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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喜贵其实跟龚建良一样的想法,甚至比对方还多一份担忧,毕竟电话机卖不出去龚建良他们邮电器材公司只是得不到四十元的品牌使用费,而自己厂却每天都要损失一笔钱。
越想,他越郁闷,回家时关门还不知不觉用上了大力,门和门框相撞发出一声巨响,整间旧房都颤抖了一下。
正在给女儿打扇的妻子、正在做作业的女儿,她们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都惊慌失措地看向黄喜贵。
过了好一会,妻子才噌地站起来,用扇子指着丈夫破口大骂道:“姓黄的,你发什么神经,你没看见女儿在做作业吗?你是不是一个男人,又在外面受了气吧?哼,有本事到外面发,冲我们甩脸算什么本事?”
黄喜贵自知理亏,闷声不响坐到一边,嘴里喃喃念叨:“姜新圩啊姜新圩,你们两个要把工厂拆成什么样才甘心?”
妻子一听,冷笑道:“你们工厂的工人还真是蠢,这么多大老爷们,怎么就被一个毛头小伙玩弄于股掌之间?只要你们联合起来反对他,联合起来向上级要生活费,要报销医药费,他还能呆下去,还能浪费三万多元买两台电脑?上级还能不撤他的职务?”
黄喜贵心道:“电脑,他何止是只买两台电脑。买电脑还有东西放这里,在电视台打广告,那是把钱扔到水里,泡都没有一个啊。”
因为广告是在省城电视台放的,加上厂里保密,一般人还不知道工厂花巨资为邮电器材公司的电话机打广告的事。
……
第二天上班,工厂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空气,工人们三五成群,都没有如平时一样工作,而是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
姜新圩从食堂走向办公室的路上,很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种异常,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发生什么,不由笑了笑,依然脚步镇定地朝朝办公室走去。
当他快要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几个工人朝他走了过来,脸色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
魏厂长此时正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本来想找姜新圩谈谈电话机销售的事,见几个工人的动作,立马走过去,大声喝问道:“黄喜贵,你们要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知道不?”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领导还是有一股人格魅力的,特别是大公无私的领导。被魏厂长这么一喝问,刚才鼓起一口气,准备大义凛然责问姜新圩的几个工人一下泄了气,就是跟魏厂长去邮电器材公司几次谈判的黄喜贵也底气不足,心虚地说道:“魏厂长……,我们……我们只是想问问……我们的电话机销得怎么样?”
另一个工人躲在黄喜贵后面,大声说道:“对!我们只是问问。我们不能眼看着工厂的贷款就这么浪费掉,到时候背债务的还是我们工人,他们都是有后台的,随时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不干!”
几个工人受到他的鼓舞,大声喊了起来。一个工人举起手,大喊:“对!我们不干!”
另一个大胆预测:“他们浪费我们的钱,成功了他们得名声,我们没什么好处。可失败了呢,他们肯定跑路,最后吃亏的只有我们。”
一个抨击姜新圩的大手大脚:“我们一个生产收音机的厂家要买电脑干什么?这不纯粹是显摆吗?”
一个抨击花钱拍摄广告:“我们自己都吃饱,为什么把钱交给那些演戏的戏子?””
一个联想非常广泛:“广告里的女子肯定是他们两人谁的女朋友!他们拿我们的钱交女朋友,我们不同意!”
一个气愤填膺:“让他们滚吧!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解决!”
……
听到这里的动静,车间里又跑出几个工人。
有人大喊道:“反正工厂是国家的,你们当官的要拆就拆,把我的医药费报销了就行。”
“对!只要发了我们的工资,这破厂随你们闹!”
……
魏厂长可是知道姜新圩、苏鼎宇他们的情况的,他们可没有拿工厂一分钱做私事,那个拍广告的女孩也本来应该拿的酬劳都没有要,哪里浪费了厂里的钱?他虽然也想不通姜新圩为什么要买两台昂贵的电脑,但现在有几家工厂的设计室没有电脑的,就是不需要也要买一台、两台撑撑门面吧?
他脸色铁青地吼道:“放肆!他们可是兢兢业业为厂里谋利益。如果不是他们,你们能揽到电话机组装这个业务?”
躲在黄喜贵身后的那个工人冷笑道:“这个业务赚到钱没有?钱还没赚到,却拿几万元去打什么广告,还是帮别的厂的打的,你们当官的以为我们工人傻啊。”
魏厂长怒道:“姓马的,有种就站出来面对面地说,躲人家后面算什么?……,打广告怎么啦,现在有多少企业在电视上打广告,你们没看见?难道他们都错了?”
那个工人一咬牙,从黄喜贵身后钻出来,麻着胆子反驳道:“人家打广告是为自己工厂的产品打广告,人家打广告后销售的是价格合适的产品。我们呢?我们是为别人打广告,价格定那么高,谁要?你们以为装电话的人是傻瓜,花两百多元买这破玩意?一台电话是我三个月工资呢,你知道不知道?!”
“就是!你们当官的这么做,就是把我们都当成傻子!”旁边一个工人大声说道。
魏厂长瞪了那个工人一眼,等那个工人心虚地缩回去后,又对黄喜贵道:“黄喜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情况?什么为别人打广告?我们不是已经跟邮电器材公司签了产品销售协议吗?所有电话机归我们工厂销售。……,你还带着他们瞎胡闹,你是不是党员?!”
黄喜贵低下脑袋,但随即又抬头,说道:“可是地点最后的伊阳市销售还是归他们,我们只能在外地销售,距离远成本大。而且,我们都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没有人会买……”
很快,其他人又纷纷叫了起来:
“谁买谁就是傻子!”
“只要脑袋发烧才买这么贵的呢!”
“如果能卖出去,我就跟他姓姜的姓!”
“你们当官的说啊,说销售了多少电话啊。赚了多少钱?说啊。”
面对众口一词的指责,魏厂长虽然不慌,但也非常郁闷,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他正不知道是开口相劝还是命令他们去工作的时候,姜新圩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笑道:“刚才谁说如果电话机能卖出去,他就跟我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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