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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视觉来分辨这个世界,而神呢?
神用什么来辨别这个世界?
我曾经问过我姥姥,姥姥摇摇头,说,神仙是不用感知这个世界的,因为世界在他们心中,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神的孩子。
我茫然,在我的印象中,神仙就像一团雾,像一簇水流,甚至像是空气,他们无处不在,所以我从小就不敢做坏事,因为我觉得神就在我身边。
等慢慢长大了,接受了八年义务教育和社会主义现代化教育之后,我的思想开始改变,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神,他们不过是宗教设计出来控制人心的武器。
当我随着大角虫走进雕塑底部的时候,我觉得我错了,在这一秒之前,我一直活在梦里,而到了这个地方,我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醒来,梦醒时分是开心还是压抑,我的嗓子干涸的厉害,因为我根本无法形容这个地方。
老黑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都已经被他握的不再过血,安尚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蛋蛋扔在了地上,我听到噗嗤一声,真的是直接扔在了地上。
大角虫手中的尺子依旧在不断的旋转,他的身子也随着尺子在旋转,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似乎也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地方,如果要我给这里起一个名字的话,我想,我会叫它天国。
此景只应天上有,为何坠落至人间?
“松开我。”我从疼痛中清醒过来,老黑抓的实在太紧,胳膊上被他勒出五个青紫的手印。
老黑如梦初醒一般扭过头,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冲我说道:“给我一巴掌。”
这是老黑第二次提出这种令人愉快的要求,我只能满足他,张开五指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打了老黑一个趔趄。
老黑不但没有哼一声,竟然带着喜悦,捂着红肿的脸颊:“我勒个乖乖,大虫虫,你小子怎么找到这么个神奇的地方的,能看到这里,本大王死也值了。”说着冲我吆喝:“二哥,二哥,快快,手机,给我手机,我要录像!”
我不再理他,因为我的手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有手机,经过在湖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也该没用了。
果然,安尚武掏出来他的手机,看了看,随意的扔在地上:“我觉得一旦把这里拍下来,就是对神圣这个词的亵渎。”
老黑不说话了,他的眼睛闪耀着黑色的光,是的,黑色的光,他的双瞳突然出现,眼神如同一道烈焰,扫视着这个空间。
我们是随着大角虫的带领,从雕塑下面的一处类似佛龛的门进入,足足向下走了八十一级台阶,又穿越了十三座石门,夸过七条如同江河缩影的小河,最后从一团雾气中,穿进这个空间里的,在这之前,所有人都紧张的像是上了弦的弓箭。
当我们进入到这间只能用神圣来描述的房间之中,一切都变了,就像回到了母体,空气中微微飘散着让人舒缓的气息,从三万六千处毛孔钻进体内,然后血液开始剧烈的跳动,如同精灵一般活了过来,心脏也随之轻缓的吟唱起来,无法去描述那种吟唱,连大脑都变得更加清明,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无限生长,闭上眼睛,可以感知这个世界。
和世界对话,我从来没有试过。
这是怎样间空间呢?
我用手指点了点大角虫的后背,问道:“帮我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里?”
大角虫想都没想:“蜂巢。”
老黑也连连点头:“蜂巢。”
我又看向安尚武,他也坚定的点头:“蜂巢。”
我摇了摇头:“要我说,它更像是蝇眼。”
是的,这里的确像是一个蜂巢,它拥有蜂巢的形象。
但也更像是一个蝇眼,因为它拥有着蝇眼的功能。
其实还能更形象一些,它就如同一块多面体,由无数个面组成,这些面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晶体状的钻石。
房间不大,两百平米左右,四面八方的墙体上有无数个多面体,多面体上又有无数个多面体,在那些极小的多面体中,竟然像闭路电视一样,使用一个个不同的第一视角播放着这个世界。
我数不清楚有多少个第一视角,但是我相信,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世界,每一面多面体,都是一个人的一生。
我站在这个蜂巢的最中央,如同上帝一样关注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老黑在房间走来走去,安尚武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我们脚下也是无数的多面体,那都是别人的人生,也许他是害怕一不小心踩碎了别人的梦。
大角虫手中的尺子突然脱手而飞,这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那尺子太锋利了,在大角虫手中的时候,旋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脱离了控制,竟然像是一扇由超强发动机控制的机翼,剧烈的风从三角尺子中吹出来,我几乎要站不稳脚步了。
“你特么的干什么!”安尚武大喊一声,几乎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扑那高速旋转的尺子。
我紧紧的搂住安尚武。
大角虫的反应和我们不一样,他的眉头紧皱,脸色煞白,他的忧郁的眼神就像深邃的宇宙,在它看我的那一眼,我几乎要被他的眼神吸进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里,是大罗梵音殿,我们所有人都会化成这晶体的一面,出不去了。”大角虫的声音充满了悲凉。
老黑紧紧贴在一面墙上,惊呼:“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大角虫又重复了一遍:“咱们走错路了,这里是地狱是天堂,是地狱和天堂的交界处,这里已经不是人间了!”
“扯犊子!”安尚武不信,小心翼翼的向来时的门走去,我就那么看着他,因为我也很想退回去,在这里待的太久,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的,而脑海中,有另一个世界在不断建立,那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但是很难受,就像有人在我脑壳上开了一个洞,用吸管抽走我的脑浆,然后填充进另外一个人的脑浆一样。
入口是一团白色的雾气,就像一朵云彩悬浮在墙面上,安尚武就那么一步步,像是慢动作一样走进云朵之中。
过了好几秒,我回过头去看大角虫,他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没有表态。
又过了好一会儿,安尚武从云朵中穿出,他的脸上似乎带着泪水,刚从云朵中走进来,顿时就蹲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问道。
安尚武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道:“出不去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出不去了。”安尚武看起来很悲伤,声音里有绝望的韵味,可是他从来都是乐观向上的人,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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