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素雪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大太太得意的侧脸,素雪深蹙着眉,咬了咬唇,忽然觉得释怀了。
这江府之中的人本来就是各怀心思,斗得过,就该洋洋得意,斗不过,就只能等着被羞辱,被笑话。这府里可从不缺少搬弄是非和落井下石的人,上一局大太太吃了亏,这一局她又扳了回来。
争来斗去,都是各为所图罢了,她们都没有错,但也没有谁值得被同情。
想到这儿,素雪紧握着的双手渐渐松开,她的确无需因为二太太和四小姐对她的憎恨和谩骂而感到愤怒。
她最该做的,是不要让自己落到明知被算计却还无力反驳的地步。
就算四小姐现在又吵又闹得罪了大太太,但是她背后还有二太太这一个生母,即使二太太保不了她,还有老太太站出来为她做主。
再说大太太,即便大太太一直不得老太太喜欢,可她毕竟是大房媳妇,地位不高但也有斤有两……
素雪不由得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二太太恨她,大太太只想着利用她,老太太亦是不喜欢他……
她若是被算计倒了,谁来为她撑腰?难不成就真的眼巴巴地指望着事务繁忙的父亲吗?
她的确是无暇同情他人,更加没资格在这里无谓地羞恼愤怒。
想着这些利害关系,素雪缓缓长吸一口气,强行平息心中的焦虑恐慌,然后走上前,一脸平静地看向四小姐婧萱。
“四妹是心急母亲的病情,才会口不择言,言语中偶有冲撞,还请大伯母不要放在心上。”说着转身过来向大太太颔首示意。
大太太本还得意着,可素雪都这样说了,她只好讪讪地笑了笑,上前亲切地扶住婧萱的背:“我只是想来劝架,又怎么会记恨着萱姐儿呢?”
素雪暗暗蹙眉,这个大太太还真是,又没人说记恨,她自己反倒不打自招了。
婧萱却早已经被大太太激得理智全无,手一挥吼道:“江素雪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地帮我说话!母亲要是醒不过来,你以后在江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老太太皱着眉,上前拉住婧萱的手:“别再胡闹了,之前护卫要带走淑宁的时候,还是你三姐出面来说的好话,她又怎么可能去害淑宁呢?”
婧萱听到这儿,也无力还嘴了,可她心里依旧闷火,愤愤瞪着素雪。
老太太又转过来看向素雪,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最后叹叹气,只说了句:“等大夫来救醒了淑宁,就没事了。”
婧萱又忍不住朝这边喊道:“一早就该请大夫来看母亲的!我就说不能相信她的,她又不是大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母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那条贱命赔得起吗?”
“萱姐儿,休得再出言不逊!”老太太压着嗓门低吼。
婧萱立刻不依,摇着老太太的手哀声道:“祖母您怎么回事?母亲现在还躺着,您却向着她……”
老太太皱眉,平日里觉得婧萱怎么看怎么乖巧懂事,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不依不饶?
顿了顿,有些愠怒地说:“她怎么?她是你的三姐姐!就算她有不对,也该让祖母来教训,让你父亲来定夺,何时轮得到你来多嘴?瞧瞧你胡闹起来像什么样子?平时的教养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婧萱睁圆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老太太竟会出言训斥她?而且还是为了江素雪!
她越想越委屈,强忍着泪,正了正色道:“祖母训导得是,婧萱知错,婧萱不该胡闹。那么如祖母所言,江素雪若是母亲真的下药害母亲,那就请祖母,请父亲一定要追究到底。这样的狠辣心肠,怎配做我们江家的姑娘?”
停了一阵,又咬牙接着道,“当然,若是母亲没事,她的药方子没有问题,那婧萱事后一定亲自去向三姐姐赔礼道歉,再自罚抄写五百遍忏悔经!”
老太太叹了口气。
大太太还想着刚才被老太太撇开的事,心中不悦,又听到四小姐在这儿作张作乔地假装明理懂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素雪听完这些话却淡淡一笑,抬眼瞧了床上的二太太一眼,笑意更深。
“四妹手巧,那五百遍忏悔经想来也抄不了太久的。”
素雪的声音很平静,婧萱不禁觉得怪异,抬眼看清素雪清冷的笑脸,她心里竟闪过一丝丝不详。
“母亲,母亲?”素雪的话刚说完,婉悦那边儿就喊起来了,秦妈妈也跟着开口喊二太太。
婧萱听到动静连忙扑回床边去,一脸焦急地看着二太太。二太太动了两下头,眼皮渐渐张开了。
婉悦和秦妈妈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扶着二太太起身来,问长问短。婧萱也嘤地一声哭起来,抓着二太太依旧发冷的手喊道:“母亲您可算是醒来了……”
二太太看着满屋子哭哭啼啼的人,只觉得双眼发花,而婧萱偏生哭得大声,她此刻只恨不得将这个吵闹的全都推开去。
老太太瞧见二太太坐起了身,也作势要走过去。
只有素雪静静地看着门口,因为胡妈妈正一脸呆愣地站在那里。
“祖母?”素雪拉了老太太一下,然后看向门口。
老太太也顺着看过去,胡妈妈无措地站在那儿,身旁是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一直哭着的婧萱也发觉整间屋子实在太静,只好停了下来回头张望。
“请问哪位是病人?”大夫等了一阵,见人人都沉默着,他只好行个礼主动问。
胡妈妈哑然地干笑一下,不敢随意开口,只好看向老太太。
大夫更加不解了,看了看满屋的人,最后目光落到坐在床上的二太太身上。
“看来是这位太太要看病吧?”说着,他迈开步子准备往里走,却被胡妈妈拦了一下。
他怪异地看着胡妈妈,心想方才不是十万火急一样地请他来看病吗?怎么现在全都没反应了?
胡妈妈脸色讪讪,刚才进屋来瞧见二太太已经坐起,便知道不妙了。
昨晚老太太向她千叮咛万嘱咐,二太太这件事一定不能外扬,请大夫来实属是万不得已。可如今二太太已经醒了,更不能让大夫觉得江府二太太有什么毛病。
她本想借故将大夫请走,可眼下的状况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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