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苛拢了拢黑袍,笑道:“雷兄,估计这张通缉令很快便会席卷而开,想必楚帮主也能瞧见,我们便在上尖城躲藏一段日子,等他们来接你,你与他们在一起安全些。”
雷离道:“沈兄届时何不和我们一起走?”
沈苛笑道:“不了,我也有我该做的事。”
雷离道:“你要做什么?”
沈苛道:“雷兄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我们几人的影响力可以如此巨大?。”
雷离怔了怔,苦笑道:“沈兄,这样的问题你本不该和我谈论的,二哥大概会喜欢。”
沈苛摇头一笑,偏头只见得非非正呆头呆脑,一步一步犹如失了魂一样。
“非非,你在想什么?”
非非忽然站定,转身盯着沈苛道:“沈苛,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着你么?”
沈苛笑道:“高兴也来不及。”
非非道:“不过在陪你前,我必须要做事。”
沈苛道:“什么事?”
非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沈苛这下讶异了,道:“你要走?”
非非道:“就是现在。”
沈苛道:“这么急?”
非非头,望着沈苛道:“你等不了多久。”
完,非非望了一眼雷离,忽然转身而去,再度进了“宋氏”。
沈苛无言地望着这个如风一般的女子,苦笑道:“一个男人若想去弄懂女人的心,恐怕只是自讨苦吃。”
雷离笑道:“有理。”
沈苛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藏上一些时间。”
雷离道:“如今认不到我们面相的人只怕不多了,沈兄有什么好去处?”
沈苛笑道:“雷兄别忘了,这世间总有些人是没得工夫去理会我们的。”
不去理会他们的人,有许多,比如农民、乞丐。
沈苛觉得做乞丐比做农民安全的多,因为乞丐整日连自己的生计都堪忧,更遑论去关心高高在上的通缉令。
他们首先弄了两套破褴的衣裳套在身上,然后又将脸上弄脏了一些,接着便去找乞丐堆。
在城外半里处有一座破庙就是乞丐栖身之地,等他们来到破庙前,脚步实在不愿再进一步。
因为里面的实在太肮脏、太不像人的住所。
沈苛没有勉强自己,他不喜欢勉强自己去做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所以他的脚没有踏进去。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找个村落呆着。
上尖城方圆数里,不知有多少村落,想找个栖身之地实在容易的很,沈苛并不着急。
他与雷离像两个吃饱喝足的乞丐,百无聊赖地沿着城外的河畔向下流走着,这条河畔是绿江的支流,河水干净,水藻丰富,里面养着可供城里人食用的鱼虾。
此时正值清晨,凉风习习,河畔柳树摇曳,河面波光嶙峋,确实是个令人舒畅的地方。舒畅的地方通常人就不会太少,尤其在早晨时刻,许多人都不愿将美好的早晨浪费掉。
妇人们早已来到河边,她们挽着衣袖,蹲在石阶上面,浑圆的臀部将衣襟绷得很紧,露出白嫩、纤细的手臂搓洗着平日换洗的脏衣裳,这倒也有趣,不管女人面容多丑,可她们的手臂似乎总是白嫩、纤细的。除了这有趣,更有趣的是,好像每当有妇女出没的地方,总少不了孩子。
童年是人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光,那种时光,是世上任何物质与精神也替代不了的存在。童年时和儿时伙伴游戏斗室的快乐,纵是长大后游戏人间也是不能与之比肩的。
现在就有一群孩子正在河畔玩耍,他们稚嫩的面孔充满着欢乐,周身也散发着圣洁的光辉,仿佛不经意间就连这片河水都跟着欢快起来。
不过他们口中念着的那首不伦不类的诗词却未免太煞风景。
清时晨风拂人家,万迭烟波掩鱼虾,一叶轻舟杳中行,惊得鱼虾叫王八。
这首诗不能叫诗,就算是诗,也是白痴作出的下三流,至少字面上的意思就有两处不对劲,首先,现在河面上没有气雾,所以纵然有人泛舟河上,也不可能看不清。其次,这河中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王八。
沈苛和雷离笑了笑,并没有停下来问问王八的事,走着走着,前面恰好有一渡口。
这不是什么大型渡口,只停泊着几条船,这些船儿都是渔人打鱼用的。
沈苛两人现在看上去绝不像什么风雅之人,可他们却走到渔船前,看着里面正在弄渔网的渔夫,笑道:“老人家,早上好。”
渔夫已经老了,他干枯粗糙的手、布满皱纹的脸都能看出他的生命力已经衰弱,渔夫转过身看着这两个乞丐道:“你们想要渡河么?我这条船不渡河。”
沈苛笑道:“我们不渡河,只是想去下流一趟,老人家可否方便?”
渔家道:“我现在虽然要去远处打鱼,不过我这船是打鱼的,不是载人的。”
沈苛笑道:“我们也不是游人,老人家载我们一程,我们就是打鱼的。”
渔夫犹豫着,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我载你们一程,你们就帮我打鱼?”
沈苛笑道:“就是这样。”
渔夫道:“你们会打鱼么?”
沈苛认真道:“八岁时就和龙王戏过水。”
渔夫又犹豫了片刻,道:“那你们上来吧。”
沈苛八岁的时候只怕是在梦中和龙王戏水,可他谎的时候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眨,于是渔夫被糊弄了。
被糊弄的下场一般不会好受,沈苛和雷离两人上船后一儿也没有帮忙的打算,他两人躺在船头,就像是花了钱似的心安理得。
渔夫刚开始用眼睛瞥了瞥他们,干咳了几声,意思是提醒他们别忘了自己的承诺,但那两人居然连手指都不愿动一下。然后渔夫就后悔了,他摇头叹气,嘀嘀咕咕,时而撒网收网,时而狠狠地瞪了那两个乞丐几眼。
时间在流逝,船儿在河面划过,沈苛的眼睛盯着湛蓝的天空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的船已经划了很久,来到了两岸层峦叠嶂的下流后才坐了起来。
下流的河水流得颇为湍急,水下的鱼儿是很难捕捉的,老练的渔夫通常都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打鱼。
所以沈苛坐了起来,他的眼睛不再盯着天空,而是盯着船里的渔夫。
渔夫正坐在船舱里,手中拿着一杆很长的旱烟,烟头在舱里一闪一灭,渔夫的嘴巴还叭叭作响。
沈苛眯起了眼睛,元力悄然聚于双眼,一瞬不动的瞧着老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衣袖上的一针一线都可以瞧清。
他没瞧出什么,渔夫依旧只是个普通的渔夫。
但等他注意到渔夫脸上的皱纹的时候,心里才噗通一跳。
渔夫的脸乍看上去固然满是愁苦的皱纹,可细心下才能看出,这些皱纹的来由。
正如同一个爱笑的人,眼角皱纹便会很深。一个爱皱眉的人,额头皱纹也不会少。
渔夫最深的皱纹在他的左嘴角,这种皱纹是冷笑。
试问,一个普通的渔夫为何会常常冷笑?
然后沈苛又认真的看了一眼他的旱烟杆,这个旱烟杆长有两尺,红烟头在一明一灭间暗合莫种规律,这种规律便是时间,渔夫每吸上一口的时间与吐烟的时间居然一模一样,均是两个呼吸循环一次。
试问,一个普通的渔夫,尤其是一个经过长时间体力劳动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均匀的呼吸力?
沈苛眼睛转了转,又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他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自然不能逃,因为他不仅带不走雷离,而且他对自己的身法也没得自信。
他也不敢先下手为强,因为一个像这么老练的猎手通常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他正以为他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思考的时候,渔夫忽然磕掉了旱烟,开口道:“两位朋友,该下船了。”
雷离一下就坐了起来,盯着渔夫,大概也惊疑这渔夫的口吻为何与之前已大不一样。
沈苛依旧躺着笑道:“老人家不在家抱孙子,还跑出来趟这浑水干嘛?”
渔夫道:“老板娘想要你们,我不想趟也不行呀。”
沈苛望着天空,笑道:“这个老板娘又是何许人也?”
渔夫道:“一个生意人。”
沈苛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抓起雷离,朝河水中一扔,大喝道:“雷兄,今日沈苛可顾不了你了。”
雷离虽然已不是修行者,但区区河水自也不能淹死他,他在河中大声道:“沈兄,你自行离开,雷某区区贱命何足挂齿。”
沈苛笑道:“雷兄错也,沈苛并不想抛却雷兄,只是看你太碍我沈苛手脚,你爬远些。”
沈苛有时候就是这样,他纵然心里虚的冒烟,口头上却是从来不认输。
然后他就摆开了架子,望着船舱里的渔夫笑道:“老人家出招吧。”
渔夫却没理会,而是摸了摸自己的烟杆,仿佛对着自己的爱人般喃喃道。
“这么些年都不舍扰你安眠,今天恐怕对你不起了。”
沈苛没有听清,他不再等老人发招,脚步一瞪船头,人已对着渔夫疾掠而去。
他的身影刚刚进舱,渔夫便动了,其手中烟杆徒然一砸船身,只听得“撕拉”的一声,船儿顿时四分五裂,其的身影从中掠出,稳稳站在河面之上。
船骸落水,沈苛看着渔夫笑道:“百战一境天。”
渔夫也望着沈苛道:“对付你已经够了。”
沈苛缓缓抬起右手,其右手食指中指已成了金色,道:“不见得。”
渔夫冷笑,身影一闪,人已到了沈苛头上,一杆砸下。这招固然快如闪电,但沈苛却是不惧,他从没遇到一个能一招将他的封穴术打败的敌人。
他将元力聚于双眼,死死盯着下沉的烟杆,元力在指尖凝聚,忽然出手,对着烟杆一指去。
两者交戈,气流倒卷,沈苛的脚下被砸沉,水面直没膝盖,然后他左手一拍水面,身形倒掠而开,眼睛一丝也不敢离开渔夫。谁知他的身子刚刚稳住,便觉眼前一花,渔夫那如影随形的一击再度挥出,其烟杆已狠狠地击打在了其腹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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