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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不如在我这里共进晚餐如何?”当亚历山大提出这个建议时,这次会面已在不知不觉间到了日落时分。
“算了,我想出征前的最后一顿饭还是跟家里人一起吃好些。”在确认了妮可对我的态度绝不会有丝毫好转的情况下,我极不情愿的推辞了亚历山大公爵的邀请。
走出大公府,一阵寒风吹来,把我从刚才关于战争的狂热中拉回了深秋。虽然没有马车对于贵族来说是一件及其丢脸的事情,可我却一直固执的选择步行,从十六岁到今天都未曾改变。我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暗淡无光,而且暂时不会下雨,正是我喜欢的天气。
风一刻不停的吹着,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疲倦,它们无孔不入的穿透我的披风、我的身体、我的脸庞。它们开始让我清醒,也让我越发的开始怀疑亚历山大和安德森对我的赞扬。他们的赞扬不仅是不切实际的,甚至可以说是虚假的。在他们口中我好像并不是一个颓废派的诗人,倒更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散布光明信仰,并时刻准备为正义献身的圣人。这显然并不是我,那么…为什么?!
是一种单纯的恭维么?一个公爵对一个男爵?我果断抛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说实话,我一点儿都猜不透这位宫中权贵和沙场老帅的用心,我只知道…这是我的一次机会,也许是我生命最好的一次机会!
当我在十六岁写下我人生中第一首诗的时候,我开始同一切名利场中的尔虞我诈绝缘。我冷眼旁观着家族中的成员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我厌恶、嘲笑、嗤之以鼻。一个个机会在我面前路过,然后毫不停留的离开,周而复始,直到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机会”二字。
而如今,当我结婚生子,为人父母的时候,我却开始怀念起这些我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当我想再一次将它们拾起,甚至拥抱它们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已经将我抛弃,就像当年我抛弃它们一样。而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来的如此汹涌澎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抓住它,攥紧它,然后一步登天、功成名就!那时我的诗文中将不会再有绝望,不,那时我已用不着再写诗,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太多……想到这里,我开始无可救药的放声大笑,就像在多少个凌晨,我烂醉如泥,沉浸于灯红酒绿中的时候一样。至于对亚历山大和安德森的质疑早已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得意忘形,路上的行人甚至比路边梧桐树上的枯叶还少。只是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皇城大道上的人会越来越多,而在无情的冷风中,树上的黄叶只会越撕越少。现在是下午五点,再过两个小时,成百上千的贵族男女就会倾巢而出,他们来自皇城中心的各个角落,然后如几十股五颜六色的洪流般,向夜总会、酒馆、赌场和**中汇集。而那些刚刚飘落在地上的枯叶将会被各种各样的马车碾得粉碎,直至尸骨无存。
昨天我还曾是某股洪流中的一员,当然前天、大前天、一个月、两个月…好吧,这三、四年以来我一直都是,然而今天也许我终于要上岸一次了。我在一个路口站定,确认了一下我家的方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艾丽娅和凡克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我记得上个月的某个时候,他们好像还只有桌沿儿那么高。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象着他们俩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样子,又走快了一些,我有点儿想他们了。
我看着这个在我家门口站着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棕红色的头发规矩的挽在脑后。平凡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如星空般明亮的眼睛,就像黑夜中温暖的灯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叫辛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辛迪应该是我的妻子。
“回来了?今天真早。”辛迪熟练的替我解下了披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
“艾丽娅和凡克呢?”我偏头向客厅内看去。我知道此刻辛迪一定正在看着我,她那双眼睛一定比平常还要明亮。我喜欢她的那双眼睛,三年前我可以一整天不做任何事情,只是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在仰望天堂。可是现在我却在躲闪着,仿佛怕双眼睛灼伤我的心灵。
“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玩呢,我去叫他们出来。”说完辛迪就向里屋走去。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她的手臂有点儿瘦,瘦的让人心疼,而且不管我们吃的多好都从未变过:“辛迪,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她颤抖了一下,低着头,声音小到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离婚么?”
“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之后,我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么?至少等艾丽娅和凡克再长大一点,再大两、三岁就够了。”辛迪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可还是没能掩饰住她哽咽的声音。
真是莫名奇妙,我几乎要大笑起来,可是辛迪那种发自心底的哀伤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伸出双手扶着她那削瘦的肩膀,轻轻的问她:“亲爱的,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一双包含着泪光的眼睛又明亮起来。她露出了一个如孩子般天真的笑容,高兴得说:“不是这件事?!”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指着她说:“你真会爱玩笑,辛迪,我根本都不知道离婚这两个字怎么写!”
辛迪愣了一下,也跟着我大笑起来。我们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万枚金币一样。
我将烟斗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是上等的烟丝,更美妙的是里面掺了少许的**,虽然分量上根本无法跟我在夜总会里抽的相比,但是在这种时候,在自己的家里,特别是在妻子面前,这些分量显然恰到好处。
等等!我吸**的事儿从来没跟辛迪讲过,我那帮纨绔子弟和狐朋狗友也从未跟她接触过,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你呀,每次你醉的不省人事被别人送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上除了酒味,就是这种味道,当然还有…”辛迪这样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熟练的将一些烟丝和**卷在一起,靠着我的腿,席地而坐,把烟点燃,深吸一口,吹出一个我尝试过无数次都没能成功的华丽烟圈儿,淡淡的笑道:“还有脂粉味儿,种类繁多,数不胜数。”
我皱起了眉,几乎立刻想把她唇边的烟抢过来扔掉。然而当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只是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如七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时那样纯净,一尘不染。她就这样任由我看着,同时也回看着我。这是我回家后我们的第一次对视,然后我心就开始收缩、抽搐、如同被利剑穿透。
她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我,还是嘲笑她自己。她温柔的推开了我的手,就像在无数个夜晚她温柔的抚摸我的脸庞,同时目光也移了开去,终于结束了我的痛苦。
“你知道吗,麦克。”她像往常一样轻声叫着我的名字:“很多时候你不在家,我吸一点,就可以看到你了。”
我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左手甚至还保持着被辛迪推开时的样子。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靠在我腿上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妻子。解释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吗?可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我这些年来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来,麦克,我们到阳台去。”辛迪突然一把将我拉了起来,语气欢快的说,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我去把艾丽娅和凡克叫来,他们可想你了。但是你可不能在这里见他们,全是烟味儿。”
我的面前站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手拉手站着,女孩儿四岁,叫艾丽娅,男孩儿三岁,叫凡克。他们果然长高了,至少高了一个指头,艾丽娅的头发虽然还不太长,但是已经足够编两条小辫子。凡克虽然还说不太清楚话,但是已经能清楚的叫出姐姐的名字。他们是这样的完美,比全世界的孩子加起来都要完美。
“爸爸回来了,快去找爸爸呀!”辛迪蹲下来,一边轻轻推着这小姐俩儿,一边指着我说。
“艾丽娅、凡克,我的乖宝贝儿,快来让爸爸抱抱!”我也连忙蹲了下来,张开双臂,我想我这时的笑容一定满面春风。
他们没有过来。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辛迪,然后一起往辛迪的怀中躲去。“躲什么呀,他是爸爸呀,还记得去年他送给你们的毛绒玩具吗?就是那只棕色的大布熊,比你们俩还大呢。”辛迪不遗余力的鼓励着他们。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艾丽娅和凡克丝毫没有向我走过来的意思。我的笑容也早已僵在了脸上,我终于选择了放弃,走过去摸了摸了孩子们的头,笑着对辛迪说:“让他们玩儿去吧,看来他们对我还不太习惯。”他们的头发是如此柔软,以至于我的手根本不想收回来,可是他们却已经如获大赦般的跑了开去,一直跑过走廊的转角,直到完全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别怪她们,麦克。”辛迪抬起手,也许想抚摸我的脸,也许想拍拍我的肩,但是最终它垂了下去:“你已经有一个月没回过家了,上次回来也只是跟他们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我直到现在还在看着他们跑开的方向,仿佛他们在下一秒就会跑回来,扑到我怀里一样。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就被抽干了,我甚至要扶着墙才能支撑着让自己不至于倒下。这个月我一直呆在一家庞大而混乱的地下赌场里,这段时间陪伴我的有四样东西:筛子、烈酒、**、女人。我不必为钱担心――毕竟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还是有点儿吸引力的,不是么?我可以一直呆在那里的,如果不是亚历山大派人找到我的话。而且我总觉得如果亚历山大不把我从那个大酒桶中拎出来,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弄点儿吃的吧,辛迪,我饿了。”我有气无力的说。
“今天不出去了?”辛迪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不出去了,我想陪陪你。”我对她说。
或者想让你陪陪我,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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