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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里过后,马车越过青溪中桥,朝建春门方向行去。此刻建春门前早有宫人前在等候。来者正是当日接九皇子入宫的虎贲中郎将娄强。
江梅掀帘下车后,便见一表情严肃、站姿英挺的男子立于建春门前。
不待江梅上前见礼,那男子阔步而来,拱手问道:“来者,可是江梅江姑娘?”
“正是,敢问大人是?”江梅淡淡回礼。
“在下御前虎贲中郎将娄强!”
她见他气度沉稳,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御前郎将!
娄强念着九皇子的伤情,不敢迟疑,遂道:“请江姑娘跟我进宫为殿下解毒!”
“遵命!”江梅躬身应道,随即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若云等人,迟疑了下,道:“娄大人,我的三名侍从都是我的行医助手,解丝丝入扣之毒,非一人可为,可否请….”
“江姑娘,陛下早已恩准姑娘带一人进宫,请江姑娘择一侍女随行。”娄强谦和道。
“多谢娄大人。”
江梅瞧了一眼九竹和若云,吩咐道:“你二人先去安排住宿,倘若我需要什么药材,会让若雪联系你们。”她别有深意地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若雪欣然入宫。
闻讯的苏妃早已喜极而泣,遂立即带着侍女前往九皇子所在的承明殿,待苏妃入殿后,才知自己那宝贝儿子还在水阁上与人下棋呢,苏妃步入水廊时,便看到墨琤正与一男子对弈,二人旁边还有一男子悠然品茶。
品茶的男子她一眼便知,那正是苏妃哥哥苏维信的长子苏君逸,前阵子听哥哥说他去了趟吴郡,眼下应该是刚回来。苏君逸面容俊美,素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他爱着华服,此刻的他便着了一袭淡蓝色褒衣,清雅脱俗。
至于另一位男子,她也猜了个大概,要说苏君逸跟谁关系最好,她想都不用想便知是当今七皇子棱王萧墨珩,他们俩从小一块长大,品性相投,爱好相近,经常一起游山玩水。
七皇子生母是出身会稽虞氏的虞贵人,虞贵人早逝,七皇子便由宫中乳母带大,他从小性子有些孤静,并不太得萧帝喜欢,然成年后便在宫外开府,只与苏君逸性情契合,经常一起游览三吴,无诏不常进宫。
萧墨琤抬眼便见到了款款而来的苏妃,连忙说道:“母妃,您怎么又过来了?不用太担心儿臣,儿臣没事。”
那位下棋的男子闻言立即转身过来,和苏君逸一道起身行礼,
“儿臣拜见贵妃娘娘!”
“侄儿拜见贵妃娘娘!”
苏妃瞧了一眼七皇子,故作惊讶道:“原来是七皇子,快快免礼,你这孩子经常寡言独居,倒是不经常见你。”
“贵妃娘娘恕罪,墨珩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会稽,听闻九弟毒伤缠身,便立马赶了回来。”七皇子声音清亮,清雅之声让人如沐春风,他头上青玉小冠,一袭天青色衣袍,褒衣博带,淡然超脱。
对于这个弟弟,萧墨珩一直颇为爱护,他与君逸都比墨琤年长几岁,两人对于萧墨琤一贯的胡搅蛮缠、**潇洒是听之任之。
“难为你用心了…..”苏妃颔首一笑又将目光移至苏君逸身上,和缓道:“君逸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在外面可还玩得痛快?”到底是自己的外甥,语气亲切了许多。
“侄儿生性懒散,劳娘娘挂念。本想帮叔叔多打点些事务,只因跟七殿下一样,挂怀表弟的身体,便都急急赶回。”君逸也谦谦答道。
苏妃闻言又想起揭榜的医女,遂朝着萧墨琤高兴道:“刚刚听内侍回报,宫外已有人揭榜,揭榜之人正是那名医女,因此母妃才赶过来看你。”
“原来如此,想必父皇很快就会让人带她过来,母妃先且歇息歇息。”萧墨琤见自己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的,心中十分不忍,遂连忙让侍女扶着苏妃去殿中歇息。
虽然身体每况愈下,萧墨琤倒没有预料中那么欢喜,心里反而颇为平静。
七皇子目送苏妃远去后,便偏头对萧墨琤温和道:“既然医女已经快到了,我们就不打扰你解毒,我和君逸在府上等候消息,改日再来看你,来,扶你去榻上休息。”说罢便与苏君逸一左一右搀扶着萧墨琤回到殿中,继而又双双离去。
二人出了承明殿后,便往西边的建春门走去,
“我以为他这次只是小打小闹,受点教训而已,原来真的已经严重至此。”君逸叹然,
“他从小嬉闹无常,任性胡为,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何时像现在这样病怏怏地毫无一点生气。”墨珩也连连摇头,似十分心疼。
“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父皇太宠爱他了吗?有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吗?”君逸抬头望了一眼渐渐落山的太阳,眉中带忧。
傍晚的清风徐缓,轻轻摇曳着墨珩的鬓发,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让他吃点亏,他慢慢就知道怎么应付了,再说了,墨琤一向很聪明,他会没事的。”
君逸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像钉在他身上,起唇道:“其实,我并不担心他,他有你父皇和苏家保他,安全着呢,可是你呢?你怎么办?你别忘了自己身上也留着皇族血液,你难道对那个位子没有丝毫想法?”
墨珩抬眉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迷茫,半晌过后,他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并不答言,径自往外走去。
君逸怔了怔,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转身跟了上去,其实他只是想告诉萧墨珩,不管他要什么,他永远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是挚友,萧墨珩并不想让他有丝毫为难,只能什么都不说,假装自己不需要。
当他们出一道宫门往外走去时,萧墨珩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再望过去时,已无踪迹,他心下嘲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
“江姑娘,圣上正在朝堂议事,让我带姑娘直接去承明殿,九皇子应该已经在等着了。”娄强边走边道。
“有劳娄大人。”江梅依旧一派从容。
一路上,她如初入宫的宫娥般,眼神四处打量着皇宫的建筑。
建康宫为宁平三年初建,当时大桓初立,国势不稳,因而只是初步营造了此宫,永康二十八年,明帝在位时,大幅修缮建康宫,这项工程历时半年,动用匠工一百一十万人,建造了大小殿宇三千三百间。也正因为这次大规模的营造宫殿,消耗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致使明帝有了骄奢淫逸之名。
不过,如今的建康宫内楼宇相接,玉石相间,绿树环绕,再从玄武湖引水成池,贯穿其中,流水迢迢,浮萍满地,偶尔伴有圈圈涟漪,更衬托出整个皇宫的庄重威严和气势磅礴。
江梅眼色清幽地望着这楼阁琼宇,心想这深深宫邸里埋葬了多少白骨,儿时的记忆早已苍老斑驳,脑子里只浮现出几片身影,飘荡着些许笑声。
“江姑娘,我们到了!”娄强一句话将江梅的思绪拉回眼前,她微微仰着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承明殿。
承明殿为五间殿,大气开阔,这样的规制在宫中为数不多,江梅暗暗叹道:看了陛下真的很宠这位九皇子啊。
四人毫不迟疑地进了承明殿,待江梅步入殿中时,便见一宫装妇女端坐上方,她上襦下裙,外披蓝色轻衫,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清华。江梅微微定睛,才发现那女子面润清丽,双眼微微含情,如此年轻但又端坐正殿,难不成是九皇子的生母苏贵妃?
果然,她见娄强行礼道:“娄强给贵妃娘娘请安,娄强已将医女江梅带到!”
苏妃轻轻抬手示意,娄强便侧身退至一旁。
面对大桓皇帝最为宠爱的贵妃,江梅毫不胆怯:“民女江梅,拜见贵妃娘娘,愿娘娘贵体康泰!”江梅轻轻拜倒,若雪随之跪下行礼。
苏妃一听她便是江梅,如见到救星般,立即走了过来,虽是心里激动,步态却是雍容柔美。
“江姑娘请起,”苏妃双手略扶,待江梅起身,苏妃连忙问道:“姑娘可知丝丝入扣之毒?”苏妃凤眼凝视,眸中带着殷殷盼意。
江梅心下笑道,此毒就是我配的,我能不知么,但她面上依旧一副沉稳之色:“民女耳闻此毒由七七四十九种药物混杂而成,中毒者,先是胸闷,气息不稳,再者心有梗塞,最后心悸而死。”江梅平平道来,不带任何情绪。
苏妃听到‘心悸而死’四字,心募地一痛,“那姑娘可有把握能解此毒?”她紧抓罗帕,声色凄婉。
“民女一定全力以赴!”江梅躬身施礼。
“好!”苏妃深深看着她,郑重道:“江姑娘,本宫只此一子,视之比生命还重,如若姑娘能解他身上剧毒,确保他生命无忧,你有任何条件,本宫但无不允。”
“娘娘言重了,请先让民女看看殿下的伤情!”江梅欠身回道,
“好,你跟我来吧!”
说罢苏妃便带着江梅和若雪进了偏殿,此时,萧墨琤正倚在榻上,慵懒地看着菀青赠与他的琴谱。
苏妃走了过去,道:“琤儿…..快让这位江医女看看你的伤势吧….”苏妃一见到自己的儿子,目光便柔和许多。
萧墨琤闻言放下手中的琴谱,随意地抬头看去,便见一着月白衫的女子淡淡立在前方,只见她目光清定,不卑不亢,有如一朵菡萏卓然而立,乍一眼看去,她与普通女子无异,但他心头忽的一震,一种异样的情愫萦绕心间,明明离她很近似乎又有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民女江梅给九殿下请安!”江梅再次拜倒行礼,低下头的瞬间,江梅心中叹道:是不是自己剂量下少了,不然他怎有这等闲情逸致?
“本殿下安与不安,貌似取决于江姑娘….”萧墨琤懒懒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有一丝玩味,
“不敢当!”
“姑娘请起吧…….”
江梅起身迎视他,两道目光交会,一个平静淡然,一个潇洒随意。
萧墨琤望定她,她衣着朴素,月白深衣镶蓝色边,腰间一蓝色宽带束腰,青丝束发,只一青玉簪子盘发于脑后,再有一撮青丝斜过额旁,垂于耳后,她举止从容,这派淡然的气度却是让人难以移开眼,眉宇虽温和存善,但却有一种英气散发出来,墨琤心下突生一种莫名的情绪,总感觉她跟他平生所见的女子皆不一样。
“殿下,可否让民女给您把脉?”江梅见他久久地看着自己,颇为奇怪。
“江姑娘,你快给他看看吧!”还是苏妃有些忍不住了。
萧墨琤无奈一笑,理了理衣袖,将手放至案几上,江梅知他应允,遂走上前去。
“殿下,医者看病望闻问切,多有得罪了”江梅说完便将手搭在萧墨琤的手上,凝神把脉,一会过后,她拨弄了下他的眼皮,再让他吐了吐舌头,而苏妃一直认真地看着江梅的一举一动,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自己的儿子居然破天荒地极其配合。
一盏茶的功夫,江梅终于吁了一口气,最后立在萧墨琤身旁,淡淡说道:“殿下,我需查看你的伤口。”
萧墨琤闻言一滞,脸色瞬间带有红晕,他看了一眼苏妃,再看了一眼江梅,心中忽生一丝怒意,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一个女人毫无情调地让他脱衣服,更关键地是这个女人似乎非常平静,全然未觉她要看的是玉树临风、潇洒无羁、天下最尊贵的九皇子殿下的贵体。
不过,此时站在一旁的苏妃似乎只关心这名医女能否治好萧墨琤的身子,而江梅也一派镇定,连她身边那名侍女也无半点表情。眼前的女人们都没有任何羞涩,他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算什么,萧墨琤终于忍了一口气,怒眉稍展,朝着边上的铭欢瞧了一眼,示意铭欢帮他解裳。
待他的衣裳解开后,江梅伸头过去瞧了一眼伤口,霎时心中不忍,微微闭了闭眼,如果刚才还想着是不是剂量太轻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萧墨琤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任何膏药已然无用,她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九皇子了。
不过江梅心里也有了另一番计较:能把自己的痛苦藏得了无痕迹,看来这个萧墨琤并不那么简单,她需要重新审视这个九皇子了。
苏妃看了看她沉重的脸色,心下又提心吊胆起来,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姑娘,怎么样?”
江梅回过头来,欠身回道:“回娘娘,毒入七分,便只能救回性命,好在九殿下的毒,只入了三分,江梅能保殿下性命无虞,但恐还需一到两个月时间清理余毒,才能让殿下完全康复。”
苏妃听闻这话,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道:“多谢姑娘了,姑娘尽管着手施救,需要什么请姑娘尽管开口,其他一切有本宫安排。”苏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神,露出本应有华贵气势。
江梅正要回话,外间内侍传话道:“陛下驾到!”
声音还未落下,萧帝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内,他速速走至苏妃面前,拉着自己爱妃的手,问道:“爱妃,琤儿怎样了?”
苏妃款款行了个礼,盈盈的目光望着萧帝,温柔回道:“琤儿有救了……”说着便将目光移至江梅身上,
萧帝随她看去,这才发现殿内还有两个面生的女子。
“民女江梅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江梅与若雪立即跪下行礼。
萧帝认真地看了她一会,道:“你就是民间流传的神医江梅?”
“神医”这两个字从一个皇帝口中说出,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任何一个皇帝对于声望过高的人,内心都是不喜的。
江梅连忙故作惶恐道:“民女不敢当,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何况民女本为陛下子民,为陛下的百姓治病疗伤乃是正理。”
“好,你也算是有见识的女子,起来吧!”萧帝神色温和了不少,“九皇子的毒和伤怎么样了?”
“回陛下,民女能保皇子性命无忧!”江梅信心十足,
“太好了,只要你能治好朕的皇子,朕必重重有赏!”萧帝展颜道,声音竟是夹着些许激动。
“朕许你暂住承明殿,直至九皇子病体康复!哈哈……”听到自己的儿子有救了,萧帝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梅本想说不妥,想了想又咽回去了:“多谢陛下,那待殿下膳后,民女便给殿下行针逼毒了。”
这时,被晾在一旁许久的萧墨琤终于插嘴道:“父皇,母妃,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儿臣这边有江姑娘在,不会有事的,这些日子,父皇和母妃日夜忧心,儿子心里愧疚。”萧墨琤低声软语的,倒让萧帝更加怜爱。
萧帝走了过去,坐在榻沿,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你先吃点东西,朕跟你母妃先回去了。”
随后转身对内侍吩咐道:“传一名太医过来,随时侍奉在此,江姑娘需要什么药材,便让他们去取。”内侍领命而去。说着萧帝笑看了一眼江梅,便挽着苏妃高兴地离去了。
待萧帝和苏妃走后,便有内侍传来晚膳,江梅正要退下,萧墨琤却是打趣道:“身子都被你看了,一起吃顿饭又如何?”
江梅差点一口气噎死,“殿下玩笑,我只是看了你的伤口而已,殿下先用膳,江梅稍后再来。”江梅作势要离去,
萧墨琤却是接着玩笑道:“父皇都让你住在这承明殿了,你客气什么?”脸上竟是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江梅气急,并不理他。
萧墨琤见状,摇了摇头,投降道:“好了,好了,本殿下不过是许久未寻开心,你也别生气了,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坐下来跟我一起用膳吧!”萧墨琤语气和缓很多,倒像是哄女孩子般,不知为何,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倒让他心里痛快许多。
江梅于是也不推辞,遂坐了下来,与他一道用膳,她本是潇洒女子,便也不跟他拘这些虚礼。
萧墨琤很是满意,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着看她。
江梅饭吞了半口,咽了下去,有些无语道:“不知什么事让殿下如此开怀,说出来也让小梅同乐一番。”
“呵呵,就是觉得我有救了,所以开心啊!”墨琤依旧笑意盈盈,“其实不知为什么,感觉对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江梅身子一顿,转瞬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也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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