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男爵府,其实是按照公主的规制来的,男爵府正门外是一个大型的广场,地面都用百斤大锤砸的严严实实的,据说是以前高阳用来打马球的地方。
上千的庄户围坐在广场上,也不显得拥挤,萧庭找了个大石头敦子爬上去,站在上面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很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训话什么的谈不上,今天萧兰陵要说的,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一个字:钱。
作坊赚了钱,生产也要扩大,无论是从提高积极性的角度而言,还是改善庄户生活或者完成和李郎中的约定的目的,萧庭终于决定,要给作坊的工匠发工钱了。
下面的庄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的有些头晕。
萧兰陵这才到咱们庄子上就封多久,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吧。一来先是免了租子,紧跟着又给庄子上的老弱妇孺找了条吃饭了路子,这才隔了几天不到,竟然又要发钱?
主家从庄户人家那里收租子收钱,这是千年不变的死道理,再挑刺的人,也不会对这个规矩说什么。可主家给庄户发钱,这却是闻所未闻,做梦也没想过的美事。
在现代人看来,做工拿工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个‘理所当然’,是基于相对平等的社会制度。比如在奴隶社会,奴隶绝对不会认为为奴隶主干活,还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
封建社会里,百姓除了种田交租之外,还习惯了为朝廷为主家提供免费的体力服务:徭役。一年之中,有几个月是要为官府干活的,并且没有一文钱的报酬。因此在大多数的观念中,为上位者服务,就是一种应尽的本份。
虽说早就有些传闻,府上要给作坊工人发工钱,可也就是个传闻罢了。何况之前已经免了他们的租子,就等于是抵消了这些工钱,也就是说,就算发工钱,至少也要等到一年之后。谁也没料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钱就从天而降。
上千双眼睛炙热而感恩的望着萧庭,这种被人当成救世主的感觉很不错,搞得萧庭有点飘飘然。记得以前有人说过,赚钱的感觉,远远不如花钱的感觉爽。因为别人给你钱,你是要弯着腰的,而你给别人钱,则可以昂着头,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不过,再飘也不能飘出格。
现在两个大作坊啤酒和龙虎丹,一个小作坊洛神丹,外带两个做酒桶和洛神丹盒子的作坊,都要招人。招人的章程还是那样,只要老弱妇孺,决不能耽误耕种。农业毕竟是国家的根本,耽误了农耕就等着御史的参劾吧。
“爵爷,俺家就俺一个人……”下面有人大着胆子开口。
这人比较倒霉,从小死爹死娘,二十多岁了也没讨个媳妇,一家就他一口人,庄子上他这种情况并不多,大多数人家都有个三五口人,多的一户甚至有十来口,上有老下有小。
“那也没什么,我和慕大掌柜的说好了,以后作坊的原料,先从咱们庄子上按照市价收,不够的话,他再出。”
以前两丹一酒的原料都是慕一宽提供的,而且是按照市价,慕一宽在原料也能赚一笔。萧庭那天“敲打”了他一下,慕一宽主动提出来这份利润可以放一部分出来,让给兰陵庄子上的庄户。
这么一来,庄户上多余的粮食有了去处,可以酿酒,不用花大力气运到长安城去卖,在家门口就能卖出不低于长安城的价格。那些没有得到作坊工作机会的人,也能趁着农闲上山采药、采果子、野茶叶什么的,做龙虎丹洛神丹的原料。
甚至是砍树也能赚钱,酒桶、盒子都需要上好的木料。
一句话,所有的庄户,只要不懒,都能用空余时间赚点钱。
不过从纸面文书上来说,作坊是慕一宽的,萧庭只管租地,因此说起来,是‘慕大掌柜’的来收,而不是萧兰陵收。但庄子上的人却心知肚明,这事到底该感谢谁,作为庄户,他们只认家主。
“至于工钱……”
话还没说完,下面就哄一下热闹了起来,让萧庭想到了上辈子在公司里,领导开会说调工资时候,下面员工们的样子。
萧庭笑了,稍微顿了顿,等到场面完全安静了下来,才接着道:“工钱分为四份,四份工钱的名字,你们都听好了,谁记不住,少拿了,将来可别怪我这个当家的没说清楚。”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这谁还能记不住,记不住自家婆娘长什么样子,也不能记不住该拿多少工钱啊。
“第一份,是日钱。顾名思义,日钱,就是按天算,一个人,在作坊里做一天工,有五文钱可以拿……”
广场上陡然安静了下来,死静死静的,上千口子人张大嘴巴,中了定身法一样,一言不发,直勾勾的望着萧庭。
五文钱不多,掉在地上萧庭都懒得捡,萧守道说不定能用来丢水里听响,裴行俭大概不知道五文钱是什么概念。但对于农户而言,五文钱就是十几斤米,能让一家大小好几天都吃的饱饱的。或者一大包猪头肉,能让个正在长身子骨的大小子,活活吃到吐。
“别张嘴,也别傻愣着,都听好了。第二份钱,是月钱,一个月一算,你这个月,只要在作坊里干活超过二十天,那好,每天再给你多加三文钱。”
这类似与后世的全勤,不过休息的时间上可以由庄户们自己安排,反正一个月干满二十天就有,萧庭也不想搞什么周末礼拜几之类的东西,那会把人牢牢的束缚在作坊里,萧庭可不希望庄户们都变成后世那些被困在办公室等着周末的小白领。
下面有人就开始掰着手指头,要是一个月干满三十天,能有几个钱。大多数人算着算着,就发现手指头不够用,加上脚趾头也不够。
“别算,一个月干满三十天,一天有八文,一个月二百四十文,一年两贯零八百八十文!”萧庭一口报道。
牛管家正在掰着手指算,听萧庭一口报出了总数,惊诧莫名,“爵爷算学通神啊……”
算学通神的萧兰陵告诉了大家,一年差不多三贯钱工钱,能买一头大肥猪了。
只要一个人在作坊里干活,就能让一家人的锅灶里,差不多天天能见荤腥。
“第三份钱……”
“是年钱吧?”熊二小声说。
萧庭一愣,扭头看看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点点头笑道:“看见没,熊护卫不傻啊,精明着呢。不错,第三就是年钱,啥意思呢?我问你,你在作坊里干满一年,那第二年的时候,手艺是不是比第一年要高?”
熟能生巧嘛,这答案傻子都知道,一片点头。
“那就对了,手艺高了,你做的就快,做的就好,还能带新人带徒弟,这样的人就该多给钱。凡是干满一年的,日钱涨一文,干满两年,日钱涨两文……那个说什么,十年?告诉你,谁干满十年,就不用干了,可以专门带徒弟就成,府上给他单独开一份月例。”
这是工龄工资了,不过十年有点画饼之嫌,来干活的都是老弱妇孺,老人就算再活十年,恐怕也干不动了更不要提教徒弟,女娃干不了几年就要嫁人,男孩到了十五岁也就不让进作坊了,说起来能得到这份特殊津贴的人不多。
“日钱,月钱,年钱。还有最后一份钱,该叫个啥?”萧庭笑着问熊二。
熊二这次却猜不出来了,牛老汉凑过来,一脸肉疼,几乎是咬着萧庭耳朵小声嘀咕:“别别,爵爷,老汉多句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这一年府上得花出去多少钱啊。”
老头子当了管家之后,阶级立场已经彻底改变,从贫下中农翻身成地主恶霸,一门心思想的都是‘爵府’如何如何。
其实也没多少钱,给工人的钱,和总收入相比只是一个不大的数字。仅仅供应长安城的话,作坊里五六十人就足够了,就算铺开整个关内道,两百人撑了天,差不多就是一户出一个人,庄子上依旧还是有很多老弱没有工作机会。
“最后一份钱,是赏钱。一批货若是卖的顺利,就有赏钱,但赏多少,那就不好说了。另外,一年几个大节都有赏……”
萧庭说着话,却看见人群外,远远的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他只假装没看见,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另外,陛下的生辰,也有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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