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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姑娘吃亏
柳姚照样经常送来山珍野物,不再是偷偷摸摸的做好事,而是光明正大的送来。芸儿照样会骂他呆子,傻子,还会想着法儿的作弄他,他也不以为意,还很高兴。梁大夫依旧是每天“指点”海东练功,然后接诊看病,照顾两个孩子,生活似乎都在变好似的,唯独,海东不是这样!自从知道是柳姚给送来的野物后,梁大夫并没有对海东降低要求,反而是要求更加严苛!每天早晨,海东要跑到玉山山顶,摘满满一袋子碎心兰后,下山,到半山腰同样割一袋子迎风草,然后到山脚下打上更大的一桶泉水。每当他“满载而归”时,远远看去,根本见不到人,只是两个大口袋在一跳一跳的从远处走来。
回到医馆后,烧水泡茶自然不必说,还要把需要加工的草药研磨碎。梁大夫家院子里就有一副专门磨药草的碾盘,以前都是梁大夫自己推,现在,则成了海东的功课。要是寻常人家,都会用牲口来拉磨,可用梁大夫的话说,磨药不同于磨粮食,格外注意“火候”,海东的生活也就“有如牛马”。看海东辛苦,芸儿可不答应,但梁大夫一句这是修炼的一部分,就把她糊弄过去……
练功,还要干活,一天下来,海东拖着疲惫的身体,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可他却瞪着眼睛,无法入睡,这些日子以来的林林总总,在他脑海里反复闪过,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算是练功吗?自己为什么要练功?如果指望这样的功夫,能保护芸儿吗?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湿润了,一股莫名的悲伤浮上他还幼小的心头,自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境遇?“呃……”想翻个身,可肩膀传来撕裂的疼痛,那是从骨头缝隙里传来的!爷爷说,这是伐毛洗髓,移筋换骨时必然会有的,如果受不了,就不要再坚持,因为修真的道路上,还会有更大的痛苦,到时,这样的痛只是在搔痒……
问题是,那该有多痛?自己能坚持得住吗?再说,如果真像爷爷说的那样,修真路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杀戮不断,自己还要继续下去吗?保护芸儿,但先要能保住自己,不然,自己都没命了,还保护谁?其实,如果跟爷爷学炼丹也不错,前两天确实有修真者来找爷爷买丹药,而且,也确实对爷爷很客气。如果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学好了炼丹,到时,至少是丰衣足食,甚至去给大门派专门炼丹,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是十分风光的……
想到这里,海东突然心里一动,但随即,又是一紧,“不,绝不!我一定要继续!”脑海里闪过一种坚定,他必须坚持,保护自己不是也要练好功才成吗?虽然柳姚现在跟他感情很好,并且拍胸脯说,有人敢惹他还有芸儿,肯定会帮忙,可那天看爷爷扔柳姚时候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太震撼了。保护自己,保护芸儿,自己一定要坚持,而且,海东心里还有一种感觉,如果坚持修炼下去,似乎自己就有想起以前事情的可能!想开了,他心中的芥蒂也就放下,不一会儿便打起呼噜沉沉睡去……
海东睡着了,旁边床上的梁大夫却还醒着,虽然屋里黑漆漆的,可海东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没有逃脱他的眼睛!他其实是在故意刁难海东,盼望其知难而退,放弃修仙,而专心的跟自己学习炼丹。可这小子,竟然如此不识趣,折腾了个把月,他还在坚持。迫不得已,只有使出更加“狠毒”的手段,逼其就范!但刚才海东虽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大的动作,可梁大夫还是感到了那小小的身体里的一种坚决,一种炙热!不成就好好教教他吧,也许,也许……反正顺其自然就好。
还是练功,但内容已经大不相同,除了每天半个时辰站桩依旧保留外,梁大夫陆续让海东认识了周身穴位,脉络走势,进而教了他一套拳法。这套拳法唤作五行拳,取义五行相生相克,生生不息之意。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每一拳打出都需要伴随相应的内息走位,这样,虽然进境会慢一些,却是一步一个脚印,极为扎实!海东并没有琢磨为什么老人会突然教自己拳法,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对于事情的考虑总是简单的,但每每自己有明显进步时,老人的神情除了欣慰外,更有一丝悲戚,这更是他无法理解的。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人们都已经开始穿着长衣长裤,这天上午,海东还在打拳,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神医在家吗?”梁家是医馆,如果老人白天不在家,就会挂上门板,而且,医馆也有单独的门,不必走大门这么费事,所以,这一定是来拜访老人的。而最重要的是,只凭这闷雷似的声音,怕是全山阳镇的人都能听出,外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打虎柳泰!“柳叔,爷爷在后堂,您请进来吧。”海东高兴的将柳泰迎入院子,柳姚也跟在后面,父子二人手里都抱满了东西,没细看,但应该都是些兽骨,兽皮之类,还有一个大坛子。不过,父子二人虽然也很高兴的样子,神情间似乎总有些扭扭捏捏的,海东见他们来太高兴,根本没注意到。
梁大夫将父子二人迎进屋里,刚进屋,还没放下手里的东西,柳泰就踢了柳姚一脚,“笨东西,还不给神医磕头?”柳姚忙跪下,似乎觉得手里的东西抱着不方便,放到一旁,就要给老人磕头。还没磕,梁大夫已经一把拦住,说道:“我说柳爷,这不年不节的,你这是何意?莫要跟老朽卖关子啊。”“哪里哪里,我可不敢。”柳泰嘿嘿笑了,笑得有些尴尬,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您老,这是一副虎骨,一张虎皮,还有这酒,十年前我从宣州买的好酒,没舍得喝,就泡了虎骨,虎鞭,鹿鞭,鹿茸,给埋在院子里。就是当年我在山脚下救人时打死的那只老虎,那虎那个大啊……”他语无伦次的连说带比划,可梁大夫已经被酒吸引了过去。
老人爱喝酒,平时晚饭时闲来无事会小酌一下。这酒还没开坛,香气已经飘过来,差点勾出老头的口水。“嗯……这酒好,好酒,确实好酒!”老头一夸酒好,柳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嘿,那是当然,不然也不好意思来您老面前献丑,嘿嘿嘿嘿……”“这样,别走,中午咱一块儿尝尝,海东,芸儿,去挂板,今天咱不看病了。”“你还不去帮忙!没眼色,气死我了!”柳泰一脚踢跑柳姚,老人一把拉住他,眉花眼笑的闲聊起来。海东芸儿挂门板,门板很大很重,但柳姚来帮忙,他一个人就把两人抬着费力的门板搬起,挂到门楣上。三人关系非常好了,可无论海东芸儿怎么问,这个傻小子就是不肯说出他们来做什么,不是傻笑就是低头不说话,弄得二人也郁闷了……
柳家父子带来的礼物很多,除了酒,虎皮,虎骨外,还有两条风干的鹿腿和一大包腌制的鹿肉。其实这几个月来柳姚给他们送野物就没断过,但看到鹿肉这样的上等野味,两个孩子还是被吸引住了目光。简单收拾一下,鹿肉切盘,炒了两个青菜,又烧了一大盆汤,老少五口围坐一桌,这是这座院落,十多年来最热闹的一桌饭……梁大夫好喝,柳泰也是不含糊,虎骨等炮制的酒虽然香,但也不能多喝,老头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坛老酒,跟柳泰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热闹,柳泰本来就是粗人,老头也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斯文,撸起衣袖,敞开衣襟,竟然跟他划起拳来,喝到兴奋处,险些烧黄纸拜把子……
眼看着一坛子老酒喝得见底儿,那炮制的药酒也喝了两成,再喝怕是要鼻子窜血了,老头显出了医生本色,说道:“我说……柳爷,你今天,今天请我,是么事?”说话含混不清,显然是已经高了。柳泰也正色道:“您看我,我这傻小子,子,成吗?”老头点了点头,“成,不错。”“臭小子,还不磕头,神医答应了。”本来正在关切的看着他们的柳姚,忙从桌旁站起,扑通跪倒,“咚咚咚”三个响头,硬是把额头磕的起了个大包……
“唉,唉,唉,什么啊?柳叔,什么成不成啊?”芸儿已经忍不住跳起来,柳泰也已经喝高了,一摆手说道:“拜师啊!这小子,好几个月了,天天跟我软磨硬泡的,非要拜师学艺,别人我柳泰还真看不上,告诉你,我就信神医。”“他想拜爷爷为师?那怎么成?”柳泰说道:“放心,孩子,他也叫神医爷爷!不能让你吃亏!”芸儿一愣,跟着就瞪起了海东,“你个叛徒,都是你,都是你!”海东莫名其妙更无可奈何,芸儿的脾气,爱怎么发就怎么发吧,反正他习惯了……
从这天开始,每天海东起床都是被一个闷雷般的叫门声吵醒的,芸儿每天都骂他吵人,可这位挨骂却也兴高采烈,梁大夫医馆院子里也更加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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