,石面十丈之内顿时龟裂,下沉。
在这场劲风之下,酒席已乱,菜肴已脏。
五千九百人几乎都在风卷来的时候退开了,他们退得好远,至少有一千米。只有几个人没走。
鬼雾儿,亘岚大皇子,伏土大司仪,捏花公子,黄刀君,百城,黑宫,沈苛,夏舍儿。
环顾四周,全是不殆境高手,根本不是沈苛这种实力可以对抗的,而且宋乔儿身后还有一百个。
大家都以为他会害怕,谁知他忽然叹道。
“我本不愿杀人,你们莫逼我。”
荒唐,简直是荒唐。
鬼雾儿慢慢地走了出来,冷笑道。
“大言不惭,一招解决你。”
沈苛看着夏舍儿道。
“舍儿,你去对付送终人。”
夏舍儿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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