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阳赶到孙卫忠的鉴宝楼时,里面已经有四五个人了,大都是中年人和老头子,而且貌似还都是在等着他韩阳。
孙卫忠看到韩阳立刻站起来,“来来来,小韩这边过来坐,”说着对众人道:“这就是我说过的小韩,那把壶也是他的,”说着又将其他人介绍给韩阳。
韩阳连忙笑着打招呼,其实还真没有记住几个。不算孙卫忠之外,总共五个人,按照孙卫忠的介绍说,这些人都是上党地区古玩行里的行家,其中一位姓杨的大藏家是专门玩紫砂的。
听到这里,韩阳忽然觉得有些不妙,这些人里不会也有人知道这壶的故事吧?不过韩阳还是认真的点点头,一个个的跟他们打招呼。
等韩阳坐下,孙卫忠给倒上茶水,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小韩,壶呢?”
韩阳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压下心里的忐忑将背包里的紫砂壶给取出来,轻轻摆在桌子上之后道:“这是我大前天才收上来的,你们看看。”
孙卫忠没急着看,而是让其他人先看。
大家都是行家,看的时候几乎不怎么说话,甚至连什么特别的表情都没有,偶尔淡淡一笑或者摇摇头,也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想法。只有个姓杨的老头儿拿起茶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几眼之后就将壶放在了茶几上,温和的笑笑却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孙卫忠看。
孙卫忠捧起茶壶看了半天,最后点点头,“老杨,我觉得这壶不错呀,你们怎么看?”
除了姓杨的那个老头儿之外,其他人都点点头,“应该是不错,陈子畦的作品数量不算多,但也拍出过高价作品,好像有一把就是这个壶形吧,拍了三百多万的。”
“没错没错,听说是陈子畦的作品,所以来之前我特地查了一下,不过这把壶看起来水准跟那一把没法比啊,价格肯定是没有那一把那么高了,”另一个老头儿点点头,这个老头儿姓张,具体身份不清楚。
几个老头儿看过韩阳的壶之后意见都很统一,都觉这把壶够真,也够代,连孙卫忠都忍不住插了几次嘴,说了说自己的意见,反正总结起来就是这壶不错,应该是真品。这些老头儿应该是孙卫忠请来的帮手,而不是竞争对手,所以一个个都没有掩饰自己的看法,有什么说什么。
只有一个老头儿例外,那就是姓杨的那位。老头儿看着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这壶不错之类的话,倒是没说什么,可是脸上的苦笑却在明显不过了。
孙卫忠发现了杨老头儿的表情,疑惑的问道:“老杨,什么情况?难道这壶有问题?”
杨老头儿点点头,然后扭头问韩阳:“小伙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这壶的来历吗?”
韩阳一看这情形,显然对方也知道这壶的故事,因此也就没掩饰什么,直接回答道:“从省城紫砂小筑的刘老板那里收下来的。”
“果然如此,”杨老头儿听韩阳这么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你知道这壶的来历吗?”
韩阳点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这壶的来历,那你肯定知道这壶是新仿的壶了吧?”杨老头儿的目光忽然变的咄咄逼人,锐利的盯着韩阳。
“我当然知道,”韩阳一脸的平静,毫无怯意。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杨老头儿似乎要决心拆穿韩阳的把戏一般,丝毫不留情的追问道。
韩阳也毫不示弱,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道:“最少五十万!”
“你,”杨老头儿被韩阳呛了一下,“你明知道这是新仿的,竟然还敢要这么高的价格?”
韩阳轻笑一声,“老爷子,我不知道在这之前你有没有亲自看过这壶,但我就想问一点,你们一直说这壶是新仿的作品,那么请问你们为什么这么说,请你告诉我这壶什么地方像是新仿的?”
“你……”听到韩阳这话,杨老头儿两眼一瞪就想发怒。
这时孙卫忠发话了,“哎哎哎,老杨,你们这是在打哑谜吗?什么情况?看样子你认识这壶呀,跟我们说说。”
杨老头儿闻言顺势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将这壶的来历给讲了一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反正对这壶没有太大的信心。”
孙卫忠皱着眉头想了想,“于之和,这人没听说过啊,名气很大吗?”
“嗯,于先生比较低调而已,而且他只玩紫砂器,所以只有紫砂圈里的人才知道于先生的名字,”杨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说道:“但是以于先生的名气和名望,只要他说这壶是新仿的,根本没有人怀疑,即便是怀疑也只能放在心里,因为圈里人没有人敢挑战于先生的权威。”
孙卫忠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是,谁能告诉我这壶到底哪里像是新仿的?”
杨老头儿呵呵笑道:“于先生在省城紫砂壶收藏协会的成立仪式上将这壶当成贺礼送给了协会,在众人鉴赏过后明确说明这壶是他自己照着陈子畦的真品莲子壶仿制的,然后毫不留恋的就将这壶留在了协会里。”
杨老头儿的话跟余怀文的说法几乎一模一样,或者说收藏圈里的这些人都是这么想的,或许他们心里也有怀疑,但是在那个于先生的权威之下只能给自己找出这样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告诉别人说这不是我们看错了,而是于先生认定的结果。
韩阳当然也知道杨老头儿会这么说,因为除此之外他们确实是找不出其他的论据了,只能依据这不算理由的理由来得出那样的结论。
这时姓张的那个老头儿忽然惊呼一声,“于之和先生?就是那位陶都于先生?”
杨老头儿点点头,“就是那位,世界上也就这么一位于先生。”
“这,既然于先生说着壶是他自己的仿制品,那想来是没错了,刚才应该是我看走眼了,”张老头儿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出这么一句话。
韩阳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暗暗心思老爷子你好歹也这么大年龄的人了,要不要这么无耻啊,半分钟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开门到代的好壶呢,结果一听那于先生的名字,竟然就这样改口了,而且改口都改的这么坦然。
韩阳不服气的反问道:“张先生刚才不是说这壶是好壶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他只是借此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忿而已,倒是对这姓张的老爷子没什么恶意。
可没想到张老头儿也光棍,毫不脸红的说道:“刚才我看错了,现在想想,这壶确实是够不上陈子畦的水准,而且少了些年代感。”
这下子韩阳算是无话可说了,年代感是什么东西?其实就是每个人对不同物件的感觉,说有就有,你说没有谁也不能硬说有,因为年代感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
行内人在交流的时候,其实是很少说这些玄之又玄的内容的。如果有人在行内人交流的时候也这么说,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不想跟你说实话,一个就是他真说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内容来。
此时此刻的张老头儿,显然就是属于后者,他在这把壶上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又不想否定那个于先生的定论,所以才拼着一张老脸不要说出这么一番近似于耍赖皮的话来。
老头儿快六十岁的人了,为了维护那个于先生的尊严连老脸都不要了,韩阳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既然你们都觉得是仿品,那我拿回去就是了。”
此情此景,韩阳将壶带回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孙卫忠却有另外的打算,“小韩,这壶你怎么看的?”
“我依然坚持我的看法,这壶是陈子畦早期的作品,水平还达不到巅峰水准,但绝对是他本人所做,”韩阳一脸平静但异常坚定的说道。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有人支持你的观点呀,”孙卫忠若有所指的说道。
韩阳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只好自己收藏了,反正我相信有一天迟早会有人为这把壶正名的。”
孙卫忠拍掌笑道:“年轻果然好,对自己有信心,不过这壶你留着也是留着,要不转让给我吧。”
韩阳颇为意外的看着孙卫忠,然后咧开嘴巴嘿嘿一笑,“不不不,这壶我要留着,我相信会有人帮它正名的,到那个时候,这壶五十万都拿不下来。”
孙卫忠摇摇头表示不认可韩阳的说道,“你想的太多了,这壶即便就是陈子畦的真品,那价格也不会高过三十万,毕竟这把莲子壶跟另一把莲子壶的水平有很大差距是公认的,想要拍出五十万来,难!”说着打了一个手势,“这样吧,我给你出八万块,你把这壶转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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