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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修通了到乡里的路,但毕竟不是柏油路,坑坑洼洼的地方实在不少。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颠簸后,母子三人才一脸苍白的回到了普马乡。
回家后,白玛拉珠立刻开始着手坝坝宴的事宜,说是要宴请乡邻好友,庆祝家里俩个孩子到省城上学。不过吉珠和平措心里清楚,阿姆纯粹是想在乡亲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俩个儿子都到省城的重点中学读书了,尤其是小儿子,又是跳级又是拿奖,中考还捧了个州状元回来。
虽然心里清楚阿姆的显摆心态,但俩兄弟都没有说出来,阿姆难得如此开心,显摆一下又如何?况且一场坝坝宴又不是上馆子打牙祭,几壶酥油茶,一把糌粑,数根血肠就可以办的热热闹闹的,若是还觉得寒碜,不是还有几盆夏普青嘛!
白玛拉珠在风风火火的准备着,吉珠和平措俩人则悠闲的在乡里逛了起来。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乡里的变化十分巨大;两年前,乡里没有一栋超过两层的房子,而现在却多出了好几栋四五层高的建筑。两年前,普马乡的街道就是烂泥老路,最多安了几块青石板,即使如此也非常的咯脚;现在的街道铺上了沥青,平整而又宽敞;除此之外,在乡政府附近还修了个中心广场,平时大家茶余饭后,便可以到广场上唠唠嗑,散散步。
普马乡没有网吧,笔记本也连不上网,平措次仁整个人都是焉的。好在普马乡已经通了电,给笔记本充电是没问题的,至少也能玩玩单机游戏。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就认真的给‘彩虹国度’找bug吧!等到了蓉城后,说不定还能因此赚上几百块。”想到这,平措次仁病恹恹的状态也回复了许多。“阿弟,反正你也没事做,要不你也来一起找?”
吉珠玩了彩虹国度后,实在对这种半成品没有兴趣,便摇了摇头,“早上我去书局买了些书,准备这些天看看。”
平措次仁叹了口气,想着吉珠早上买的那些书,全是看上去就非常专业的书籍,什么《机械动力》、《果壳中的宇宙》、《时间简史》……诸如此类的让人不明觉厉的学术书籍,他光是看书名就觉得脑袋变得两个大。
平措无奈的看向吉珠,明明脸上还略带稚气,却毫无同龄人的朝气,每天都沉浸在书籍中。虽说这样似乎也不错,但平措还是希望阿弟能活泼些。
想到这儿,平措次仁难得收敛起嬉笑的表情,一脸正色的对道:
“阿弟,其实偶尔放松一下,看看周遭的生活,做些同龄人都做的事,这不也挺好么。”
“非要把自己逼到绝处,一刻也不放松。前路又不是悬崖,对你来说,已经是一片坦途了,没必要在苛刻自己了。”平措顺了顺吉珠的脑后有些翘起来的发尾,继续道:“学习的事,还长着呢。不是有句话说,活到老学到老,这不,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平措一时的正经,让吉珠也恍惚了一下。
吉珠想着阿哥的话,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但细思起来又好像是强辩。毕竟他这样像海绵一样的汲取知识,并不是被迫的,而是单纯的喜欢;而且前些天知识殿堂打开了尘封的大门,他汲取的知识在经过智脑的过滤和深化后,学到的东西会更加直指本质;这种对学习的热情,吉珠自问,并不比平措对游戏的热忱少。
既然是兴趣使然,又怎么会是“苛刻”呢?
平措见阿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能揉了揉太阳穴,放弃再行劝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
“你也别发呆了,难得回乡一次,去山里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的蛇泡。”平措拉起吉珠的手,朝着雀儿山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脸上还不时的露出馋色,“好久没吃过蛇泡了,可馋死爷了!”
吉珠见阿哥转了话题,也放松了不少。说实话,他还真不习惯和一脸正经的阿哥对话。
普马乡的雀儿山和德格县的雀山并不一样,至于为什么名字如此接近,这还得说说藏族的习惯。藏民对鹰、隼、雕等大鸟,有着不一般的狂热追捧;对于这一类的巨鸟,都统称为‘措拉’,而措拉翻译成汉语,就是雀。所以以‘雀’命名的山,在康藏地区,多的数不胜数。
正值六月中旬,还没到松茸的采摘季,虫草露芽的季节又已经过了,所以雀儿山上现在并没有太多人,只有零星几个上山摘野菜的乡民。
初夏,山林的植物正处于繁茂苍盛的时节。乡里的人并没有砍伐的习性,一路走来,多是参天巨木,华盖如倾,行走其间,阳光也只能洒下些斑驳碎片。
雀儿山的外山,俩兄弟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看见饱满新鲜的蛇泡。要么是颜色泛青还没成熟,要么就是已经被人摘了。看着天光越来越昏暗,吉珠都有些想放弃了,但平措却是一根筋的往深山里拱,一副不找到蛇泡誓不罢休的模样。
“阿哥,翻过前面的坳可就进入深山了,阿姆要是知道你进深山区,肯定会生气的。”吉珠扯了扯阿哥的衣摆。
“你不说,我不说,阿姆不就不知道了。”
平措次仁也不是第一次进深山了,小说中那种进入深山就把命悬着的说法,其实并不大准确。那是对外来者而言,对于山里人,进深山是非常普遍的事。就连白玛拉珠也经常进深山摘些野木耳。
至于进深山,阿姆为何会生气,其实更多的原因在于她的亡夫强巴德吉。
白玛拉珠当年从省城毕业后,凭着一股建设新中国的热情,回了家乡巴塘县当知青;可知青的生涯并不圆满,每天都要耐着高寒在冻土上作物,当时不过双十年华的白玛,短短两年就被折磨的忍不住放弃。好在白玛拉珠认识了来巴塘探亲的强巴德吉,强巴德吉虽然身体看上去病恹恹的,但长相却是难得的俊美。
不过短短月余的相处,俩人就坠入了爱河。后来趁着资源再分配的时候,白玛拉珠选择跟随强巴德吉来德格县。
恋爱、结婚、生子,似乎就这样随波逐流下来了,虽然公婆那边有些刁难,但好在强巴德吉对她的爱非常的纯粹。白玛拉珠以为会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可谁知在幺儿生下来没多久,强巴德吉却撒手归天去了。
强巴德吉是个病秧子,这是乡里乡亲众所皆知的事。虽然强巴德吉大病小病不间断,但也绝对到不了危及生命的层面。可就在一次强巴德吉进了深山后,因为躲雨而过了一夜,第二天强巴德吉回家后便晕倒在地,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这便是白玛拉珠不愿意让俩兄弟入深山的原因,或许这只是她心理的障碍无法越过,而加诸在俩个儿子身上的要求。
这个故事是白玛拉珠讲给俩兄弟听的版本,不过具体情况是不是如此,那就不知道了。
对于阿姆的禁入令,吉珠还好一些,对于从小就活泼的平措次仁就显得拙计了。越是禁止就越是好奇。不过后来去深山次数多了,倒也没有小时候那般好奇了。即使如此,白玛拉珠还是禁止俩人去深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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