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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周宪所料,李从善被送出安定郡公府,就命令人直奔皇宫而去,而此时皇后钟氏正在一边给周宪腹中的孩儿绣着肚兜,一边听着小女儿李雪瑶在背诵千字文,被哭哭啼啼未经通报就给抬进来的李从善惊了一下,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李雪瑶开口道:“七皇兄,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瑶瑶都不哭了呢!”
李从善现在腿上疼痛难忍,一心就想告状,哪里有心情听她聒噪,直接就骂道:“滚开!”
“母后,要为儿臣做主啊!”李从善被人放在地上,腿上的血迹已经阴湿大片衣袍,有些已经干涸了,白色的衣袍着实让人不忍看下去。
钟氏见宝贝女儿刚刚想发火,看到这一幕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李雪瑶都是捂着小嘴躲到了母后的身后。
“快去传御医。”钟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对身边的宫人喊道。
宫人出去,钟氏这才命人将他抬上了坐榻,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掌痕,就瞪着一对凤眼问道:“七郎,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母后,儿臣好痛啊!”李从善被这一问,就撕心裂肺的干嚎了起来,多半有些做戏的成分。
“七郎忍着一点,御医很快就来了。”这儿子怎么胡闹,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虽然说她这一辈子生了很多儿子,可是现在也只有李弘冀、李从嘉、李从善和李从谦还活在人世,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是过早的就夭折了,她可不想再看到儿子出什么事,上次断腿,她就很是担心了,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一个月过去,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母后,你要为儿臣做主啊!”李从善一边哭一边喊道,痛苦的表情,让钟氏看着很是伤心。
李雪瑶这会儿早就躲到了一边,她一直就不喜欢这个皇兄,虽然李从善比她年长很多,可是总欺负这个小自己十一岁的皇妹,她自然就对他没有任何的好感,这会儿正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七郎,告诉母后,这是谁打的?”钟氏又一次问了起来。
“母后是六皇兄,他为了个女子才打的儿臣。”李从善说起李从嘉哭得就更凶了。
“六郎?”钟氏听了就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推算着他出宫的时间,这才不到两个时辰,送敏娘又去了周府,怎么可能又跑去纪国公府上打人呢?
“就是六皇兄!”李从善又干嚎了一声。
这时李璟也听说了此事,一路小跑了过来,见到儿子这副惨象就是一阵气愤,吼道:“是谁做的?”
钟氏见李璟发了火,就叹了口气低声道:“七郎说是六郎做的。”
李璟顿时就怔住了,刚刚还攥紧的拳头就缓缓的放了开来,犹豫了片刻,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儿子这才开口道:“去把六郎叫来,朕要亲自问问。”
李从善的话,着实让李璟有些不信,不是不相信李从善,而是他不相信,一向温和敦厚的李从嘉能做出此事。
御医已经给李从善诊治过,刚刚才苦着脸对皇上和皇后说这腿倒是能保住,只是好了也要残了,李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李从善叹了口气。他正犹豫着,若是真的是李从嘉的做的,他该怎么办。
李从嘉还未来,皇后钟氏已经命人将李从善送回了府,他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已经成年,即使伤成这样没有李璟的同意,也不会留在皇宫之内过夜,李从善才刚刚进了纪国公府,李从嘉就已经迈进了皇后的寝宫。
一进来,他就看到父皇和母后两人都皱着眉,就连平日顽皮的皇妹都是乖乖的跪坐在一旁,看到皇兄来了,这才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张开手就要皇兄抱着,李从嘉也是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才进了李从嘉的怀里,她趴在耳边说道:“六皇兄,七皇兄说你把他的腿打断了。”
李从嘉听她这样说就是一笑,心道: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原来是想给自己透风来了。
走进正殿,李从嘉才将李雪瑶放下,给父皇母后请安。
李璟见了儿子先是给赐了座,沉着声,这才问道:“七郎的腿……”
“父皇,七郎的腿确实是儿臣打断的。”李从嘉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就回道。
李璟还没有说话,倒是皇后钟氏先开了口:“吾儿能说说缘由吗?”
她深知这个儿子的敦厚仁义,若是能做出这样的事,定是七郎先做了什么让他气愤的事情。
李从嘉也不夸张的将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虽然这个时代里女子的地位还不如一头牛,可是他却是说的很重——连家都无法保护,还怎么让国安宁,李璟听着就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虽然儿子说的理由,让他和皇后都无法接受,但是这句话还是让他有很大的触动。
看了皇后一眼,李璟就说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六郎回去思过吧,一月不得出府。”
钟氏也不想过多的惩罚儿子,他说的话作为女人能够理解。但也就是李从嘉,若是施暴者是外人,处理定不会如此简单。
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已经断了腿,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她也不能看着另一个也残了,即使皇上要严厉惩治,她也不会允许,见皇上如此决定她才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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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出来,已经过了宵禁时间,街市早就没了行人,冷冷清清的,只有身前身后侍卫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偶尔还会有一些行人的脚步声和问话声,也都是遇见的巡夜官差在询问着是谁的马车。
李从嘉表情依旧是冷冷的,马车内的他在想着这事会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影响,众朝臣、众士子的看法,他还在胡乱的想着利与弊,就听见马车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身前身后的侍卫,马蹄声也凌乱起来。
刚刚还想着可能是遇到了官差,一只利箭便从右侧的车窗射了进来,若不是李从嘉刚刚靠在靠背上,这一箭就要了他的性命,箭矢从他的眼前掠过,就连睫毛都能感觉到那阵掠过的凉风。
一箭之后,接着又是连续的几箭,还好箭术不够高明,当当的几箭都射在马车之上,车夫手臂只是不幸中了一箭,忍着痛他就惊叫道:“妈呀,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
刚刚才喊了几声,一只利箭便直直的插进了车夫的耳中,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便从马车上栽倒了下去。
虽然弓箭手的箭术不够高明,但是力度之大,也是让李从嘉一阵愕然,锋利的三棱箭穿透了手掌厚的车身,从里侧正好露出光亮黝黑的箭头。
李从嘉此时不敢轻举妄动,此刻在车内保持着冷静,想着对策,同时也在想着是谁想要刺杀自己,很容易的他便到李从善,刚刚自己才踢断了他的腿,这会他想要报复要自己的命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要嫁祸于李从善,借着李从善之手除去自己,一箭双鵰,算计之深让李从嘉不得不彻底的佩服。
江宁府太平,车外的一众侍卫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情况,见到前后都被堵住了去路,前前后后细数过去有近五十号人,两侧的房顶这会又跳下了十几个弓箭手,加在一起有近六七十号人。
侍卫们都惊住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惨白,冷汗不停的往下掉着,惨白的脸比那挂在高空的半轮明月还要过几分,冷汗在这初冬的夜晚濡、湿了衣襟。虽然他们是侍卫,每天也只是简单的操练半个时辰而已,他们的任务不是打仗,只是负责守门,与正规军无法相比,与这些早就有了准备的刺客更是无法相比。
不等侍卫们定下神,手持钢刀的刺客就冲了上来,此时这一众侍卫们也明白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与其等死还不如抵抗的好,这样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刚刚才举起手中的长枪,没有半点的挣扎,只有刀枪碰撞在一起的叮叮当当之声,不过一分钟时间,侍卫们便都倒了血泊之中。
李从嘉每次出行带的侍卫都不会很多,这次也是一样,加上车夫也才有十三个人,这江宁府太平,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如此之事。
伏在车内的李从嘉知道自己此时出去必死无疑,弓箭手除去放过几只箭后,一直都没有动作,这会儿一定都在瞄着马车。侍卫只是一个照面就全都倒下了,可见这些刺客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听着外边的脚步声,刺客似乎人很多,即使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
在李从嘉还想着对策时,就听见外边有刺客低声说话:“车内的应该死了吧?”
“看看去。”
“不用这么小心,他比那些侍卫还不如……。”
接着最后一个说话之人就跳上了马车,拉开了马车门就将头先探了进来,车内黑洞洞的,站在门口倒是看不清楚内部的情况,这刺客就往里又走了一步,黑暗之中见到李从嘉侧躺在马车上,就用钢刀杵着车底蹲了下来,伸出手指往他鼻孔一放,见没了呼吸这才转身冲外边喊了两声:“人死了。”
听他这么一喊,李从嘉本想就这么装死混过去了,可是那刺客回过头一见他身上无伤,刚举起刀想补上两刀,就被李从嘉一脚踢中了下体,刺客被踢中顿时惨叫了一声,扔了手里的钢刀就捂着下体原地打起了晃,钢刀正好落在李从嘉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李从嘉拿起刀,扑哧一声钢刀便刺进刺客的胸膛之内,鲜血滋滋的喷射而出。
“他还活着,快放箭!”车外的刺客听见声音,直接喊道。
李从嘉听见喊声就用力抽出钢刀,让自己平躺在车厢内,将刺客的尸体挡在自己的身上,几轮箭雨过后,车厢外就像个刺猬一样,而车厢内透过的箭头也是密密麻麻,从窗口射进的箭矢也都是死死的钉在车厢的内部。
这时又有人低声说道:“这回应该死了。”
话才说完,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刺客们都靠了上来,李从嘉心知被这一群刺客堵在这狭小的车厢内,定是死多生少,他猜测着弓箭手几轮箭雨之后,箭矢所剩不多,同伴又都靠近马车,弓箭手也不会轻易放箭,只是稍作犹豫,便提刀冲了出去。
李从嘉翻身跳下马车,外边的刺客也惊了一下,可只是瞬间便反应过来,一起拥了上来,三五十人围着一个人群殴,刀锋在李从嘉耳边瑟瑟生风,即使他再有能力,时间一长也要被人放倒在地。
如此他只想着速战速决,黑夜里刀光剑影,时而有人中刀倒地的嘶喊声响起,时而刀箭相碰发出刺耳的乒乒锵锵声,李从嘉使劲全身的力气,单劈、斜挑、直刺,最简单的没有任何花哨的刀法,快速多变的步伐,抱着必死的心态,只是片刻间就有十几名刺客被他砍杀。
“快放箭,快放箭!”见到情况不如预计一般顺利,便有人在外围喊了起来,可是李从嘉的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也让外围的弓箭手无从下手。而内部打斗的刺客们也知道为外围的弓箭手腾挪出空间,一边招架着,一边往后退去,可是李从嘉也明白距离一旦拉开,那么他将变成借箭的草人,便一步不落的紧跟着贴了上去,使自己一直保持在刺客们的中间,让弓箭手无从下手。
阵地在瞬间就拉开很长,内部打斗的刺客已经贴近了外围的弓箭手,李从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最大的威胁就在于此,他知道这些持刀刺客的实力,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此时只要解决掉这些弓箭手,他的性命就能够得以保存。
内部打斗的刺客一心想要给弓箭手空出身位,却是被李从嘉抓了空子,不过李从嘉只是一人,无法全面照顾的到,弓箭手却是街面两侧皆有,冒着生命的危险砍杀掉右侧七八个弓箭手,李从嘉身后的持刀的刺客们都散开了,街市左侧靠在店铺门板上的七个弓箭手此时已经拉开了弓。
李从嘉站在以死的七八个弓箭手身前,背后十米不到的距离是七张蓄势待发的长弓,他此时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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