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不懂礼数,大哥莫要怪罪。”莫问回过头来冲千岁告罪。
“不妨事,我又不是初次见他。”千岁摆手笑道,转而言归正传,“夜逍遥前番到此确实说起过诸位同门,只有柳笙不知下落,其他几人皆有消息。”
“快快说来,不论巨细,莫漏分毫。”莫问欢喜的催促。
“七位上清准徒,属你最为聪睿,你可猜上一猜,而今他们谁的名头最盛。”千岁笑道。
莫问摆手谦逊,转而于心中揣度,阿九和千岁自然排除在外,柳笙音讯全无也要排除,他一直居于蛮荒自然也无甚名气,要说名气那也是被人当做贼人追捕了一回,而今只剩下了百里狂风,夜逍遥,刘少卿三人,夜逍遥不久之前方才寻到坐骑,之前想必也无甚作为,故此这名头最盛的人当是百里狂风或者刘少卿。
“可是那遇事就跑的刘少卿?”莫问沉吟过后出言问道。
“为何猜他?”千岁端起金鼎倒了两杯热水。
“百里狂风曾说过他所学法术三年才得大成,此时方才一年有余。而刘少卿求的乃是隐身之法,只有他伤人,无人可伤他。”莫问说道。
“所言不差,下山之后刘少卿一直滞留于邺城,自暗中诛杀了十几位胡官胡将,令那皇帝老儿寝食难安,无奈之下只得自东北前线召回了正与慕容燕国作战的国师,不过待那年迈的国师千里迢迢赶回邺城,刘少卿早已逃去了西北凉国。东北战事一直吃紧,赵国又只有那一位道行高深的国师,无法久留邺城,而他一旦返回前线,刘少卿便会再度回返,如此这般你来我走,你走我来,令得那年近八旬的老国师劳累路途,苦不堪言。”千岁笑道。
莫问端起杯盏缓缓点头,刘少卿此人之前胆小怕事只是因为无有能力,此番有了神奇的隐身之术,自然胆气大壮,此外在山中修行之时他也表现出了争强好胜之心,故此出山之后便急于下手,想要抢在诸位同门之前建功立业。
“大爷,你这些不是铁棍就是铜棍,我拿不动啊。”老五咣当一阵儿,并未找到趁手的棍子。
“你看门旁的那根是否顺手。”千岁抬手南指。
“自己寻找,不要打扰我们说话。”老五三番两次的插嘴令莫问有些不耐。
“你怪他作甚,先前说到刘少卿,此番再说那百里狂风,百里狂风投了慕容燕国,累功晋升上军校尉,于东北前线大有威名,其所求法术原为丁甲神兵术,若得施展可壮大身形,如同临凡天将,若是大成,当真可以举鼎移山。”千岁说道。
莫问闻言再度点头,百里狂风与他私交最好,他也最为了解百里狂风的脾性,此人脾气暴躁,心存热血,最喜冲锋杀敌,沙场建功,以他所学绝不止官封校尉,日后定然会是领兵大将,但其脾气暴躁,易怒冲动,当非帅才。
“夜逍遥生性洒脱,若是心血来潮便会杀上几个胡人,多数时候还是沉迷杯中物,流连温柔乡。”千岁摇头笑道。
“哈哈,此番得了赤背金雕更是大添威风,不知又要引得多少少女为之倾心。”莫问开怀大笑。
“天性如此,改不了的。”千岁冲莫问抬了抬杯盏。
莫问抬杯喝水,转而放下茶杯出言问道,“夜逍遥自昆仑山回来,不知可曾去过无名山?”
“自然去过,与阿九讨了几枚丹药,还分了我一枚。”千岁自道袍内兜摸出一枚丹药递向莫问。
莫问探手接过凝神细看,单闻药气便知这是一枚疗伤的丹药,丹药为浅红色,外部裹有一层平和的光泽。
“阿九虽然得了李真人的丹鼎,炼制的丹药却并不胜你。”千岁也是行家,看到二人所炼丹药在伯仲之间。
“她对歧黄之术的领悟要远超我等,这丹药泛红却不见紫,可见五行完全均等,非熟通五行药理不可权衡配制。”莫问将那枚丹药还与千岁。
“你们皆有进步,只有我蜗居此处,无所作为。”千岁接回丹药叹气摇头。
莫问闻言心中大喜,此番南下正缺有力帮手,若得千岁同行,当更易成事,心念至此便出言邀请“大哥过谦了,我也无甚作为,此番我有心前往晋国谋事,大哥可愿与我同行?”
“为何前往晋国?”千岁疑惑的问道。
“凉国虽是汉人国家,却偏居一隅,国力衰败难当驱胡重任。慕容燕虽有兽类相助气势正盛却终非汉人,即便是赶走了胡狼,怕其自身亦会成为恶虎,故此也不得相助。只有晋国乃中华正统,且国力强盛,若劝得君王兴兵北伐,则大事可成。”莫问出言解释。
千岁闻言皱眉沉吟,实则他也无甚眉毛,只是眉头紧皱,片刻过后缓缓摇头,“我念乡情重,不愿远行,兄弟好意只能心领。”
莫问闻言先是一愣,不过转瞬便明白了千岁不去晋国是因为不想与朝廷官员有所交集,一旦涉足官场,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
莫问虽然需要帮手,但强人所难的事情是不会做的,见千岁无意同行,便不再劝说。
“大爷,这个拿着挺顺手,送给我吧。”老五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二人言语一停,他立刻开口。
莫问闻声转身回望,只见老五手里抓着一根三尺多长的黑色木棍,确切的说是木棒,较之寻常武人所用的长棍要短上一半,却要粗上不少,有茶杯粗细,一头较粗,一头偏细。
“拿去吧,我与你家老爷情义匪浅,若是旁人,才不给他。”千岁点头笑道。
莫问闻言微微皱眉,千岁生性平和,不该说出这种让人承情的话,他既然这么说,就表明老五手中的那根木棍定非寻常之物。
“拿我看上一眼。”莫问冲老五招了招手。
老五闻言走上前来将那木棍递给莫问,莫问探手接过仔细打量,一看之下陡然皱眉,这根木棒本身不管重量和样式都与寻常木棒无异,但在木棒上部有着诸多潦草的黄色笔画,观其字形当是秦汉之前的甲骨文字,辅字太过潦草,无法辨识,主字只有一个,当是个孝字。宏观所有字迹,当是一道写于木棍上的符咒,只是无有法印。
“此物过于贵重,你不能拿走,放回去。”莫问将那木棒递向老五。
老五闻言大为愕然,没有接拿那根木棒,而是转头看向千岁。
“区区一根哀杖,不算什么,”千岁自莫问手中接过那根木棍交给老五,“拿着,不要听他的。”
“哀杖?这名儿不吉利,我还是换个别的吧。”老五转身走回门旁,将那木棒放回原处。
“你这夯货不识宝贝,哀杖又名孝棒,此棒有高人留符,可醒阳世不孝人,可打阴间不孝鬼。”千岁笑道。
“原来是打鬼棍哪!”老五一听瞬时两眼冒光,探手将那棍子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
“此乃神物,还不跪谢。”莫问冲老五说道,老五不是行家,但他是明眼人,寻常道人画写符咒皆要加盖法印才有效力,法印的作用是上达天听,而这一木棒上只有符咒并无法印,就表明画写符咒之人已然不需要禀天行事了。
“谢大爷赏!”老五立刻跪倒磕头。
“免了,快起来吧。”千岁起身将老五扶起,转而冲莫问说道,“你们远道而来,我也无甚款待,这潭中有一道美味,你们稍等片刻,我去与你们捉来。”
莫问起身道谢,千岁摆手之后出门去了。
“老爷,这棍子到底是啥东西?”老五到现在还是混沌的。
“当是某位仙家赏赐给凡间孝子的彰德镇宅之物。”莫问出言笑道。
“真能打鬼吗?”老五关心的是这个。
“但凡不孝之徒,不论生死一律可打。”莫问点头说道,此时千岁已然褪下了道袍,侧身望去莫问不禁想要发笑,千岁的阳根形同蚕蛹,还是那般细小。
“孝子就不能打了吗?”老五欢喜的看着怀中的黑色木棒。
“哀杖不伤孝子,此乃古语。”莫问随口说道。
莫问说话之间一直笑谑的看着湖边的千岁,直待千岁现出原形进入湖中方才收回了视线,只见老五正手持孝棒上下打量着他。
“混账东西,你想做甚?”莫问挑眉问道,老五这架势分明是想拿他验证一下。
“老爷,你打我。”老五见莫问神色不善,急忙将那根孝棒塞到了他的手里。
莫问恼他无礼,接过孝棒便是一棍,老五瞬时痛嚎闪开。
“我何曾用力打你?”莫问不满的看着满脸痛苦相的老五。
“很痛啊。”老五龇牙咧嘴。
“你孝道有亏,自然会痛。”莫问将那孝棒扔于老五。
“老爷,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孝顺的很哪。”老五一脸的冤屈。
“若是不孝之人根本无法持拿此棒,你孝心不缺,但孝道有亏。”莫问随口说道。
“哪儿亏了?”老五不解的问道。
“若失严慈,当守孝三年,你三年未满便与女子有染,亏在了此处。”莫问解释。
“哦。”老五闻言面露愧色,不过片刻过后便重新喜上眉梢,这棍子太合他的心意了。
半柱香之后,千岁回返,带回了几条无鳞鱼,嘴尖体长,不过半尺。
莫问本不喜欢荤食,却不想驳了千岁美意,便浅尝了几口,味道的确鲜美。
午后,莫问起身告辞,千岁这里除了鱼虾蚌蟹并无他物,不得久留。而千岁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便没有挽留莫问主仆二人,起身相送。
“大哥,可用我代劳?”莫问指着湖里的那些水狗冲千岁问道。
“不用,不用,留下它们,闲暇之余也得戏耍消遣。”千岁笑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千岁一路相送,十里过后方才回返,二人取道南下,重入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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