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的手指在碰到那把表面看上去黑乎乎的茶壶以后,立刻觉察到异常。
在农村里,一般人使用的茶壶都是瓷的,或者铁的铝的铜的,偶尔有陶的,但真的很少有紫砂的,一般人家是绝对不会花几百块钱买一把紫砂壶的。
可是韩阳此时却很清晰的感觉到,此时被军孩握在手里用来泡大叶茶的茶壶就是紫砂壶,而且还是质量很不错的紫砂壶。要知道紫砂壶也是分品级的,除了制作人手艺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紫砂泥料的原因,不同的紫砂泥料做出来的紫砂壶,在手感上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像是市场上卖的一些低档次的紫砂壶,好多甚至都不是纯正的紫砂料制作的,有的能掺一些紫砂料,有的干脆就不是紫砂料制作的。但是这一把不同,指腹在碰到壶身的时候,那种细腻而不失质感的触感让韩阳一下子就警觉起来。
想到这里,韩阳连忙伸手将军孩的手拦住,然后握住茶壶将他的手拿开,将这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紫砂壶拿在自己的手里。
这壶里装满了刚刚烧开的开水,而且焖了有一会儿了,可是入手却一点都不烫,拿在手里圆润光滑,特别是在壶把的地方能看到紫砂壶所特有的那种亚光效果,以及一些砂粒闪烁的光彩。只是在这窑洞里光线不是太好,再加上这壶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表面沾着些茶叶末结成的茶垢之类的瘢痕,让人看第二眼的欲*望都没有。
但这壶在韩阳的眼里,却像是一块溜圆的金壶一样,让他的眼睛再也转不开。
“韩阳,怎么了?”军孩看着韩阳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刚才挤兑军孩的那个妇女笑道:“你看看你这茶壶吧,几十年没洗了,还是到一点白开水比较好。”
听到这话,众人才发现,韩阳竟然是捧着茶壶在看茶壶表面的茶垢,立刻以为韩阳是嫌弃这茶壶不干净。在他们的眼里,韩阳毕竟也算是城里人,县城也是城啊,而且韩阳家在以前那是公认的有钱,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韩阳是在嫌弃这茶壶不干净。
可是韩阳却没想这么多,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然后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电筒照了照。在灯光的照射下,紫砂壶特有的亚光效果表现的特别美丽。这一下别说军孩,所有人都明白了,韩阳又发现了宝贝。
“韩,韩阳,这……”
韩阳咳嗽一声道:“军孩叔,不出意外的话,你又发财了,不过我再细细看看,”说着到门外将茶壶里的茶水茶叶全都倒掉,找了一条毛巾弄湿了使尽将这一把圆溜溜的大茶壶给擦了擦。
茶垢什么自然没办法直接擦下来,而且即便是能擦下来,韩阳还担心会损坏茶壶的包浆呢,所以只是将壶擦的干净了一些而已。不过这已经可以让韩阳看出来很多东西了,比如说底款。
韩阳细细看了看,认出了壶底的六个篆体字,“荆溪陈鸣远制”。陈鸣远是谁?几乎对古玩稍微熟悉一些的人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因为在现代的收藏圈里,陈鸣远是一个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名字,特别是他的紫砂壶,在拍卖市场上屡屡创造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高价。
这些年的势头虽然不及顾景舟和时大彬几人,但也是紫砂壶市场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特别是在紫砂壶上铭刻诗词的风气,就是陈鸣远开创的,说是紫砂壶制作工艺的一代宗师完全不为过。
在以前那些年代,紫砂作品中,其实紫砂壶并不是太受人重视,相反是其他的紫砂作品更受人欢迎。直到晚清民国时期,紫砂壶才逐渐更加受到人们的重视,以至于到了现代,好多人说起紫砂只知道有紫砂壶,而不知道紫砂还能做其他各种物件,那些物件的价值甚至比紫砂壶的价值还要高。
而陈鸣远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改变这一看法的一代宗师,他将紫砂壶这样的实用器跟诗词书画完美的结合起来,使得紫砂壶不再是单一的实用器,反而变成了一件高雅的可赏玩之物,让紫砂壶承载的文化内涵越来越重,也改变了人们对紫砂壶的认知,以至于到现在,紫砂壶几乎完全成了紫砂的代名词。
韩阳接触紫砂壶没多长时间,但也能感觉得到陈鸣远本人在紫砂收藏玩家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在看到“荆溪陈鸣远制”六个篆体字时,心里的激动那是根本不用说的。
但是冷静下来的韩阳仔细没敢立刻下定论,因为印章是陈鸣远的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在陈鸣远出名之后,后世多有寄托款和仿款,从清晚期到民国再到现在,多的是陈鸣远款的紫砂壶。这一把壶看包浆显然不是太新的壶,但也有可能是民国时期或者清晚期仿制的。
所以韩阳在琢磨不出其他信息之后果断使用了鉴定仪。
“叮:鉴定成功,该道具等级为d级,消耗能量36点。”
清康熙二十五年陈鸣远制一粒珠:d级,436/436又是一件d级的道具?韩阳使劲眨了眨眼睛,屏住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看了看这壶。
记得在资料中看到过这种壶形,是一种传统的典型壶形,一般是用大红色的紫砂泥制作,烧成后色泽朱红色;器形特点是壶体为圆球形,无颈,壶盖采用嵌入式结构,盖纽为小圆珠式,三弯式管状流嘴,大圆形壶柄,反正就一个意思,这壶看起来圆滚滚的,所以叫一粒珠,因为远看的话真的像是一颗珠子一般。
这壶就是如此,虽然表面的颜色看起来有些黑,但那只是长时间不清洗留下的茶垢,在手把处包浆圆润的地方就能看出原本的朱红色。另外做工确实非常精细,没有壶颈,壶盖跟壶身直接连接,但是对接的却非常严密。
韩阳掀开的时候试了试,壶身和壶盖合起来以后严丝合缝,但是转动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滞涩,掀开的时候也不会被卡到或者如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确实是大师手艺,能做到这一步真不容易。
而且细细看,壶身的圆形弧线太完美了,真的很难以想象在没有现代化制作工具和测量工具的清代,陈鸣远这些大师们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不管陈鸣远是如何做到的,这把壶很出色就是了。韩阳要做的就是让这把壶重见天日,别再被这一孔破旧脏乱的窑洞所埋没。
不过这壶的价值少说在三十万以上,以他目前的身价来算,是无论如何都买不到的,但让他放弃这壶,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一边想一边随口问道:“军孩叔,这壶又是怎么回事儿?”
军孩紧张而激动的摇摇头,“不知道呀,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就在用这一把壶,”说着绰着手掌问道:“韩阳,这壶也是宝贝吗?”
韩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是宝贝也算不上太好,但也能值一些钱,跟你的那块玉佩差不多吧,”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壶清理一下也能卖出去,我出五万块钱收下它怎么样?”
“五万?”军孩愣了一下,随即呆呆的点了点头,“五万,这,加起来就是九万了?”
韩阳点点头,“是的,就是九万。”
“哈哈哈哈……”军孩确认了这句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失心疯了一样,吓得众人赶忙拍他。“没事儿,我没事儿,”军孩挣脱众人的手掌,用手背摸了摸眼泪哈哈笑道:“我军孩也能有这样一天,啊,我也能活的像个人样了,哈哈哈……”说着说着却还带着一丝哭音。
韩阳见状心里有些不好受,知道他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小家庭条件差母亲早死没人照顾,没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沾染上一些坏习惯也是正常的事情。说起来他没有彻底坏掉那已经算他的情商不错了,跟王建军的那个弟弟比起来,军孩还算是好人呢。
想到这里,韩阳咳嗽一声道:“军孩叔啊,这九万块钱呢,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你一年下来少说也能赚个三两万吧,九万块钱也就是你三四年的收入而已,根本经不起什么挥霍,如果你还整天这样浪里浪荡的,别说给你九万,就是九十万,你也能很快挥霍掉,是不是?”
听到这话,众人想想也对,九万块钱在现在的社会里虽然算是一笔钱,可也真不算什么大钱,经不起花销的,平安无事还好,稍微有点小病小灾的,很快就没了。至于赌博,有可能一夜之间就会输个精光,而且以军孩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是这个结局。
“可是,我,我能怎么办?”军孩此时像个小孩一样望着韩阳,又望了望周围的村民,忽然有点羞愧的样子。
韩阳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戒赌啊,以后不要赌博少喝酒,有了这九万块钱说不定还能重新成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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