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突然消失不见,他乘非非格挡银针的空挡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沈苛的身后,一记手刀切下。
可是沈苛好像早已和他们排演好了一般在那种电光石火的瞬间来到了如水的头上,一指下。
如水本是先发制人的人,居然刹那间就被人后发制人了。
她当然来不及伸手去抵挡沈苛即将来临的一指,不管她是前后左右如何避开,尽在这一指的笼罩之中,所以她只好躲进了水中,她的头刚刚没入水面,那泛着一缕金色光芒的一指便已降临。
指尖触碰水面的下一刻,那池潭内仿佛突然会冒出一座庞然大物般被了起来,至少池面上升了半丈之高,又才听得轰然一声,爆成水沫席卷而开。
他才刚刚出手,就将张卿和非非给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简单的一指竟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们当然也清楚为什么池面会上升,乃是因为他的一指已穿透数米深的池水,元力撞击池底突然散开将池水托起的缘由。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指竟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元力,就怎么也叫他们想不通。
雷离眼睛固然不能视物,但耳力却依旧好的很,他一听这仗势,心中便觉一惊,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便是宁帮主的封穴术,不由哈哈大笑,只顾道。
“好好好。”
而如水了,她的名字叫如水,她在水中的本事也如鱼得水,可是这次她没有如愿,她尽管已避开了要害,可肩膀处仍被指力被划破,然后紊乱且狂暴的水波将她挤得放佛透不过气来,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指竟是那毫不起眼的鬼所发。
但这一切,都只在瞬间,瞬间之后,池水中突然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银针穿过水面拖起一条条水珠链子,直似那珍珠般,可珍珠的前端却是要命的武器。
众所周知,修行者不到立鼎境界便不可御空飞行,甚至停留在半空都很难,可沈苛再度打破了这众所周知的常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了,他竟能在池面上空脚不沾地,最多也只是偶尔沾了一下水面。
这连雷离也不知道,只有沈苛自己知道,当然还有蜡烛。
这份本事,本就是他从蜡烛哪儿学来的,大致来,只能算是体术中一细枝末节的事。
在他五岁时第一和蜡烛在那片菜花中打闹后,他就动心了,至于具体修行这本事,乃是他后八年与蜡烛共同修行时抽空练的。
这本事哪里都好,只有一瑕疵,那就是消耗体力实在太大,还有一不如人意的地方就是动作并不优美,就像是一条上了砧板的鱼儿一样动弹不休,因为这借力处竟是自己的身体。
利用自己身体的扭曲竭力再生,一生再生。大致来,无非就是一些腾挪翻滚之能。
他虽然在闪避如水的银针,可如水却也在躲避他的指力。
现在沈苛的腾挪之术可谓已然发挥到了极致,水面上尽是道道残影,宛如烛光下摇曳扭曲的影子,可在这影子下,整片池潭无疑已被他尽数笼罩在了指下。
那起起伏伏的池面一时间简直都成了如水的雷区,只消她的头颅堪堪一冒,那可怖之指便会降临,直到将这动荡的池潭搅得愈发糟糕。
在此期间,张卿与非非两人竟然相安无事,当然他俩想法自然不同。
一人只是舍不得放下这精彩的一幕去和对方殴斗,一人却是在想其中的厉害之处,倘若如水赢了也罢了,若是输了,他才不会傻到去对付非非与沈苛的联手,更何况他刚才手中已有了食物与水。
而且让他先打败非非,再联手去对付沈苛,他既是不愿也担忧自己斗不过非非从而想走也走不掉了。
当然,他也不会让非非有插手的空隙,如果非非动了,他就算不愿动也得动了。
沈苛的攻势固然凶猛,可他的手法实在对元力的消耗太大,以他知己境巅峰的实力,要想维持这么持续且猛烈的战力,绝对不出一炷香时间。
他行动虽然很快,但落在张卿与非非眼中,无疑慢的如同在爬,所以他那因剧烈消耗的体力与元力已使得他脸色渐渐苍白起来,这逃不出两人的眼睛,张卿已经在和自己打赌,沈苛的后继无力会让他在半刻钟时间内落败。
如水毕竟是百战一境天,就算他的指力能威胁到她,她也可凭借雄浑的元力将其拖死,而且谁都知道如水压根就尚未真正动手。
正如他两人所料,如水终于冒出了水面,她的手掌最先出来,手掌散着柔和的光芒,就像是掌心正拖着一位婴儿般圣洁,两人已经看出这柔和的光芒正是元力凝聚于手掌的缘由,这么一掌不但足以对抗沈苛的一指,更是大有希望一招挫敌。
张卿心里已在暗暗好笑,心想这鬼就算挨过了此掌,后面只怕也只有挨打的份。非非本跟他想法相差无几,直到她见到了沈苛嘴角不经意间流出的自信笑意,又勉强遏制了自己上前帮忙的打算。
她并没有看错,只因下一刻,两人已看出沈苛竟将全身修为凝聚到了右手食指指尖,指尖上竟好像突然闪过一粒星辰般的白芒,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其身后居然出现了一座金刚的佛影,这道影子一闪即逝,甚至会使人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他们还是没有看错,只因沈苛这招本就叫一指金刚,乃是封穴术第一门指法,佛门金刚指法。
封穴术本就与上古佛门有着极大的渊源。
这招也是沈苛用过最多的指法。他至少已用过好几次。
轻车驾熟的,他的指力已重重落到了如水柔和的掌上,刹那间,在这片被仙人掌所笼罩的狭窄天地中,一股刺耳的声音徒然响起,那是两道元力对碰而产生的剧烈磨擦分解声,这声音持续只怕足有一个呼吸,只见得沈苛跟如水两人俱是如遭重击,一人被震上了天空,一人被震进了水底。
非非与张卿的眼光突然分开,前者顿时望上了天际,后者则是紧张的望着紊乱到了极的池潭。
张卿的眼眸凝聚起了元力,他的眼力直透水底,便见得如水面色已经苍白,嘴角好似有淡淡的血迹流出,看上去竟受伤不轻,只是她周身的元力波动却不曾减弱,显然这伤势一也不影响她的行动。
可是沈苛了?
他一股脑将元力耗尽,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去抵挡如水的一招一式?
张卿想到这里,已经放下心来,手掌也是慢慢握了起来,他终于可以与非非交手了。
但是,他又想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沈苛压根就不止知己境,他其实早在前些日子便已步入知彼境,之所以一直压制着境界的突破,只因他需要庞大的食物来维持这提升境界所需的能量。
只是,现在已到了不得不突破的时候,他怎么还会继续压制着?
所以他在被震上上空的时候,实力不但没有萎靡,反倒再度跨上另一重境界,知彼境天。
他终于有了多余的精力开口了,大声道。
“你既是这么喜欢水,我看你干脆也别出来了。”
他一开口,张卿便即忙朝他望去,这一望,心里顿时就惊了一跳,他实在没想到沈苛竟然破境了,尤其是在此时这要命的时刻。他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恐怕将是一场持久且难解难分的战斗,已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事。
不仅他这么想,就连非非都这么想,只可惜他们又想错了。
沈苛已经打算结束掉这场战斗了,他最讨厌的事莫过于打打杀杀,他觉得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一个人能用智慧解决问题才是上乘的,暴力无疑是最最下乘的方式,最最上乘的方式自然便是超越智慧的精神与心灵。
他想到这里,身躯一扭,稳稳落到了一仙人掌之巅。
“非非,带雷帮主先出去一下。”
非非怔了怔,心思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得一盏青灯就已出现在了沈苛手中。
一种青色火焰幻化成的青灯模样。
她前些日子隔着很远的距离曾见过这种青色火焰,她当时只觉不过如此,直到刚才,她才知道她又觑了这种火焰,那火焰所跳跃的温度简直炽热到了极,纵然与他隔着十数丈之高,但刹那间竟已感到令此间的温度飙升到三倍有余。
一穹青灯火,造化之火,那是那么简单的火焰,沈苛年少曾受此火的折磨从而昏迷长达五年之久,之后在一曲鬼的反噬更是险些丧了他的命,自此之后,他便一直压制着此火的反噬,直到出狱后他开始修行之后,方才敢去触碰这危险雷区,但就算是如今,他仍是不敢动用太多。但是刚才,因为破境时会将人体的极限推上巅峰,他已有了可能驾驭此火的一些威能。
过了半响,非非像是被惊吓的蛇儿一样急忙携着雷离掠出了仙人掌群外,张卿却在犹豫不决,他很想乘机取了沈苛的性命。
他的脚步刚动,事情就发生了。
这件事直到他很久很久的将来也忘却不了,他甚至因此做了半年噩梦。
他的噩梦很片段。有个人吹动了一盏青灯,铺天盖地的炽热火焰瞬间湮灭了世界,世界内的一切在火焰中焚化成灰,了无生机且晦暗,一股死灰般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
没错,仙人掌不在了,池水不在了,地面沉了半丈,一切都成了灰。
如水惨叫过,张卿冲出了火海。
这幕场景究竟是怎么一幅画面,全在你的无限想象中,它可以是可怕的,也可以是残忍的,更可以是美丽而富有浪漫的,就算你粗浅地认为它只是简单的壮观也得过去,总之,沈苛出狱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斗就算是这么草草结束。
匆忙的不到一炷香时间,手段既不多也不复杂。
百战之中,绝对抵不过一穹青灯火的灼烧,这也是沈苛第一次对青色火焰的大致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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