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有她的牵挂——”
小狐狸轻声说。
楚月轻点螓首,微微笑:“身为母亲,牵挂总是太多。”
一个女人。
要背负的太多。
为父母,为丈夫,为子女。
女子本不弱。
世人所赋予。
如若雪娘的日子能好些。
楚月不愿做她的牵挂。
曾在诸神之日为她挺身而出,放下大楚一切,就如一道光照射进了她血腥阴暗的世界。
还谓何求?
“也该去见一个人了。”楚月淡淡道。
“他等很久了。”小狐狸说。
“谁啊,谁啊,见谁啊?”
小黑摇头晃脑,睁大圆溜溜黑魆魆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发着诅咒的光,带着点愚蠢。
他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这俩人对话为何叫人听不懂?
真让人脑壳大。
是在说暗语吗?
有什么,是他小黑不能听的呢?
“嗤——”
小黑还没问个清楚明白,旁侧的龙骜不屑一笑。
“你笑什么?”小黑问。
“本龙,在嘲笑你。”
龙骜裹着凰妈缝制的衣服,心里也暖洋洋的,透着一股懒倦之气。
小黑歪头,满目不解,而后提溜一下窜到了龙骜的身边,“难道说,你听得懂?”
“听不懂啊。”
“那你嘲笑我?”
“对啊,你看起来很蠢。”
“啊啊啊啊。”
小黑一脑袋,撞到龙骜的身上去。
龙骜一屁股蹲摔在地上,跟小黑扭打在一起。
“你敢打本尊?”
“对啊,你看起来很欠打啊。”
这俩人扭打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不知折腾坏了多少东西,看得朱雀及时去护住自己的鸡腿,而后一拍脑袋猛地想起自己的鸡腿吃完了。
楚月见状,微微失语,而后暗忖自己为何要收这么多脑子不好的小东西在自寻烦恼。
虽是这般想着,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噙着几分温如软玉的笑,仿佛三月烟雨,柔和余晖,满目都充斥着宠溺。
……
万条寒玉弦歌楼。
楚月来时,张宴等候已久。
“老先生。”
张宴彬彬有礼,头戴斗笠,一派神秘儒雅之气。
“嗯。”
楚月浅应了一声,就把自己镌刻的万象阵道相关的一本书,放在了茶烟袅袅的桌上。
首页其名,镌刻有文:
万象更新,有凤楼兰。
“此道法,比起万象更新,老朽更愿称之位,涅槃。”
楚月掐着嗓子模仿出师父在世时的声音。
张宴先前还淡然自若宛若春风。
陡然间,浑身一震,久久不语。
无人看见斗笠之下热泪盈眶。
“懂我者,当世众生,唯老先生!!”
张宴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面,滚烫的热泪簌簌地往下流,滴落在了滚烫的茶盏,与香浓的茶水融为了一体。
“楼兰古国,曾效仿楚神侯,救众生于水火。”
楚月叹了口气,“在那个时代,兵荒马乱,人肉不值钱,于他族不过盘中餐,没有骨气做奴隶。楼兰古国,伫立于乱世之中,是真正和平的地方。古国很大,可保许多人的平安,古国也很小,装不下这满世的失意伤心人,亦有无力时。那时,古国帝后,一人执楼兰剑,剑起高楼。一人使楼兰阵,阵开平安。一剑一阵,为人族之巅。”
“后来,古国帝后放弃了成神的机会,为了护下古国的人,共起阵与剑,以生命为代价,血祭当场,请神凤来助。”
这是楼兰张家的起源。
在那个时代,护住人族的,又何止是人皇,何止是楚神侯。
是一个又一个大义之人,举目是苍生。
人族的尽头,还是人, 不是仙神。
“楼兰张家,本该在诸天万道之地,没落后,才来到洪荒上界。”
“张宴,你不甘心,不甘心这就是楼兰张家的结局。”
“而你千方百计来到此地,既助我,更不只是超过清远沐府,你是要楼兰张家,回到巅峰时期。”
随着楚月说话,张宴黑墨色的斗笠下,掉落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泪。
他忽而癫狂,摘掉了头上的斗笠。
他对着楚月笑。
“是,楼兰张家没落了,世世代代守护人族而没落。”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还想重展当年帝后之风。”
“楼兰待世人如何,世人待楼兰又如何?”
“世人凉薄,自私自利,这一回,我要拿回楼兰的神位。”
“楼兰不该为了众生,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张宴猩红着眼睛,癫狂地看着楚月。
楚月不动声色地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酒。
“楼兰张家之人,因古国原因,在阵、剑方面有着一定的天赋。”
“或是习剑,或是修阵。”
“先前楼兰张家以剑护洪荒,后来清远沐府出现,就换成阵法。”
“但常年的侧重点都在剑道之上,转变为阵,多少有些吃力。张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张家的人,可以阵、剑同修。”
她缓缓而道的平静,与张宴的偏执成了这静谧雅座里最鲜明的对比。
“阵、剑同修,那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张宴说。
“可你楼兰张家,古国后人,人人都该是天才。”
楚月放下茶盏,落杯于桌,发出了轻微地一声闷响,斗篷里的眼睛直视张宴。
那言简意赅、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深深地戳中了张宴的内心。
胸腔的江河在澎湃。
灵魂在颤动。
那是高山流水觅知音,遇见不可多得的同道人才会有的共鸣之声。
“老先生, 你——”
楚月起身,作揖道:“老朽代这人世,有礼了,请楼兰再出锋芒于这浩瀚人世添一笔无与伦比的剑光。楼兰,本该如此。”
张宴震惊了。
他的身体内,忽而发出了一道沧桑的笑声。
那不是属于他,来自于另一道破碎的残魂。
“好一个再出锋芒,好一个无与伦比。”
“女娃娃,你,很好,很好。”
那笑声,笑到老泪纵横。
张宴却是怔住。
楼兰老祖说的是……女?女娃娃?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老先生看。
“老先生”一双黑手套的手,慢条斯理地摘掉了鲜红如血的斗篷,露出了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和那毫无仙神之气的金眸。
“叶楚月!”张宴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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