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万年 第五十二章 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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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琅多的缘故，四位领主经常过来一起上课。最初它们是怀着好奇的，可一看满脸肃穆的琅多长老，他那个姿势、那个脸色，好像都带着一股光明呐！豪猪们登时就觉得惭愧了，神圣的时刻怎么能开小差？瞧瞧人家琅多长老的虔诚！

四位领主装模作样地听起课来，即便在开始的时候听不太懂，却有别的东西深深吸引着它们。也许是被熏陶了，琅多制作骨饰的效率和水平突然变得很高，才不过七天的功夫，四位领主跟着一顿瞎混，就每位收获了一个精致的骨饰，这实在是史无前例的惊喜！

年幼的兽黎族们勤恳地学习少阳俊创造的“太阳文”，学堂里回荡着塔卡的各种寓言，还有小兽黎族们的吟诵声。塔卡说的那些寓言深入浅出，水平已经足够忽悠大荒人族了，更何况面对这样一群等待开化的兽黎族？

现在塔卡的境界又高了许多，他已经不再刻意去掩饰自己山魈的特征，却能以山魈的丑陋外貌让人亲切地感觉到温暖与光明。

头顶上的毛发高高束起，整齐而洁净，一双似睁非睁的眼睛时刻透露着慈悲，细长的鼻子坚硬挺拔，嘴唇微抿，带起一弯幽深的弧度，稀疏的山羊胡根根柔顺，充满着温暖的光泽。

当然，它也有与寻常山魈不太一样的地方。首先它确实是史上最胖的山魈，很久不锻炼，连奔跑都不太利索了；其次它的尖角和犬牙都因为年事已高，锯掉了就不能再生长。因此有的时候，它也被误认为是一位丑陋却慈祥的人族。

至少豪猪领主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瞧瞧这个人族老头，丑一点又怎么了？人家确实丑得有涵养呀！半个月过去，它们最初还可以说是受了琅多的影响才来上课，后来就干脆表现得渴望而直接了，甚至都有些打扰到了两位老人的教义探索！

后来，塔卡准备将他的授课告一段落，可是深受感染的豪猪们死皮赖脸地不同意。因为它们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精神理念，那就是快乐生活，赞美太阳！

在如今大荒，在饥饿与混乱的主题背景之下，到处都是你死我活，武力崇拜成为了主要的信仰方式。比如各大巫族的图腾旗帜上多是一些强大的凶神猛兽，许多兽黎族选择拜月是因为皎洁的月光能够辅助能量的汲取。

至于光明和温暖？那是内心期盼的生活方向，而不是外表信奉的处世准则。毕竟表面肤浅的东西，总是最能够带来切实的利益。因而像豪猪领主们这样懂得生活、没有野心的强大兽黎族，确实不多。

这是因为生灵的本质，都藏着原始和愚昧。

当思考的种子一旦被激发，最后成就的必然是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在孤独彷徨、忍饥挨饿却又无力自强的时候，谁不渴望一份温暖呢？那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们，怎么会同情失败的弱者呢？即便它们看似强壮，谁又没有老去的恐惧呢？

塔卡说：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我在荒野里孤独地舔着伤口，只听到风的声音，却看不到家的方向，那些曾经在身边拥戴的，都弃我如敝屣；当严冬来临的时候，我在寒潭边静静老去，只看见冰霜在脚下凝结，风雪侵蚀着血脉，那些曾经受我庇护的人呐，如今又在何方？当黑夜与严冬同时降临的时候，即便我强大如往昔，便能无所畏惧？我们栖身在一个被诅咒万年的囚笼，一个被永世放逐的禁忌之地，当别人嘲笑我们的时候，谁来给予温暖？当寒冬最冷、黑夜最深的时候，谁来绽现曙光？唯有太阳普照，不分血脉巫统，不分灵长愚昧，不图万物回报……

塔卡满脸圣洁，站那里就是一座丰碑。

领主们马上就被感动了，小兽黎族们也是满腔热血，便拖着塔卡进一步深入教义。这样一来，既然兽黎族都要这么主动地接受教育了，人族的谨慎和小心就都有些时，如今全面进入主题，潜移默化当然会显得不够效率。

琅多看见跟自己亦师亦友的塔卡终于成功将豪猪领主们引入正题，心中也充满了骄傲。塔卡对他说：“圣洁的种子，只有在纯净的环境中才愿意生根发芽。让我们共同努力，在这片被遗弃的放逐地，造就出一片心灵的乐园，方便太阳的福音顺利播撒！”

连续的宣讲下来，年迈的塔卡已经有些疲态。剑甲豪猪们虽然意犹未尽，却十分理解这位塔卡长老的疲惫，于是让他好好休息去了。

可事实上，外表的疲态往往与一个人的亢奋内心不成正比。塔卡虽然年迈，但他的自然寿命还有很长，精气神其实是比较旺盛的。只不过气氛的渲染总需要一点忧伤和疲惫，需要一种高贵的病态美，才更能够达到理想的效果！

这些日子里，琅多经常会过来跟塔卡唠叨一番。跟以往漫无目的地唠叨不同，现在的琅多有了他核心的价值、人生和世界观，变得有逻辑了许多，也比以往虚心了许多。

在这里，琅多正式称呼塔卡为老师。

他认为自己纵然有许多非凡的理念，可这些理念毕竟是零散的，是塔卡的信仰体系让它们找到了最完美的契合！以前琅多以为自己多少能跟塔卡辩难一番，以为双方乃是亦师亦友的交流，现在却突然发现，其实从刚刚认识开始，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一直都被塔卡指引着在走！

于是琅多对塔卡的感情，已然变成了尊敬，甚至是崇拜！

塔卡传授琅多太阳文，并说明了这种平凡文字的出处，少阳俊。

琅多过来之前，对族中的少主一直没有太直观的认识。他来到这里，也只是服从加鄂的命令，配合塔卡的一些想法。不过太阳文的出现令他迷醉，开始对少阳俊表达出强烈的好奇。

他看出来，这些文字本身非常简单，适合广泛地传用，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了文字里面深刻包涵的艺术性！他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多的孩子，怎样才能创造出如此繁多而迥异的美妙字符？

仿佛每一个字都经历过无数次的精雕细琢，却浑然天成。每个一个读音都正气凛然，虽与大荒各地的方言都有一些不同，却总能被或多或少的听懂。仿佛这种文字天生就存在着，只等待被人看见，它比大荒流传的各种巫文要好用了太多！

琅多可以想象，只要这种文字被公开于世，将会多么迅速地被大荒认可、接受！太阳文？琅多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正如太阳，默默地东升西落，却赐予万灵光和热。

有一次，琅多竟然在无意中听到，塔卡老师称少阳俊为主人？他无比震撼，对“降临者”的头衔终于有所醒悟，于是选择了最深沉的敬畏。自此以后，大器晚成的骨艺工匠和建筑大师琅多，也成为了少阳俊体系中的核心一员。

……

……

来这里的半个月，少阳俊哪里都没有去，和廉如一起帮助豪猪领主们建设老窝，似乎这日子颇有点不合时宜的安逸。

半个月后主建筑落成，装饰初步圆满。领主们摆开了丰盛的宴席，庆祝美好生活的来临，谁说放逐地就不能享受生活？

与大部分兽黎族相同，案上的肉食都是生的，可不论人族还是兽黎族都没有太过在意。这本来就是个茹毛饮血的时代，熟食固然美好，可是在食不果腹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刻意追求。除了大荒中传承的各大巫族，熟食都没有普及。

少阳俊看了一眼，没有动口也没有做声，塔卡则摇头起身出席。

四位领主并坐正席，嘴里正大口撕扯着血肉。看见塔卡起身，灰一连忙施礼：“长老对肉食可还满意？”

塔卡微笑道：“我已经许久不尝生食。”

次雄豪迈挥蹄，道：“这个好说！小的们！上果子！”

便有十数位小妖端着巨大的石盆上来，里面的各色珍果琳琅满目。笑幺微笑道：“长老请随意，这些果子都采自南方百里外的狼牙岭，你们那边是吃不到的！”

“多谢领主厚待！”塔卡取出几颗毛茸茸的果子，看了少顷，撕开外皮，浅尝几口赞道，“入口微涩，触舌即融，接下来则是一口清凉，沁人心脾！真是果中极品！”

“哈哈，原来你们都喜欢这个猴儿果，狼牙岭上多得很，只是摘起来不方便。回头一定多备些！”次雄欢喜说道。

塔卡吃了三颗才停下，却不回席，看向四位领主，问道：“不知诸位领主，生灵一世，草木一秋，何以慰藉平生？”

这话说得太深奥、太高端了，三疯茫然问道：“长老您说啥？”

琅多翻译说道：“老师问你们一般喜欢干嘛？”

“吃啊！睡啊！”次雄兴奋地大声吼，灰一、三疯、笑幺深以为然。

“如今主殿已然落成，诸位领主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寝宫，鬼巫族更是奉上了蚕丝绒被、深云竹席，大家对于睡觉，自是已经很满足的了。”

“承蒙长老厚爱，确实很满足！”灰一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塔卡突然问道：“不知您对吃的，可有研究？”

“研究？不就是吃吗？还能换着法子不成？”三疯睁大眼，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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