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兵撤军的消息很快地就传遍了徐州的大街小巷,人们蜂拥着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庆这胜利的时刻。在曹军白色恐怖下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得以释放,战战兢兢兢如覆薄冰度日如年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欢歌笑语充溢着整个徐州城。
人逢喜事精神爽,陶谦的病居然全好了,神采奕奕,容光涣发,在州牧府设下庆功宴,大宴宾客。这次宴会的规格比刘泽初次进城时接风宴高多了,规模也大多了,不光是徐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参与宴会,田楷、孔融、关羽、贾诩等人也入得城来,一起参加了宴会,同刘泽一样,被陶谦奉为上宾。
这次宴会的中心人物,自然是非刘泽莫属,人们轮番地向刘泽敬酒,溢美之辞不吝言表,刘泽均是客客气气地回礼承应,其温敦儒雅的气质给在场的宾客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陈登、糜竺、曹豹等人则是各怀心事,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吃得也是索然无味。
陶谦在刘泽初入徐州之时,就提出了相让徐州之事,如今曹兵已退,陶谦却再无表示,陈登担心陶谦先前是为情势所逼才惺惺作态将徐州让给刘泽,如今徐州危机已除,保不齐陶谦又舍不得让了,故意装聋作哑,提都不再提了,如此一来,刘泽必定会同田楷孔融一道撤兵,自己计划可就完全地泡汤了,陈登如何不心急如焚。
糜竺和曹豹则是相反的心境,生怕陶谦旧事重提,再说出相让徐州的话来。糜竺家世豪富,在徐州堪称是第一豪族,糜家在徐州的地位首屈一指,就连陶谦也对糜家是相当的倚重。徐州易主,可不是糜竺愿意看到,何况刘泽在平原的声名。糜竺早有闻耳,平原的豪强势力被刘泽整治的服服贴贴,平原最大的士族刘平更是被刘泽给杀了。惩强扶弱让普通的百姓感恩戴德,却让糜家这样的势力如坐针毡。一旦刘泽入主徐州,说不定就会清算他们糜家。
比糜竺更为担心的曹豹,徐州有精兵而无良将,才让自认为都是二流角色的曹豹坐稳了徐州校尉的位子。曹豹现在徐州第一主将的位子那不是刮风刮来的,毕竟跟着陶谦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曹豹也是立下过不少的战功,得到今天的地位也是极为的不容易。和糜家不同,曹豹不是徐州的土著,陶谦倒了。他也必将跟着倒了。看看刘泽手下那些超一流的猛将,曹豹的后心脊梁一阵阵地发冷。
但事实的发展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还是一定会来的。宴会在一片欢娱的气氛中结束,众目睽睽之下,陶谦请刘泽上座。令随从将印绶端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糜竺和曹豹心底俱是一沉,而陈登的眉头却是舒展了不少。
“诸位,请静一静,听老朽一言!”陶谦轻咳了一声,朗声说道,现场立即安静下来。人人侧目。“老夫年迈,二子不才,不堪国家之重任。刘公乃帝室贵胄,德广才高,可代老夫牧守徐州,老夫情愿乞闲养病。从今日起。润德公即为徐州之主,望诸位同僚精诚辅佐,共治徐州。”
“什么?”不少的人口中不禁发出了惊呼之声,陶谦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说陶谦一让徐州时只是有几个重要的幕僚知晓。此时徐州大小文武官员俱在,这个影响力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父亲,你疯了吗?”陶谦的次子陶应站了出来,面孔扭曲,满脸涨红。陶应还未及冠,今年只有十九,并无司职在身,所以第一次让徐州之时他并不在场。此时一听他亲爹要把徐州白白让给别人,不禁急了,也顾不得礼数,竟然当面斥责出来。“徐州是陶家的徐州,你怎么能拱手让给处姓之人?”
陶应的话极为无礼,最起码身为人子,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老父,已是大不敬,忤逆不孝,无论如何,陶谦的脸上是挂不住了,喝道:“逆子,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还不退下!”
陶谦对两个儿子一直是头痛不已,长子陶商虽然性格懦弱,温敦质朴,做事循规蹈矩,根本就不堪大任。次子陶应更是让他头疼,整日里飞鹰走狗沾花惹草不务正业,完全是一付浪荡公子、纨绔子弟模样,仗着他母亲的溺爱,对陶谦的教诲置若罔闻,陶谦也是无可奈何。
陶应还要强辨,陶商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弟弟,不可造次。”
陶应鄙夷地看了陶商一眼,冷哼一声道:“阿兄,咱们陶家的基业都快被别人给抢走了,难道你还能这么淡定?”
糜竺率先道:“陶公主政徐州多年,功高德厚,曹兵方退,百废俱兴,徐州不可轻易易主,再生乱象,请陶公三思。”
帐前都尉曹宏、琅琊相萧建、下邳相笮融等人一齐施礼,劝谏道:“请陶公三思。”
刘泽冷眼旁观,徐州官员几乎都是一致反对陶谦的决定,现在绝对不是他冒然接手徐州的时候,让他稍微有点诧异的是,笃信佛教的笮融居然没有率众南逃,劫掠广陵,是他不打算走了还是曹兵退的快还来不及走,刘泽就不甚了然了。不过看着现场的情形,刘泽非得站出来说话了。
“陶公,此事万万不可。泽救徐州,乃是奉义而来,无端据得徐州,天下之人必视泽为无义之人,人无信而不可立,泽何颜见天下之人,泽虽不才,也不敢背负不义之骂名。请陶公收回成命!”
一看刘泽拒绝接受,陈登心中一紧,赶忙道:“曹操虽去,但未必不会重来,陶公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再难视事,徐州百万人口之安危,系君一身,望润德公看在徐州黎庶的份上,万勿推辞。”
陈登话音刚落,陶应就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陈登,我们陶家待你不薄,你居然背恩忘德,吃里扒外,还咒我父亲早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在坐的大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士人,就算骂人那也是不带脏字,象陶应这般如市井泼皮无赖般的当堂喝骂,不禁人人侧目。不过话糙理不糙,在徐州官吏一致反对的情形下,居然有人唱反调支持刘泽接掌徐州,被陶应这么无素质地一通喝骂,倒也觉得解气,人人皆是一付兴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陈登。
陈登那里曾受过这般污辱,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无地自容。
陶谦脸色一沉,喝道:“大人说话,岂容你这竖子插嘴!商儿,将这逆畜拖下去!”
陶商依言将陶应拽下堂去,陶应兀自不服,高声嚷道:“父亲,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徐州基业,可是你辛辛苦苦创下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给旁人啊……”
“这个逆子……”陶谦气愤填膺,重重地跺了一脚,转身敛容道:“犬子不肖,让润德公见笑了!方才元龙所言极是,老夫年事已高,徐州事务,非润德不可,望公勿辞!”
“陶公此言差议!”广陵太守赵昱起身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滨之臣,莫非王臣。这徐州疆土,乃大汉陛下之疆土,陶使君代天子牧守,岂可私相授受?就算陶使君因病不能视事,理应上表奏明朝庭,由朝庭选派贤明之士任之,陶公这般私授,岂不有悖朝庭法度!”
陶谦略显尴尬,道:“这个……陶某自会上表向朝庭奏明的。”
治中从事孙乾冷哼一声道:“赵太守的话未免有失偏颇,方今天下纷攘纲常崩坏,今上暗弱,朝政为董卓余孽李傕郭汜把持,如果陶使君请辞州牧之职,朝庭派个董卓乱党的人来主政徐州,就合乎法度了?依赵太守之见,徐州牧是该由象润德公这样仁德兼备的君子来当,还是由朝庭派下的暴虐奸佞的小人来当?”
众人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言孙乾说的在理。
赵昱勃然作色,怒道:“竖子不与相谋!”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刘泽注视在赵昱离去的背影,暗暗称奇,徐州的官员无非分为两派,支持陶谦让徐州的为一派,反对陶谦让徐州的为另一派,赵昱却是鹤立鸡群,以国家纲常法度为准绳,不反对陶谦请辞,反对陶谦未得朝庭允许,私自将州牧之位转让他人。赵昱忠诚耿直,在乱世之中尤不忘纲常法度,难能可贵。
刘泽力辞道:“泽虽系帝室苗裔,但才疏德薄,担任一郡太守尚不称职,如何担当得了一州之牧,就算陶公难以视事,也需另选贤能之士任之。淮南袁公路,四世三公,名著海内,与徐州相邻,陶公何不将州郡付之。”
孔融一听此言,当即道:“淮南袁术,冢中枯骨,何足挂齿。既然陶公诚意相托,润德就不必再推辞了,当以徐州百姓为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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