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31荒野之伤
漫漫的荒原上,一队人马正走在一条勉强可以称为道路的地方行走,周围树木稀少,花草就更不用想,能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散落的碎石。i在很远的地方,依稀可见山脉的踪迹,但那也至少需要一天的路程。
囚车的木制轮子压在地面上,生隆隆的声响,轮轴处由于长久没有上油保养,那吱吱嘎嘎的噪音足可以把人逼疯。许多手提武器的士兵在囚车前后无精打采地走着,看来也是相当疲惫了,而队列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还时不时回过头来催促着加快脚步,引来了士兵们小声的咒骂与埋怨。
相比起来,坐在囚车内的孩子们还算好一些,虽然他们幼小的手脚上都铐着沉重生锈的铁链,但起码不用在这寒冷的时节用双腿走这么远的路。
这些孩子的表情都十分萎靡,几天路程的颠簸与寒冷、吃不到美味可口的食物、没有舒适温暖的被子、不能换上干爽帖身的新衣,这些在他们看来可以和下地狱划等号的事情让他们每个人的精神都无法承受,他们不久前还都在享受着贵族生活的锦衣玉食,而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即将配边疆为奴。
这些还都不算是最伤心的,三天前亲眼目睹家人被押上断头台,被那闪着寒光的大铡刀斩得身分离才是最痛苦的。生养自己的父亲就这样变成了无头尸体,无论出于哪个方面的考虑,这都是无法接受的。很多孩子还在低声抽泣着,他们幼稚纯真的心里永远刻下了那个残酷的画面,而有的孩子,已经倒在那里,两眼直,也许再也不会恢复神志了。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姓氏:伊瓦尔斯。
阿修拉姆以前曾经对自己的家族有一些了解,知道这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虽然不至于人丁兴旺,但也不是凋零枯萎,没有成百上千人,也是相当有数量的。可是看到数百个孩子像猪一样被分别关在十辆大囚车里押往东部边疆,他的心里也是相当震撼的。
与其他的孩子不同,阿修拉姆并没有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完全击垮,虽然心里万份悲痛,但也是挺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囚车的角落里,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与周围愤怒得想把他吃下去的目光,平静而淡然。
在审判官宣读那一长串莫须有的罪名时,稍为聪明一些的孩子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受到了家主的牵连而家破人亡的,古尔库夫在众人眼前被斩下头颅,已经无从追究,但是他的儿子,这个长久以来被人称为天才的少主,还活生生地坐在眼前,于是他们满腔的怒火便不停地向阿修拉姆宣泄而来,在这几天的行程中,无数恶毒的咒骂源源不断地从他们的嘴中涌出,不停地有人在用小动作攻击阿修拉姆,吃饭时往碗里吐口水或方便时往他身上撒尿,这些都已经是常事了。真难以想像这些以前衣着光鲜,谈吐温雅,举止高贵的少年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变得比街边的乞丐和流氓更加不堪。
出于内心的愧疚,出于对这些少年们的同情,阿修拉姆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击,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们的怒火,不做任何表态。
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一切是否是因为自己对文鲍尔那番头脑热的过激议论,但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又不合情理,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的话就把这么大的家族连根铲除了,这样做所引的后果和一连串反应需要耗费极大的财力人力才能平息。那这样说来,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就是家族真的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蠢蠢欲动的姿态,才会引来皇室如此剧烈的反应。就算自己那番宣扬民主政治的言论与此有关系,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罢了。这其中涉及了多少政治黑幕或国家大事,并不是自己这些年仅十岁的孩子能够碰触到的。
路还在脚下延续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了起来,听说目标是东部边疆,那里的国境线以外就是古老的达喀旗草原,那生活着的游牧民族历史堪比哥摩尔王国,但一直没有统一的政治体系,只是随着季节四处迁徙,也有一些较大的城镇建设了起来,但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不方便的交通,也很少会有人去。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对于大6东部的情况也讲到过,达喀旗草原再往东还有一片辽阔的土地,那里有许多占地面积很小的国家,经常互相打仗,互相侵略,有时候很多国家会被某位英雄征服,联合成统一的大国,但很快又会分裂开来,继续着他们延续了数千年的混乱。在战火的熏陶下,出现过许多堪称奇才的英杰,但无一例外地都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越往东走,气候就变得俞加寒冷,尤其到了夜里的时候,冰凉摄骨的寒风就像魔鬼的刮骨刀一样侵袭着露营的士兵与孩子们。
许多孩子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取暖以求不被冻死,他们手脚上的铁链已经把稚嫩的皮磨得血肉模糊,但还是要强忍住这股痛苦,贵族教育制度下出产的,并不是只有不经风雨的娇嫩花朵,也同样存在许多意志坚韧的少年英杰。
阿修拉姆从来没有挤进去过他们那个温暖的团体,这些孩子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归结于他,根本就没人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于是他也能只自己找个稍为避风的地方蜷缩着忍过寒夜。
旁边根本没有士兵看守着他们,因为在这辽阔的荒原上,如果自己跑掉,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冻死或饿死,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被押到边境要塞做奴隶。
旁边不远的地方,负责押送的士兵搭起了帐篷,在里面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和干肉,味道传到囚车这边,让许多孩子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以往他们将这种食物视为垃圾,可如今却成了可见不可求的美味。
有两个士兵吃饱之后,走出帐篷去方便,正尿得酣畅淋漓的时候,突然从面前中伸出两只巨大的爪子把他们拖进无尽的黑暗之中,度之快只在眨眼间,快到他们都来不及出惊叫声,就这样消失了。
帐篷里,负责押送的长官把一个心腹拉到旁边,轻声地说道:“喂,现在是不是差不多了?上面交待下来的事情也该在这里动手了吧?”
心腹士兵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看还在吃喝的其他人,又探出头去看看囚车里瑟瑟抖的孩子们,低声回答道:“大人,我看在这应该可以了。再往前走,很快就能到古尔齐要塞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一会儿等他们都去休息,咱们就去办事吧。”
“是你去办事。”长官瞪着眼睛说道。
“呃……可是凭我自己怎么弄啊?这太不好办了,起码您帮个忙吧。”
“不行,说让你去就得去,不然副营长的位置你就别想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士兵转过身去,表情由恭敬变成了鄙夷,嘴里无声地嘟囔了几句,似乎是在问候长官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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