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下的花枝簌簌发抖,上面的花瓣脱落飞舞,然后围着两人开始旋转,一座坟墓般的白色气圈缓缓而起,里面传出一种就像是磨刀的刺耳之声。
须臾,白色气圈周围旋转的花瓣逐渐破碎,再破碎,碎成了五颜六色的粉末,看上去与那些染料也相差无几。
与此同时,站在左边的另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男子也是脚步一动,在半空掠过一道黑影,径直对着黑鸦大王射去,他并拢着右掌,凌冽的元力附在掌上,掌缘锋利的可怕。
此人非但掌法精绝,身手也极快,晃眼间便来到黑鸭大王的身前,泛着光泽的手掌丝毫不曾停滞对着对方面门直切而去。
眼见手掌已近在咫尺,黑鸦大王尖尖嘴椽上的黑鼻仿佛翕动了一下,然后只见对方锋利的手掌已然插入它的头中。
黑鸦大王好像惊呆了,一颗乌黑溜光的眼眸瞪的极大极大,眼珠竟一不小心从眼眶中掉了出来,眼珠一掉,他的眼眶便开始裂出细纹,眨眼间整张脸庞就已俨然成了一只充满裂纹的瓷面具,卡擦一声,终于破裂而开。
同时间,只听漫空黑鸦呱呱尖叫而起,黑鸭大王的身体开始从表面飞出黑鸦,每飞走一只黑鸦,它的身体便少一分,直到三个呼吸后,它这边的身体已没了,但另一边却又安稳的站着另一个它,它盯着那个黑色劲装男子,尖声的用人言道:“可怜的人类。”
黑色劲装的男子冷笑一声,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缕缕精纯的元力自其气海中汇聚到指尖上,渐渐,一颗竟跟另一个黑色劲装男子的那种小小白球交织而成,白球在他指尖上旋转不迭。
于是之前那种叮铃铃般的马铃声再度清脆响起。
这两个黑色劲装正是捏花公子的随从,立鼎小境天,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小一起修行,据说一身修持早已鬼神难测,离世人心之神往的宗匠之境也只剩下一步之遥而已。
反而捏花公子方才不殆境。
黑鸦大王冷冷瞥了一眼下面白色气圈,里面的“大力王”正在与另一个人类交战,按理说以“大力王”的本领早已收拾掉对方,可迟迟不见出来,可见这两颗白球果然有其厉害之处,想到这里,它便不再犹豫,尖声道:“黑暗降临。”
此话一出,天际漫无边际的黑鸦噪声大作,本来一团糟的阵形突然排列而起,一片黑压压的颜色犹如墨水般染黑了天空,渐渐展开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帷幕。
然后,帷幕中山洪爆发,一股压迫到了极致的黑色洪流俯冲而下,那气势看上去就好像要将这条山岭冲垮一般。
离此半里外,半个小时前。沈苛与非非仿佛要睡着了似的在山坡上漫无目的走着,他俩已经停止了喝酒,但酒葫仍紧紧握在手中,一股淡淡的酒香好像能肉眼可见的从葫中飘出。
这片山坡上,长着许许多多的小野花,走下这条山坡,再走上一个山坳,登上对面那座更高的山坡,便可以见到花骸冢了。
但花骸冢上面那座小凉亭却已经隐隐可见,只是实在太小。
沈苛两人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便在此稍作休息,就像是两个恋爱中的小情人正在把玩风景时的姿态。
沈苛酒意三分,坐在野花上,编织着一个花套,说着不着边际的疯话。
“非非,如果你将来找不到婆家了,嫁给我好么?”
这话若是夏舍儿听见,非得气死不可,但沈苛显然是已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非非扑哧一笑,银铃般娇笑道:“如果我真的找不到,就找你。”
沈苛精神一振,道:“真的?”
非非道:“当然是假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受骗。”
沈苛哈哈大笑。
非非道:“你好端端的发笑什么?”
沈苛噶声道:“我心情不快,笑笑不行么?”
非非道:“不行,心情不快就应该哭出来。”
沈苛道:“我不想哭,也没有什么值得哭的。”
非非道:“可连我这样的风尘女子都不愿嫁给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
沈苛丧着脸,道:“这倒也是,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非非道:“你这人真奇怪,一会笑一会哭的,简直就像是个女人。”
沈苛摸了摸眼睛,道:“我没哭呀。”
非非道:“你眼睛没哭,其实你心里在哭,一点也不如我干脆!”
沈苛道:“你干脆?”
非非道:“对呀,我嘴巴说不愿嫁给你,心里也不愿嫁给你,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这该是多么干脆,免得将来你对我纠缠不清,烦躁的很。”
沈苛叹道:“我不如你干脆。”
非非道:“所以你得改,做一个干干脆脆的男人,就算我不愿嫁给你,将来也有别人会嫁给你的。”
沈苛道:“干干脆脆的男人很受欢迎?”
非非道:“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有些人也喜欢整日婆婆妈妈的男子,只是我比较喜欢干脆点。”
沈苛道:“你去卖身,难道真是为了复仇?”
非非辩驳道:“不是卖身,我身子干净的很。”
沈苛喃喃道:“那倒是有些可惜。”
非非叫道:“什么可惜?”
沈苛道:“你要是卖身的话,我就可以将你赎出来了。”
非非道:“做你的妻子么?”
沈苛摇摇头,道:“也不想你做我妻子,只是想将你赎出来。”
非非道:“我才不要你多管闲事了,你小时候都在干嘛?”
沈苛道:“睡了一场大觉,去过一些没有尽头的小地方。”
非非道:“大觉?没有尽头的小地方?”
沈苛道:“就是这样。”
非非道:“你不想问我?”
沈苛道:“不想。”
非非道:“为什么?难道我没有什么值得吸引你的地方么?”
沈苛道:“该知道的时候总该知道的,就像小蜡烛那样。”
非非道:“你没觉得他在欺骗你?”
沈苛道:“不知道。”
沈苛将编好的花套轻轻放在非非的头上,定眼瞅了一瞅,笑道:“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和我有个朋友一样漂亮的人。”
非非道:“她和你只是朋友?”
沈苛道:“不可奉告。”
“嘻嘻。”
沈苛道:“你笑什么?”
非非道:“我没笑呀,不是你笑的么?”
沈苛道:“我没笑。”
只听一人在两人身后忽然说:“我笑的。”
沈苛和非非吓得分开了一边,转头一看,一个老头子正笑嘻嘻的蹲在野花上。
这人有着不修边幅的头发,不修边幅的衣装,不修边幅的五官,不修边幅的身材,整个人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除了他的那双眼睛,这双眼睛就像是孤夜海上的一盏明灯,亮的出奇。
这双眼睛正发光发亮的盯着沈苛手中的酒葫。
这人竟是前些日子在黑隶城墙上喝酒的那个孤苦老人。
沈苛瞧这老人笑嘻嘻的模样,也笑嘻嘻的问道:“老人家,你在笑什么?”
老人家抬了一下目光,瞥了他一眼,又盯着酒葫,咂砸舌头,伸出指了指酒葫,笑着说:“给我尝尝。”
沈苛自然很随意地将酒葫递给了他。
老人接过酒葫,先是深深闻了闻,小喝了一口,又咂砸舌,脸上渐渐就宛如开开了花,抬头咕咕大喝起来。
沈苛在一旁提醒:“老人家别呛到了,里面还多的很。”
非非挪到他的身旁,扯扯他的衣服,小声说:“他是谁?”
沈苛道:“不认识。”
非非道:“不认识你还给他酒喝,如果是吹野的同伴怎么办?”
沈苛挠挠头,说:“吹野的同伴难道不能喝酒么?”
非非瞪了他一眼,道:“是他的同伴,就是你的敌人。”
沈苛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非非气急败坏说:“然后了?”
沈苛说:“什么然后?”
非非说:“他如果是你的敌人怎么办?”
沈苛又点点头,忽然一把从老人口中抢过酒葫,问道:“你是谁?”
老人好像因为被人夺去酒葫心生不满,不耐烦道:“一个路人。”
沈苛又问:“你是来找我的么?”
老人道:“你是谁?”
沈苛笑嘻嘻将酒葫又递了过去,笑嘻嘻说:“我也只是个路人,你喝,你喝。”
老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又大口喝了起来。
非非又扯了扯他的衣服,问道:“就这样算了?”
沈苛道:“他不是敌人。”
非非道:“你怎么知道?”
沈苛笑着说:“直觉。”
非非气急败坏说:“男人的直觉就像是个屁。”
沈苛道:“那你的了?”
非非气道:“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老头子不安好心。”
沈苛道:“你的直觉灵么?”
非非道:“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直觉到我将来会遇上你,你说灵不灵?”
沈苛挠挠头,道:“你说的是缘分吧?”
非非气道:“缘分你个头,是直觉。”
沈苛点点头,又忽然一把将酒壶抢了过来,问道:“你什么来路?”
老人不理会他,自顾搽了搽嘴巴,大笑道:“好酒,小子,谁给你酿的这酒?”
沈苛抬起头,满不在乎道:“难道区区小子就酿不出么?”
老人一听,勃然大怒。
(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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