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宋大头老老实实的出狱,去工部报道,这案子就算暂时过去了,各方面都能交代的过去。
就连长孙诠也没坏处,虽费了好大的精力,花了不少钱,最后没占着半便宜,可毕竟看上去也没吃亏不是。
从他跟萧家向来的交手结果来看,能不吃亏,那就是占便宜。
可这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长孙诠又不是狗,萧家总不能无端端的被你咬了一口,事情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息事宁人可不是萧庭的习惯。
何况长孙诠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来,萧家想息事宁人也息不了。
对于一个向心力极强的家族来,家主的个人特征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整个家族所有人。
宋大头根本不用萧庭专门打招呼吩咐,就已经跟萧庭想到一块去了:不给个法,坚决不出狱。
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工部几百号人就那么在大作坊里干等着,将作监的工程也彻底的停滞了下来,眼看着本来很有希望顺利完成的朝廷第一要务,就因为宋大头的不肯出狱陷入了僵局。
工部那边首先炸了锅。
阎立本终于第一次行使了工部侍郎的职责,代表工部而不是将作监,来到萧家庄子对萧家表示慰问,行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萧兰陵能顾全大局,让宋大头回来,不管怎么着,先保证朝廷的工程完了再。
哪怕到最后,这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都成。
“那可不成。”
萧庭话的很直接:“赵国公呕心沥血编纂出来的唐律疏议在那放着,铁一般的律条写的清清楚楚,有罪的不能放过,无罪的更不能冤枉,要是人人都打着‘顾全大局’的旗号,去践踏唐律。那还要律法作甚?这律法是德行的底线,连律法都不能满足的大局,我看,不要也罢。”
“咦?没想到修齐对律法还有这般高深的见解,佩服佩服。”阎立本笑呵呵的坐着:“我就是来传个话,你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这些。”
“我要是不,您回去不是不好交代嘛?”萧庭也笑了。
“的也是,没你这话我回去也交代不了。那就这原话,我转给河南郡公。看他怎么。”
工部两个侍郎,一个假模假式的去劝萧庭,另外一个,却是一本正经的入驻了长安县大牢,去劝宋大头。
“俺不懂啥国家大事,俺就知道俺跟婆娘正睡着觉,就被人拿了,家也给砸了。这要不明不白的出去。乡亲们还以为我是歹人呢,将来怎么做人?您是侍郎。大官,可得给俺做主。”宋大头次次看到这位侍郎就这一句话。
怎么做主?要是光赔房子赔家具,这个侍郎自己掏钱给宋大头置办都成,可问题是人家显然志不在此。
“你直,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侍郎兄也是个直人。
“长安县令是坏人,您把他的官给撸了。我就出去。”宋大头。
要起来,这位工部侍郎还真想把长孙诠的官给罢了,要不是这胖子,工部的流水线早就运转了起来,工部上下不至于整天瞧着河南郡公那张臭脸。给骂的狗血淋头,他一个堂堂的侍郎,更不至于天天朝大牢里跑。
可工部侍郎的手再长,也管不到长安县令的任免。京畿首县主官是个要紧的职位,连兼吏部尚书的褚遂良都无权直接任命,得三省议后报陛下御批。区区六品的官和堂堂三品官一个待遇,可谓是不在中枢的中枢重臣。
“我是好歹,那宋管事就是油盐不进。长孙明府,我可没法子了,这事是您惹出来的,还得您来收拾,总之河南郡公那边,得有个交代,不然你我都不好做。”工部侍郎冲长孙诠一抱拳,不悦而出。
长孙诠现在开始头疼的,已经不是怎么样把这篇文章做深做足,而是怎么收尾,把宋大头这颗烫手山芋交出去。
要浑人也有浑人的法子,论口才长孙诠自知还不如工部侍郎,何况宋大头也不会跟他谈。
他冥思苦想之下,最后干脆玩了个绝的,派了七八个差役,七手八脚的把宋大头从大牢里抬出来,又弄了辆大车,半夜里直接一车送到萧家大门口,把人从车上丢下来,然后大车头也不回的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劝你出狱不行,我给你抬出来,你再想进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
“受苦了没?”
萧庭蹲在大门口,问宋大头。
“人活着还有不受苦的,何况是大牢那地方,虽牢头们看您的面子,对我还算巴结,可总没家里住的快活不是。”宋大头笑呵呵的。
“家里是快活,不过你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杨氏在我府里,你不用担心。明白我意思没?”萧庭问。
“您放心吧,您不我也懂,这次不给长孙胖子咬掉三斤肉下来,我这大牢算是白蹲了。”宋大头恶狠狠的。
萧庭回头望望熊二:“你叫两个身手好的,暗中护住大头。另外,该办的事,都办好了没?”
熊二一咧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好像一只要择人而噬的黑熊,狞笑道:“没的,不露面则罢,露面了就是个死。”
……
阎立本那边在萧家做了个场面,然后掉头就回工部,把萧庭的原话转达。
褚遂良两道眉毛就皱了起来,望望来访的赵国公。
长孙无忌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咳嗽了一声。对阎立本道:“别的话也不了,烦阎兄再去问问萧兰陵,到底要怎么着才成。只要能让播种机顺利完工,万事可商量。”
阎立本又颠颠的跑了一趟,回来之后贴着赵国公的耳朵声了两句什么。
赵国公听完,缓缓的闭上眼睛。思量片刻其中的利害得失,然后微微一笑:“这事我可帮不了萧兰陵,不过嘛,也不会碍着他的路。”
“英雄所见略同。”阎立本哈哈一笑:“萧兰陵也是这么的,事后无论结果,萧家上下定然全力支持工部的工程,我这将作监的事都能朝后排一排。”
这次赵国公没话,而是看了看褚遂良。
褚遂良头,沉声道:“将作监也是工部所辖。干的都是朝廷的差事,没先后之,总要齐头并进的才好。”
几个人相视一笑。
……
第二天一早,工部就像早就知道宋大头回来了似得,人和车已经停在了萧家庄子上。
“回来过,又给我赶出去了。”萧庭一身正气:“我萧家庄子堂堂正正,容不得犯奸做科的歹人,宋大头这不明不白的给放出来。我是决不能要他的,什么时候他证明了清白。才能再回我庄子上。”
与此同时,大理寺外,宋大头在他几个官匠徒弟的陪伴下,举起棒槌狠狠的朝门口的鸣冤鼓砸下去。
duang的一声巨响,传入大理寺后堂,惊的大理寺卿手一抖。
“娘的。终究还是闹到我这里来了!这不是让我为难嘛?一边是陛下的人,一边是你长孙家的人,怎么判都不好做人!秘书监你可要救我。”
秘书监长孙冲捧着副据是曹子建的真迹,正看得入神,随口道:“我更不好话了。长孙诠可是我族叔。”
“又是赝品。”长孙冲有些失望摇摇头,然后抬头笑眯眯的望了大理寺卿一眼,笑道:“还有啊,老兄你可别乱,我长孙家是大唐的臣民,怎么会和陛下对着来呢?”
“哦,我明白了!”大理寺卿似有所悟:“这是否也是赵国公的意思?”
“我老兄你就是想得太多,反而乱了方寸。”
长孙冲不紧不慢的又拿起另外一幅书画,一边看一边:“你大理寺卿司法断案,只管秉公办理就是了,只要有凭有据,谁还能你的不是?反过来,查无实据,那就是诬告。”
“你的意思是,一切按着唐律来?”大理寺卿疑惑道。
长孙冲哈哈一笑:“依我看啊,你老兄以往看人情,猜人心,徇私枉法的时候太多了,现在让你依法办理,你反而不会了,都快要忘了这大理寺到底是干嘛的了吧?”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比不上秘书监洒脱,惭愧,惭愧。”大理寺卿苦笑道。
……
萧家管事上大理寺鸣冤,一告长安县令长孙诠暗中指使,阴害良民,二告杨家诬陷好人,外带一桩赔偿官司――杨氏的院子被砸了,这可是要花钱修的。
消息传得比长了翅膀还要快,没多久整个长安城外带附近的几个县都知道了。这还得感谢长孙诠之前的造势,京畿附近的百姓们,这两天正翘首以待,眼巴巴的等着看萧家官司到底如何了解,没料到一桩官司没了,局面忽然发生惊天逆转,被告变原告,顺带把官府都告上了,还闹到了大理寺。
人民群众的眼睛有时候像是瞎子似得,灯都看不着路,有时候却有亮的吓人,这事一传出来,大多人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要是长安县真没冤枉人家管事的,人家干吗在牢里不肯出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状?这不是明摆着嘛,萧家受了大委屈了……”
“要萧兰陵也是个好样的,容不得家里有不清不白的人……”
“你这就废话了,我从来是不相信萧家藏污纳垢的,我大姨就是萧家庄子上的人,还有人比我清楚?”
“要那个长孙诠也不是个东西,人家为朝廷忙前忙后的,他却在背后拆台,到底图个什么?”
“图什么?你孤陋寡闻了吧,长孙诠和萧兰陵那子事都不晓得?你他图什么,还不是为了衡山郡公主,怕给抢了驸马都尉的位子。”
“啥?听老兄你的意思,衡山郡公主竟然是许配给长孙诠的,不是萧兰陵嘛?俺们那边都这么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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