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天宫 第一章 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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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夜雨刚过，空气中泛起丝丝凉气，夜风吹过，又添了一缕凉意。

太师府书房的油灯依旧亮着，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幽静而隐秘。

太师姜弋虬站在阴暗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墙上的画像，那是一位飘然若仙的女子，柳眉星眼，婀娜多姿，茕茕孑立在宣纸之上。

号称大琼仙国最神秘的书房，又有几人能想到书房墙上唯一挂着的，不是山水名画，也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一个女人的画像呢？

“老爷，皇宫里传来消息。”

门外突兀的响起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太师的眼神晃动了一下，目光从画像上移开，慢步来到书桌后，缓缓坐下，开口道：“老程，进来说吧。”

“嘎吱――”

受潮的楠木门发出一声**，从小跟在太师身边当书童的老仆程南迈步进来。

“老爷，皇宫里传来新消息。”老程扫了一眼太师的书桌，上面干净整洁，没有案牍，甚至连宣纸都没有。

老程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壁画，猜到老爷又在看着画像发呆了，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并不表露，只是说道：“仙皇那边连夜拟旨，又来催促了。”

太师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叩，发出“哒哒”的声响，这是他思索问题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

老程自觉地找把椅子坐下，他跟随太师多年，自然了解太师是极不注重小节之人。

耳边太师敲叩桌子的“哒哒”声不断，老程从太师脸上看出一丝焦灼，这是他十几年不曾见到的情景了。

这两三年，仙皇对太师却是越加紧逼了，甚至民间已经传出仙皇欲斩杀太师的谣言，可见两人间的关系有多僵硬。

而这一切，正是因为画像上的那个人，和她当年得到的一样器物引起的。

遥想当年仙皇与太师，君臣相知，携手让大琼仙国再创辉煌，重为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盛世皇朝。

而如今，却也陷入君臣相忌的地步，实在是造化弄人。

“对仙皇，我是问心无愧的。”太师轻声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即使轻声说话，也带着一股砂石摩擦的质感，听起来不是很舒服，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

“仙皇对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两句话，老程已经明白太师的意图了，去了那些阴晦的内容，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我对得起他，他也对得起我，如今命运让我们成为敌人，那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机，还不成熟。”老程皱起眉头想了一下，说道“若能缓几年，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太师的目光望向壁画，一双英目满是柔情，缓缓说道：“皇祖塔下的日子可不好过，我有些等不及了。”

“可是……”

“而且”太师打断老程的话，“皇家终究底蕴深厚，我能震慑百官一时，却难震慑百官一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老爷曾言当今仙皇的修为可能突破。”老程的眉头皱的更深“如果一旦……”

“我还有其他选择么？”太师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整个身子远离油灯，置身于阴暗之中“谋事从来在人，成事向来看天的。”

书房重新陷入沉默，只有油灯偶尔发出“啪啦”的炸油声，却更加显得寂静了。

“用几分力？”老程打破寂静问道。

“面上三分力，底下十分力。”太师说完摆摆手，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什么。

老程点点头，这件事两人商议不是一两次了，具体计划，其中关键处更是讨论多次，已经做足了准备，如今要做的，只是发动而已。

太师做出决断，老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他起身准备离开，不想这个时候太师又发话了。

“老九，最近好么？”

声音中带着一份少见的迟疑，即使谈论仙皇的事情，也不见他如此。

“跟之前没有不同。”老程道，“只是前些日子说是住不惯大院子，不喜欢冷清，住回梳洗房那边的小院了。”

“修炼的时候还那么急切？”

面对太师的问话，老程沉默了一下，似有迟疑。

“但说无妨。”

“更加急切了。”老程说完，果然看到太师的眉头皱起来，他赶忙道，“我让陈忠日夜盯着，出不了事，这种情况，我们很难做什么的。”

太师点点头，对老程最后一句话表示认同，却并没有让他离去，而是思索了一会才开口。

“去宝库中拿一枚静心舍利送过去，等等，让我想想。”太师沉默，思索起来。

老程无奈的心中摇头，暗道太师在这个儿子身上总是失了分寸，这种不经思索便说出话来又立刻否定的行为，从太师成年后他就没见过了，当真是罕见至极。

他能明白太师的纠结，静心舍利是佛陀坐化后留下的舍利子，功效强大，若是贸然送给还在聚气期的老九，固然能起到净化心魔的效果，可却让老九少了这份历练。

历练是一种心性上的成长，宜早不宜晚，老九天赋本就不高，若是在心性上不能得到很好的成长，那前途就真的渺茫了。

“你亲自出手，封锁静心舍利的功效，只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便可，告诉陈忠，加紧看护，我不希望老九有事。”

太师说完，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在老程起身离去后，目光再次落到墙壁上的宣画上，仿佛那女子就矗立在墙角，真实存在着一般。

除了书房中的两人，谁都不知道这一夜当朝太师做出一个对大琼仙国多么重要的决定，而更鲜有人知的，是这个决定背后姜太师做出选择的真正原因。

朝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带着凉气的薄雾，照射到占地三万平米太师府中，为京城第二豪宅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大琼仙朝立国两千五百一十三年，当初太祖定都金玺，曾扯动八方灵脉，在城中部下“八龙八方聚灵大阵”，如今两千五百年过去，金玺都城变得仙气环绕，仙雾如潮。

在这样一个洞天福地一般的仙城中拥有一座仅次于皇宫的三万平米大宅，当真骇人至极，却也昭显了国师的身份。

这个大宅的西北角，是梳洗房所在，这里居住的多是奴仆杂役，可就在前几天，太师的庶子姜戈住进了这里。

这倒不是什么值得轰动的事情，因为姜戈本身就从这里出去的，再加上他在主家不受待见也不是什么秘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轰动效果。

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却是好事情。

姜戈天赋不高，每每修炼一阵便会觉得心烦气躁，于是便要找些事情打磨自己心性，他选择了读书，而本身又好读古籍，就导致他性格有些古板，年龄不大，做事却一板一眼。

这种人，往好了说叫古贤风范，私下里，多数人觉得他迂腐不堪，像极了穷书生。

姜戈虽是庶子，可终究是太师的儿子，在太师十六子中，排行老九，正是昨夜姜太师关心的老九。

这样的身份，即使回到梳洗房，也有单独的小院让他居住，而跟随他多年的奴仆陈忠，自然陪在他身边。

早上，在姜戈读过一卷【三命通会】后，陈忠敲开了房门。

“少爷，这是程管家送给您的念珠。”陈忠进门后拿出一串古香古色的念珠，递给姜戈，“老奴看着念珠成色，怕是有年头的好东西，程管家叮嘱您日夜带着。”

姜戈接过念珠，触之清凉，盘玩一下很舒服，稚气的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道：“替我谢谢程叔，这个我很喜欢的。”

才十二岁的他，因为在太师府不怎么受待见而有些早熟，自然知道程管家是整个太师府除了陈忠之外对他最好的人，因此收到程管家的礼物非常高兴。

“我觉得今天可以突破聚气三层了。”把念珠戴在手上，姜戈对着陈忠道“一会你帮我去梳洗房说一声，今天的课耽误一下，我要一鼓作气，冲到聚气中期。”

聚气期分为九层，每三层算是一个小境界，所以聚气期还可以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也因此三层冲击四层可以所谓聚气初期冲击聚气中期。

陈忠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暗道自己这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对修炼太过执着了，甚至连平日的智慧在这方面也见不到分毫，当真是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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