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亦如论道,万变不离其中。
剑之道。
道之道。
谓天地!
傅苍雪双手结印,风如母亲的手掌,又像一场无端的大雪,拂过了这片血海。
倏地,烈火纷纷天地崩。
血色水珠从海上迸发如击鼓。
一粒粒血珠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剑。
剑从海上过,似若万马奔腾追逐着朝阳,去往日辉最为浓烈的地方。
“剑开道,天罡地煞诸星宿,太极八卦两仪生,万剑山,傅苍雪敬上——”
傅苍雪以剑入道,融入灵性的血色大海,剑和风,送去了剑道祝福。
这些祝福,会汇聚在血海,形成天梯和界面压制下最强的海水防御。
不仅如此,登天梯的修行者路过此处,若是修剑者,亦能得到祝福。
道意存在,福至天下。
唯有海神界的剑道大能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剑修纷纷侧目。
天梯外围,早已是人山人海。
都是远道而来的修行者。
或是权贵世家。
或是走坏了鞋的布衣。
一双双眼睛,或轻慢,或明亮,无不是看着天梯之地。
继诸神之日后,天梯论剑,是又一个让海神界都沸腾的日子。
“剑道有雪公,乃海神剑道之福。”
剑修们感叹颇深,声音从各个角落出现。
有人问:“云公云烈比之如何?”
“云烈再好,和雪公之间到底是有差距的。”
“是啊,剑星司近来收入门下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剑修,哪里和万剑山一样,收的都是天才。”
“剑星司还流传着一句话,是什么‘不管你是谁,在何地,只要以剑为梦的虔诚者,有剑星司的星辰牌,剑星司会是你的家,亦会接你回家’。你们听听,这是在收五湖四海的叫花子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云公的佛月双道,万象、诅咒讲座,属实惊人。但万剑山底蕴在此,岂能蚍蜉撼树。”
“………”
剑星司和万剑山有很大的不同。
不是在找寻万里挑一的天才。
而是注重信仰和虔诚。
剑不是杀人的凶器。
乃是陪伴一生的朋友。
故而,剑星司挑选的人,都是信仰者、虔诚者,和剑的契合度。
这些都是万剑山不在乎的。
若说万剑山只注重于结果的话,那么,剑星司则注重于过程。
傅苍雪侧目看了眼。
随后,万剑山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身穿藏红袍子的男人。
男人腰部两侧斜跨两把无鞘长剑,赤着双足,生得浓眉大眼,却自带着睡不醒的痞气。
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大马金刀走向了血海。
路过赵追岳的身侧,动了动脖子,斜眼看去,懒洋洋地说:“一段时间不见,连剑都看不见了?”
墨绿的丝绸缠在赵追岳的双目。
他盘膝而坐,平静深沉,不闻喜怒。
“眼中无剑,赵某心中有剑。”
赵追岳道:“严公子,你出关了,恭喜突破。”
“你该称我为严师兄,你从前可不这么叫我的。”
严淞熙踩着海边的阳光,半垂着眼眸看向猩红血海,身上的阴影覆盖在赵追岳的身上,尤其是腰间的两把刀,覆出的阴影被拉长,歪歪斜斜更显得杀气森森。
“从前是从前。”
赵追岳浅笑了声:“严公子,我已非万剑山的弟子,而是剑星司的人了。”
在他灰暗的那一段日子里,万剑山之中,唯有师兄严淞熙在乎他,时而给他送两壶上等好酒,陪他过上几招。
他再也回不去万剑山了,就如同他再也找不回双目去看这世间万物,终究是要背道而驰的两条路。
但偌大的万剑山,唯有严淞熙是他偶尔想起会被刺痛的人。
“那就要看看你的真本事了。”
严淞熙扯着唇冷笑,“看看你是如何心中有剑的。”
言罢,脚掌踏地,骤然抽出两把剑,狂奔在血海之上,铺展出的剑气道意倾覆了三百六十个血色道台的格子。
他的剑魂熊熊燃烧如一场火,元神内发出嗤嗤的声响,连带着眼睛都在冒着火光。
双剑在长空之中劈砍,血海如丝绸和路过的风一并交缠着他。
剑如长虹,犹如出海之蛟龙下山的猛虎,光是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他收剑,跃于海面之上,作揖道:“万剑山,罪人李太玄首徒严淞熙敬上——”
“大师兄的两剑流,断海剑法,当真是强!”李太玄的第九徒凤铮铮道。
邵怀阳点点头,看着严淞熙的眼睛泛起了光。
剑修需要凝聚剑魂,才能铺展开剑气道场。
相当于是用剑气占据一方空间,则为剑宫。
人与剑,在这剑气道场的空间里相辅相成。
据说,上界的剑道大能,剑气道意割据出的剑宫,无需动手,光是剑气就能让花草树木化作齑粉,让实力较弱的修行者与之兵器一同爆裂。
严淞熙作为李太玄的徒弟,剑道造诣是数一数二的强!
“有大师兄在,都会好的。”
邵怀阳扫了眼赵追岳和剑星司的人,“师父在剑星广场失去的颜面,大师兄此番出关,能争回来的。”
凤铮铮侧目,则是欲言又止的惆。
自打数月前李太玄出事后,邵怀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人瘦削了许多,身上并无几两肉,颧骨突出,棱角锋利,眼也阴翳整个人都是阴沉、闷闷不乐的。
邵怀阳后悔自己去看了剑星广场的讲座,把师父给害死了,要不是他,师父就不会着云烈的道。
师父就算再是不好,对他来说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终究很难作为旁观,以客观的立场去批判师父,只会沉浸在没了师父的沉痛,心如刀绞到无以复加,这份懊悔绵长数月终是交织成了恨。
“云烈不来论剑之地,是害怕了吗?”邵怀阳自言自语。
凤铮铮道:“邵师兄,云烈和师父的恩怨,应当与我们无关。于云烈而言,师父不是好人,冤头债主,无话可说。”
“铮铮,师父生前最疼爱你了,你说这些,是要寒他的心吗?”邵怀阳问:“还是说,你没有心了呢?好坏暂且不提,这些话云烈可以说,但你不能,因为你凤铮铮是师父用心教导出来的徒儿。”
凤铮铮眼睛微红。
得知师父真身陨灭的时候,得知师父罪愆枷锁的那一刻,她何尝不痛。
但罪有应得,恶有恶报,这就是她贯穿始终的理念和思想啊!
凤铮铮知晓邵怀阳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讨论,回回都是不欢而散,此刻便静默不语。
邵怀阳紧抿着唇,眼神里的怒意倒映这片血海,互相融合有种诡谲阴冷的美。
“小楚王。”
临渊城主道:“云都镇龙道场破陈规的那日,断了李太玄的讲座,说起来,你和这李太玄还有些渊源。严淞熙是李太玄所收的第一个弟子,前段时间又突破了,剑魂之强,年轻一辈之中,能进前五十的。”
“临渊兄,你说,叶某是用月光羽锦来织一件霓裳好,还是做成披风比较好?”
楚月答非所问,似乎没有听到临渊城主的话。
临渊城主听到月光羽锦就头皮发麻还有止不住地肉疼。
青玄门长老看得内心爽快,先前那点不痛快,在别人的吃瘪膈应之下显得如云烟般消弭了。
“月光羽锦尚在临渊城中,至于霓裳和披风,还是等小楚王踏上天梯再想也不迟。”临渊城主脸色发黑,语气不善,叶楚月的难缠他算是见识过了,但嘴上功夫顶破了天也登不上大雅之堂,成王败寇的世界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立地为王的。
“临渊兄说的是,其实,月光羽锦足够的话,叶某可以霓裳、披风各织一件的。”
“…………?”这一刻的临渊城主,疯狂遏制住自己想要拔刀的冲动怒气。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天憎鬼厌,叫人有翻江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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