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清云峰一系列剧烈变化的莫潇天,终于站稳了脚根。他看向半空中站着的黑衣男子,喝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从袖中取出一物,敷在脸上后说道:“这样一来,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肖长老!”莫潇天见状,一脸骇然,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不对劲,喝道:“不对,你不是肖长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不要挡住了你兄弟的大好前程。”男子将面膜取下,然后焚毁。
“哼!”莫潇天转对齐风云说道:“阿云,此人之言万不可轻信哪!你我一会合力将这妖人击退,然后再向师尊请罪,想必师尊会原谅你的!”
齐风云摇了摇头,仰天长叹:“唉,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为什么!”莫潇天大声质问。
齐风云艰难地闭上双眼,脑中不由回忆起当年的一切,缓缓说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每当我闭上眼睛,云梦村被屠时的情景,就会浮现在我脑海中,历历在目,父母、乡亲都在催促我尽快为他们报仇!”
“一派胡言——”莫潇天一声大喝之余,挥出一道剑气,将他与齐风云之间斩出一道沟痕,“岂止是你尝尝梦见村里的一切,我也一样!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事而作茧自缚,步入歧途,那么我绝对不会放你走出紫霄派半步!我们便以此线为界,你若敢踏过,我就是拼尽所有,也要将你留在紫霄派,绝不会让你离开!”
“啊哈哈哈——”齐风云爆出一阵狂笑,“你是你,我是我,我所承受的痛苦,岂是你能理解的?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还妄谈什么兄弟!”说罢,齐风云一甩袖子,毅然踏过那条沟痕,走过了莫潇天的身边。
“慢着!”莫潇天一脸惨痛,转身喝道。
齐风云驻足,并未转身,只是听他道:“还有何事。”
莫潇天直视齐风云的背影,咬牙道:“不,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才担心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可是真正的到了这一天,我还是会去阻止你,因为我不能看见你被正道中人追杀,被天下之人唾弃!”
齐风云一脸狂色,转对他道:“追杀?唾弃?啊哈哈哈——可笑,可笑之至!到底是谁,把我逼到了这个境地!到底是谁,毁灭了我身边的一切!”
莫潇天将手中利剑插在地上,取出一直处放在鞘中的无私,说道:“我知道天下之人有负于你,但是我更知道,我绝不能让天下之人伤害于你!你若想走,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齐风云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摇头道:“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阻拦于我?要想让我杀你,并且从你的尸体上踏过,你也必须得有这个实力才行!”末了,冷哼一声,不顾莫潇天,履空朝男子飞去。
莫潇天见状,化作一缕银白色剑光,刺向齐风云的背心。齐风云转过身,取出碧泉,一剑将无私击开,同时手间裹起一层金光,重重地拍在了莫潇天的小腹之上。
“噗——”遭此重击,莫潇天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无私已是脱手飞出,撞向身后的房屋之中,致使整个房屋轰然倒塌,扬起了一片尘土。
不肯放弃的莫潇天,很快就从废墟中爬出,他看向齐风云,一脸的不敢置信,想不到时别数月,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是云壤之别,自己已经完全被齐风云甩在了身后,已经不知何时,他踏入了金丹期,而自己,依然还是那个筑基中期的弟子!
“你还是放弃吧,现在的你,根本就不可能阻拦于我!方才那一下我若使出全力,恐怕你早已是废墟之中的一具冰尸。”齐风云闷哼一声,转过身去,“你我之间的情谊,就此了断,就如同那地上的裂痕,再也无法修复如初!”
话音未落,他已履空朝男子飞去,说道:“聂副宗,我们走吧。”言讫,头也不回的离去,至始至终也未曾回头看过哪怕一眼。
男子回头看了眼那遗落在地上的无私,目露可惜之色,自语道:“如此神兵,竟赠给资质如此平庸的弟子,便如同废铁一般,真是可惜了!”他不禁暗叹,如果此刻前去夺取无私,那么齐风云绝对不会放过他,搞不好还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闹僵,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废墟之中的莫潇天,只能无奈地目睹齐风云随男子远去的背影,自己却无法挪动身体半寸,因为齐风云方才那一掌之威,已经足矣让他在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山下的魔宗弟子也已经攻上了清云峰。被魔宗弟子在数量上压制的清云峰弟子,也只好屡战屡退,最后完全退到了清云峰上,只能背水一战的与魔宗弟子在这片圣地,展开厮杀。
莫潇天见此种种,只能剧烈地咳嗽数声,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双眼无力地倒映清云峰上的一草一木,被染上了一层洗刷不去的鲜血,而弟子居的一砖一瓦,则被魔宗弟子抢掠一空,放火焚烧。
远在数百里外与何生交战的风顺也已经有了战果,他一身狼狈的回到清云峰中,却见到如此情景,顿时怒发冲冠,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精心打理的结果,岂容妖寇破坏践踏?
愤怒之中的风顺再一次施展出归玄之阵,以清云峰地下煞气为源,凝聚出无数柄黑色灵剑,凡黑云所过之处,哪怕是踏入清云峰半步的魔宗弟子,都死在了如同雨矢般降落的黑色灵剑之下,成为了尸海之中的一员。
与此同时,凌云峰、紫云峰、齐云峰三大峰系,同样也横空架起了一柄硕大无比的五色巨剑,将所有入侵紫霄派的敌人倾数斩杀,形势瞬间倒戈,紫霄派内无处不充斥着魔宗弟子逃亡的声音与紫霄派弟子喊杀的声音:
“啊,大家快跑啊——”
“这是什么阵法,居然有匹敌千军万马的威力,大家快撤离紫霄派!”
“大家不要让这群妖逆之徒跑了,杀啊——”
“胆敢毁我家园,屠我亲友,罪不可赦,杀——”
……
莫潇天见紫霄派弟子由被动变为主动的场景,又看了眼四下被破坏的房舍,燃烧的草木,无处不是横躺着的尸体,和遗留下来的破败兵器,随后他又看了眼充斥弥漫的硝烟,这里哪还有曾经那如同仙家圣地般的样子,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人与人相食的残酷战场!
一股悲凉从心中升起,这一刻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似在滴血,犹如万蛊啄心。
常季在山下同样也看见了随男子离开的齐风云,他也同样伤感,何况是莫潇天呢?肯定比他痛苦一万倍!
“唉,”常季终究还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将遗落在一旁的无私拾起,递给了莫潇天,安慰道:“莫师弟,你也莫要太伤心了,这一切终究已经过去了。这是你的无私,拿着!”
莫潇天目光呆滞,并没有去接过无私,反而从废墟中翻出那一张从辟庸中求来的琴具,挎在背上,往后山青云崖走去。
“什么嘛,三师兄你这一片好心,却完全被他当成了驴肝肺!”此时,常季身边的一名弟子走来,不满的说了一句。
常季看向那道无比凄索的背影,叹道:“莫要再说了,恐怕他此刻所受到的伤害,要比你我深一万倍。我们还是去听听师尊接下来该如何吩咐吧!”
不远处的张义目送那道凄索的背影徐徐远去,不无担忧,喃喃自语:“大哥……”
其实他很想为莫潇天分担,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了解莫潇天,去了说不定会将事情闹僵,也只能有心无力了。
青云崖,莫潇天凌风坐在悬崖边上,将琴具摆好,调整好琴弦后,轻轻地挑拨了起来,一阵阵凄凉的琴声便悠悠地传递开来,在悬崖前回荡着。
琴声起初悲而凉,哀而切,悠长绵绵,低沉悲亢。音之中,莫潇天奏变徵之音,其声悠长凄悲,萧萧肃肃。曲将终,奏之以商弦之声,其声哀怨凄凉,幽幽厉厉,闻之使人肌肤发骨,无不同声绢然,黯然神伤。便连在远处飞翔的仙鹤、深山野林的野兽,也深受感染,无不悲唳哀鸣,同声悲歌,甚至连苍天都深受感动,千里之地,瞬间冰封,飘起了鹅毛细雪,为自古以来,秋夏就不曾下雪的紫霄派,染上了一层银装,掩饰了紫霄派上下的一切惨状与鲜血。
弹奏了也不知道多久,莫潇天平抚琴弦,万籁俱寂。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叹,徐徐悲歌道:“路迢迢兮道遥远,雨霖霖兮雪漫漫。志炎炎兮霜霰(xian)降,梦寥寥兮余为何……”
声音由高而低,最后渐渐化作无声,他目光呆滞地倒映出远山雪景,任凭悬崖上凛冽的寒风吹打,掩饰了他脸上,那早已干涸的泪迹,因为那曾经是他与齐风云一起出生,一起入死的种种经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白雪,头上却忽然出现了一只红色的油伞,为他遮挡住了满天飘落的雪花,一只窈窕的碧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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