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笑吟吟望着张卿,他看着张卿被酒水呛的咳嗽起来,他还想劝劝张卿喝慢的,他的笑容还在他脸上的时候,突然间,张卿抱着酒葫就朝前方奔去,他跑的好快,一掠数丈,而且沙漠上连脚印都没踩上,在沈苛傻眼间就跑得只能看见一个黑了。
沈苛先是怔了一怔,随即气的哇哇大叫起来,他很清楚水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没有水的他们在沙漠中简直连三天都挨不过去,他背起雷离就不要命的对着张卿追了过去,他简直恨不得把对方打死。
他看着对方疾奔的身影,他听到了对方像疯了一样大笑的声音,对方一面狂笑一面朝嘴里灌水,对方一面灌水一面朝身上洒水,对方一面洒水一面在沙漠上留下一条水迹。
沈苛大叫道。
“不要脸,站住。”
张卿隔着很远叫道。
“我拿了你的水,没拿你的命,你再追来我就连你的命的一起收了。”
沈苛大叫道。
“好,我不追,我站在这里等你来取我的命。”
张卿大声道。
“你既然不追,我就不要你的命。”
沈苛大叫道。
“我才要你的命。”
张卿道。
“乳臭未干的臭子,你莫非真当大爷不忍心宰了你么?”
沈苛叫道。
“哼,你若是能把爷弄出一伤出来,爷就跪着跟你当孙子。”
张卿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身子跟着戛然而止,缓缓转过身来,左手拿着沈苛的酒葫,水滴从他衣襟上落在滚烫的沙子上嗤嗤作响,他的脸上因为干裂绽开出了细细的伤口,酒水洗过他的脸庞将一条条伤口冲刷得十分干净,可伤口也是因此红肿,不出的可怖。
沈苛笑嘻嘻放慢了脚步,缓缓朝他走去,就好像两个好久不见的兄弟一样,他笑容满面的道。
“兄台想通了?”
张卿咧嘴一笑,道。
“想通了,大爷决定收下你个孙子。”
沈苛面不改色,仍是从容笑道。
“好好,你先将我的葫芦给我。”
张卿望着他好似个无事人缓步行来,一扬手摇了摇酒葫,笑道。
“放心,你当了我的孙子之后我也舍不得渴死你,只是像你以往那么浪费是不可能了。”
沈苛走到张卿的面前,仍是笑着问道。
“莫非你是个强盗?”
张卿哈哈大笑,他一张口,沈苛就闪电般探出右手,对着酒葫疾快抓去,张卿笑声不断,也不知怎么就到了沈苛背后,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捆在沈苛的脑袋上,打得沈苛头晕目眩,一个跟头就扑到了地上。
“爷爷以前比强盗还强盗,你现在做了我的孙子,也是个强盗。”
沈苛扑在地上,只觉脑袋都已被他一下给打了个窟窿,耳畔都在嗡嗡作响,实在难受极了,雷离从他身上挪开,声道。
“你打不过他,这人至少是个不殆境高手。”
沈苛好像没听到一样,笑嘻嘻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将树皮大帽揭下,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庞对雷离笑道。
“你他是个不殆境高手?”
雷离一听,心思还未反应过来,只听沈苛又笑了起来。
“大叔你早不就好了,不殆境而已,我还以为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雷离还未话,张卿就嘿嘿笑道。
“不殆境而已,鬼,你见过几个不殆境的?”
沈苛笑道。
“倒也只见过两三个,只是这两三个今后连出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
张卿先是一怔,接着就宛如突然听见了世上最可怜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他好像已经笑得快断气了,才笑道。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沈苛笑道。
“我不聋不瞎,四肢健全,哪里可怜?”
张卿笑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
沈苛望着他不住摇头,叹道。
“真是个可怜的人。”
“将帽子扔给我。”
张卿指了指沈苛手中的大帽,又道。
“你我哪里可怜?”
沈苛好像突然变得十分识时务一样,居然真将大帽扔给了张卿,口中叹道。
“你本来也可怜的很,只是那时还不算太可怜,你最可怜的事,就是遇见了我,遇见我本来也不是最可怜的事,可你实在太大意了,万万不该,唉。”
张卿将树皮搓成的大帽盖在头上,满意地笑了笑,接着问道。
“万万不该什么?”
沈苛唉声叹气,好像一时不知怎么下去一样。
张卿笑道。
“万万不该喝你的酒是么?其实你的酒中早已放了剧毒,如果得不到你的解药,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气绝身亡,你还是太,这样的谎话爷爷三岁时就已经不了。”
沈苛张口结舌,好像突然被猜中心思般哑口无言,这他倒不是装的,酒是好酒,他身上本来用来出奇制胜的毒药已经没了。
张卿看着他的模样,又满意地笑了笑,道。
“你也别绝望,起码你还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杀死,二是乖乖听话。”
沈苛苦笑道。
“至少还有一个。”
张卿问道。
“是什么。”
沈苛苦笑道。
“打败你。”
张卿抚掌笑道。
“有理,你可以试试。”
沈苛道。
“没兴趣。”
张卿问道。
“怎么没兴趣?”
沈苛苦叹道。
“对送死没兴趣。”
张卿一面笑一面头,道。
“识时务。”
沈苛等他笑完了,又才道。
“我需要做什么?”
张卿一听,对他显然越发满意了,道。
“我需要休息。”
沈苛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脸上仍是笑吟吟道。
“那你就休息吧,我帮你把风。”
张卿险些跳了起来,吼道。
“在这里怎么休息?我们必须昼夜不息的走出这破沙漠,你立刻去找个替行工具,马车也好,轿子也罢,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
沈苛却跳了起来,大叫道。
“马车?这里连根马毛都看不见,你让我给你找马车?”
张卿拉了拉帽子,目光从帽檐射了出去,淡淡道。
“你话声音太大了,我需要安静的仆人。”
沈苛暗忖自己纵然和他拼了全力,也敌不过不殆境强者,只好深深吸上两口干燥的空气,压下这简直要命的冲动,声道。
“那我去找找。”
着,他转过身伸手正待去搀扶雷离,只听张卿大声道。
“你一个人去。”
沈苛简直忍不住了,大吼道。
“爷莫非还能跑了不成?”
他的话堪堪完,便觉背后忽然袭来一股劲风,还不及做何反应,背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老拳,打得他扑通爬在了地上。
这拳的力度虽大,但伤害倒也不重,沈苛简直只觉连咽喉都冒出了火,他正要张口大骂的时候,一只肮脏的脚掌已狠狠地踩到了他的脸上,只将他的头部都踩进了沙子中。随即他只听砰的一声,雷离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子已被张卿一脚踢到了几丈外,还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已经在开始口吐鲜血了。
然后张卿的声音才缓缓道。
“话多的仆人就像苍蝇一样让人心烦,这是最后一次。”
完,他将脚从沈苛的头上收了回来,居然笑容满面的道。
“孩子,快去。”
沈苛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非但不再发火,而且也笑容满面对张卿道。
“我去去就来。”
他一面笑,一面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枚葫芦。他一面话,一面暗忖是不是干脆干掉对方。他一面思索干掉对方的事,一面又想须得忍耐,对这样的角色浪费掉了二味净火实在不值。他一面思索值不值得的事,一面想着你他娘千万不要落到我手上。
他想着想着,人已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独自在沙漠上走了一会儿,至少转换了七八百个鬼主意,但最终都发现都行不通,因为对方不仅是个比他实力高上一百倍的高手,而且还是个相当精明的老狐狸。
老狐狸最大的优就是狡猾,老狐狸最大的弱就是太狡猾。当一个人像老狐狸一样那么狡猾的时候,其实有许多地方可以利用,只是沈苛当下还想不出什么具体法子,因为在无边无尽的广袤沙漠中,就他们三人,实在难以实行什么有作用的计划。
因为他俩的冲突很对立,除非有第三因素加进来,才能制造更强大的矛盾圈,矛盾圈一大,他才有可乘之机。
他现在甚至有些期盼黑隶王朝的追踪者已到来。
他此时已离张卿有一盏茶路程,但在平夷的沙漠上仍能望见对方的身影,他像漫步一样走上一条沙丘上,登高眺望,只见在极其遥远的北面好像正在大型沙尘暴的肆虐下忍受折磨,竟连一方世界都已变得暗淡无光,放佛连云层都已盖满了厚厚的沙土。
沈苛觉得有趣极了,他心想虽然没有找到马车,但能见到如此一幕自然景观,也算没有白来。
突然,他被吓了一跳,只见在风沙席卷的暴风中,突然跃出一头极大极大的狮子,就算在千里之外,沈苛都能看清那狮子上深刻的鬃毛,这头狮子竟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杰作。
沈苛忍不住向张卿连连挥手,示意让他快来。
张卿果然一直在盯着他,他嘴上放心沈苛不敢逃跑但心里还是担心的,他很快就看到了沈苛在向他挥手,他心想这孩子果然争气,这么快就找到代步的工具了,以后出了沙漠再毙掉也好。
等他来到沈苛的身旁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不见了,他不像沈苛那么无知,他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但他只呆了一呆,只字不提马车的事,掉头就朝北面跑了,好像只愿离南面越远越好。
沈苛不懂他为什么会如此害怕,但他居然将他的酒葫给带走了,恨得他只好丢下前面的景观,去接迎了雷离,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雷离趴在沈苛的背后,嘴角的血迹尚未干凝,眼神中满是惫懒之色,想必是在同情自己,为了昔日那愈发远去的雄姿而同情,甚至是不甘,但他总算还没有放弃自己,他撕开自己湿润的袖子,将袖子含入嘴中,用力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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