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齐风云并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只感觉胸口似乎有些烦闷,心绪有些不安外,一切都十分正常。他本以为是因为这些天太过疲劳的原因,所以就并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去,可是他越走越却发觉不对劲,胸口开始剧烈疼痛、气血汹涌、浑身乏力、脑中胀痛,反正他能想到的病症,都已经发生了。
齐风云明显的感觉到胸内有一异物巨热,若他猜得不错,正是此物令他如此难受的,便探手取出怀中那颗石珠,岂想那颗石珠在碰到他手中鲜血后,就好似猛虎咬在了猎物的颈脖之上,死也不放,色泽也由原本的土灰色变成了淡黄色。
发现异状的何鱼儿不由惊叫一声,坐在了地上,不无惊恐地盯着齐风云的变化。
齐风云此时分明感觉到胸口的气血随着石珠的离开,转移到了他的右手之上,那颗石珠就犹如无底之洞,注之不满,浑身的精血已被吸去了三分之一,却仍然不能满足石珠的需求。
齐风云使劲地甩开手中石珠,奈何地道狭窄,根本不能伸展,他纵有十二分气力,也是徒劳。
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不断地流失,自己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齐风云当机立断,取出背上的碧泉,举起来就要斩断自己的右手!
可是,可是——
齐风云额角冷汗冒出,咬牙切齿。
可是如果斩断了自己的右手,那么自己就形同一个废人,自己存活至今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复仇么?如今却要自我断去持剑的右手,他不甘心,他死也不会这么做!
当啷!
“可恶——”他将手中碧泉扔到地上,一脸的不甘,随着意识逐渐的模糊,他抓住右腕,彻底昏死过去。只是昏死前,他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石珠虽然在吸取他浑身的精血,却同时也反馈给了他一种极其阴凉的灵力,使他变成了活死人般的傀儡。
在何鱼儿的注视下,石珠将齐风云浑身精血吸出,令他变成一具干尸,然后再由淡褐色的石珠中,诡异的将精血重新注入到他的体内,使他变回原本的摸样,随后又诡异的吸噬、反馈,如此反复数百次,方才罢休。
何鱼儿彻底吓傻了,看也不敢看,只是抱着头伤心地痛哭着。
然而此时,齐风云虽然一身污秽,却并无大碍,那颗散发淡蓝色瑞光的珠子,也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本虚道明,太浩荡荡,本素之体,乃以质生,通玄窈冥,开阳形具,瑶光冲盈,灵虚化神,上玄之成,灵阖还返,归气归元,归墟归明……”
当齐风云醒来之时,入目的第一眼便是无尽的黑暗与阴冷。他看向自己手中安静躺着的珠子,只见通体透明晶莹,温润如玉,脑中还在回荡着那雄浑有力、威仪十足的声音。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珠子是血魔留下的魔物,却未曾想到,此物不仅不是魔物,还是极具灵气的神物,方才他所听见的,便是王殿中那具枯骨所说的修炼之法。
现如今他意外的与这灵珠骨肉相融,“滴血”认主,经过了灵珠一番塑体,不仅修为大大精进,还得到了灵珠内的修炼功法,这种功法并不是妖道所为的杀人嗜血之功,而是比紫霄派更为高深莫测的功法!
齐风云略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浑身肮脏污秽,奇臭难闻,便连自己都忍受不了,何况是何鱼儿呢?
何鱼儿正蹲坐在地道中,埋着头,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似是完全没有发现齐风云已经醒来一般。
齐风云走了过去,何鱼儿闻声抬头。只见她梨花带雨,容颜凄美,不由让他心头一颤,定了定神,问道:“你没事吧?”
何鱼儿急忙向后爬去,手指齐风云,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齐风云苦笑:“如你所见,不人不鬼!”
“啊!”何鱼儿惊叫一声,抱头道,“你、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齐风云哪有时间去理她,冷声说道:“现如今我们被困在这地道之中,你最好还是跟紧我,要不然你就自己在这里呆着等死!”
何鱼儿猛然惊醒。是的,不论齐风云是人是鬼,她都已无路可退,只能向前行走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齐风云如今身陷绝境,还要照顾这么一个累赘,心里自然不悦,闷哼一声,便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微光,先前走去。
何鱼儿见远处光明越来越微弱,她急忙站起身子,向齐风云跑去。
沿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何鱼儿已在黑暗之中跌跌撞撞了不下数十次,浑身都是瘀伤,齐风云却不理她,也不给她一点提示,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间,齐风云顿住了身子。何鱼儿大喜,急忙跟了上去,岂想浮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一个死胡同。
原本以为生存有望的何鱼儿看到这一幕,不由绝望,蹲身悲哭。齐风云也不着急,四下伸手敲打了一下,察看了一番,最后将耳朵贴在了石墙之上,但闻风声嗖嗖,什么也没有。
齐风云微微一笑,看来这里就是出口了。
思定,齐风云退后一步,手持碧泉,发出一道强悍之极的剑气破岩而出,前方现出了一道大口子,无尽的凉风,夹杂着湿气吹进。他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沐浴春风的快感,简直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何鱼儿见外面竟是一片绿洲,惊喜之余,人已冲了出去,在外面放声欢呼。
齐风云走出地道,仰望夜幕星辰,看向四周繁茂森林,清澈泉水,恍然间,竟有种已经走出流沙的错觉。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自己一身污垢,连自己闻着都想吐,也不顾一边的何鱼儿,眨眼间便将衣物脱下,纵身跳进寒泉之中,将身上的污秽洗去。
何鱼儿瞅见,惊叫一声,红着脸,飞也似地消失在密林中。
齐风云不去理她,将身上的污秽倾数洗去,又将岸边的衣物取过漂洗,尽管已经十分破烂,但毕竟是此刻唯一可以遮体之物。
做完这一切,齐风云穿着单薄,先寻了些柴火将衣物烘干过,何鱼儿此时却红着脸走了回来,蹲坐在一边石头上。
齐风云并未与她说话,反而起身去林子里找了些野果果腹,再带回一些留给何鱼儿,自己则跳上一株大树上,依干而卧,盯视着满天星辰,他可许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何鱼儿呆坐在柴火堆旁,闷声吃着野果,二人无语,就这般度过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逆流沙丘,莫潇天与素如从幽暗地道中急冲出来,也不顾守在外面的司马瑾英,朝地上一躺,大口喘着粗气。
素如亦是躺在一旁,她原以为会死,岂想苍天眷顾,不舍收回他们的性命。
此时,一道阴影遮住了夕阳,司马瑾英一脸激动,跪在他身边,双目噙泪:“莫兄,你可算是出来了!”
莫潇天坐起,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给我口水喝!”
司马瑾英取下腰间水袋,递给莫潇天。莫潇天接过,递给素如:“小如。”
素如摇了摇头:“我不渴。”
莫潇天闻言,仰首就是一阵猛灌,再将水袋递还给司马瑾英,同时问道:“司马兄,阿云、韩师兄、秦师姐都已经出来了吗?”
司马瑾英轻叹一声:“除了齐兄,都出来了!”
莫潇天大惊,正待询问,岂料地龙翻身,身后寝陵寸寸坍塌,一人冒着落岩从中冲出,站在地道之前,一脸土灰,剧烈咳嗽。
见是赫天战,莫潇天跑去急问:“赫师伯,阿云呢?阿云怎么没有跟着出来?”
赫天战叹道:“我也不知,起初在寝陵中寻找齐师侄,岂料寝陵不知何故坍塌,师伯也是冒死方才冲出来的!齐师侄,若未出来,恐怕已然落难!”
“什么!寝陵坍塌,阿云落难!?”莫潇天一脸地不敢置信,向后一步步退去。
开什么玩笑,阿云才过万人,勇过三军,寝陵坍塌却要了他的性命,这着实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然而事实就在摆在眼前,他心中绞痛,齐风云是他出生入死、一路相伴至今的兄弟,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此时,司马瑾英从后面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哀叹一声:“莫兄,我相信齐兄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你也别太伤心!”
莫潇天一脸黯然,并未回话,而是往别处走去。
司马瑾英久久盯视着莫潇天那道落寞的背影,心中同样悲痛,发出一声长叹,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素如了解莫潇天,如果是换做当初那个傻里傻气的少年,此刻说不定已经哭了出来,然而此刻却表现的如此坚定,眼神中更有一股怨愤之色,这种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紫霄派,莫潇天魔化时的情景,不由让她心中生出一缕担忧,跟了上去。
赫天战见这么多弟子聚在四周,便挥手道:“寝陵即已坍塌,大家便先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撤离流沙!”言讫,便返回了中军大帐。
众弟子听闻要撤离流沙,尽皆雀跃,这种鬼地方是个人都不想呆,便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去了,空留现场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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