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肺都快气炸了,指着那小娃转头对珍珠惜香吼道:“你们两个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个口没遮拦兔崽子给我揪出来!”
珍珠惜香这才连忙上前去。
可那小娃瞧上去不过三岁,小小地一只,躲在桌底下,一边笑一边喊,那模样甚是可爱,连珍珠和惜香见了都不忍心对他动粗,只得趴在地上试图将他哄出来。
“小少爷,你娘亲呢?娘亲在找你了,别躲着了,赶紧出来吧?”珍珠好言好语地劝着。
小娃却是嘴巴一嘟,抱着桌腿就是不肯出来。
珍珠被那小娃给逗笑了,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还站着个怒不可遏的二太太,继续对着小娃哄道:“小少爷,快出来,出来有桂花糖吃!”
小娃一听有吃的,不由得吧唧了两下小嘴。刚有些动心了,却见本来笑容可掬的珍珠忽然吃痛地皱起眉低呼一声。
“谁让你哄他来的,没长手吗?赶紧把他揪出来!”二太太提脚踹在珍珠身上,恨声吼道。
小娃一听,顿时怒起来,紧抱着桌腿大喊道:“大麻子打人了!大麻子打人了!爹爹快来把大麻子抓去关起来!”
小娃每喊一句“大麻子”,二太太心中的怒火就涨几分,也没去细想小娃这句话的深意,索性也蹲下身来,不由分说伸手乱抓,拽住小娃的一条腿,便使劲往外扯。
二太太这带着恨意的力道让小娃害怕起来,他一面紧抓着桌腿一面使劲用脚蹬。可二太太的手劲儿哪是他一个三岁小娃能匹敌的?没挣扎几下,就被二太太硬拖了出来。
惊惧夹杂着愤怒。小娃开始手脚并用地踢打着二太太。
二太太本来只想把这小混蛋拽出来撵出去。却不料这小娃不仅嘴巴贱。手脚也贱。
她脸色一横,摁住小娃的肩膀扬起手要打。
小娃看清二太太那狰狞的面容和高扬的手掌,顿时吓哭了。
“还好意思哭!”
二太太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讨人厌的小混蛋,可这小娃越哭越大声。
二太太的手僵了僵,毕竟她还是江家的太太,若是在这儿打了人,传出去了对她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思及此。才强忍着没打下去,转头对惜香吼道:“给他块糖吃,把他撵出去,撵得越远越好!”
惜香点点头,转身去拿糖。
二太太松开小娃,瞪直了双眼警告道:“别哭了!吃了糖就回去,不准向别人说来了我这里看到过我,否则我……”
她又猛地一下扬起手。
小娃吓得只能强憋住哭,闭着嘴抽泣起来。
惜香拿来桂花糖递给小娃,小娃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水。最后竟是忽然变脸,打飞惜香手里的桂花糖。喊道:“大麻子,我要喊哥哥来打死你!”
说罢,飞也似的朝门口跑去。
二太太气得倒抽一口气,指着小娃吼道:“把这小鬼给我逮回来,我非要撕烂他的嘴!”
珍珠被二太太踢了好几脚,捂着后臀装疼,不想上前去,惜香倒是利索,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那小娃,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见那小娃一个劲儿扭动,惜香索性咬了咬牙,伸手狠狠捏了一下小娃的脸颊。
那粉嘟嘟的小脸被捏得先发白,后发红。
小娃再也忍不住,呜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再敢哭,再敢哭我就松手把你摔下去!”惜香本还蛮喜欢这样可爱的小娃,可他这样哭闹起来,惜香也没有了耐性,开始出言恐吓。
岂料刚说完这句,小娃就真的不哭了,惜香正高兴着,以为是自己这招管用了,还准备朝二太太邀功来着,却发现二太太和珍珠两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口。
惜香愣住了。
怀里的小娃在短暂的安静后忽然又放声大哭,还变本加厉,扬起手狠狠拍打着惜香的脸,朝门口哭喊道:“乳娘!乳娘救命!”
惜香一个晃神,手就不自觉地松了,那小娃一心只想挣脱掉,也没想到那样会有危险,谁知一个后仰,惜香又没抱住,小娃就摔到地上了。
“五少爷!”
乳娘惊呼一声往里面跑来,伸出双手想去接着,可是哪还来得及?
只听得一声闷响,小娃摔在了青石地上,头磕了好大一个包。
小娃捂着头,大张着嘴,忽然爆发出撕心般的哭声,惜香和二太太都吓傻了,愣愣地看着小娃。
乳娘心疼地上前去抱起他来,一面亲他额头一面哄道:“五少爷不哭,五少爷不痛,乳娘带你去找夫人,去找夫人……”
乳娘不停碎碎念着,五少爷才好歹声音小了些,却仍是不甘心,指着二太太道:“是大麻子,是大麻子要她们打我的!”
乳娘快速瞥了二太太两眼,她自然知道是这位太太故意指使人欺负五少爷的,但乳娘自知只是一个下人,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哄道:“咱们先回去找夫人,找到夫人就好了。”
在耳房里忙活着熬药的秦妈妈听到这边的哭声,也放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来,刚巧撞见乳娘抱着个嚎啕大哭的小娃气呼呼走出来。
秦妈妈正怪异着,走进去一看,二太太立在屋中,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
若是对小娃,还能威逼利诱让他住嘴,可是被乳娘瞧见了,那她可就……
二太太忽然一个寒噤,抓住秦妈妈的手问道:“今日府里来了哪些客人,可有官家?可有显达的官家?”
秦妈妈不明所以,疑惑问道:“二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那意思似乎在说,就算是皇帝来了。二太太您这副模样也是没法子出去接驾的呀。
二太太轻捂着嘴。转身惊惶低语着。忽又用力转过头来,急道:“你赶紧取些银子追过去,把那乳娘的嘴给我封住!”
秦妈妈看着二太太这副惊慌模样,再想想方才那个痛哭的小娃,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多少银子都可以,只要把她的嘴堵住!”二太太一面颤声说着,一面快速取下手腕上的银手镯和金镶玉领扣,统统往秦妈妈手里塞。
秦妈妈瞧着二太太这模样。也有些慌了,拿好了镯子领扣,又匆匆去小屉子里取出两大块元宝,朝乳娘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二太太坐立不安,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珍珠和惜香低埋着头立在二太太两侧,噤若寒蝉。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不肯收怎么办?她要是非得讲出去可怎么办?”二太太不停自语着。
她好歹是堂堂江家二太太,在蓟州可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虐打小娃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而且瞧着方才那乳娘的神情。似乎那小娃的爹娘还是来头不小的……
她也没想要打人,是这小混蛋口没遮拦,不知死活,自己找打!
可又一想,她一个二太太,居然和一个小娃较真,怎么看还是她的不是……
越想越乱,她急得都想冲出去了,可她满脸的红疹印子,出去了岂不是更加被人笑话?
急了好半天,她没等来秦妈妈,也没等来小娃的爹娘前来兴师问罪,却等来了二老爷和老太太一行人。
“淑宁,你给我好生解释一下,方才端的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一进门就用力敲了两下拄杖,厉声质问。
二太太全身一抖,快速扫了扫鱼贯而入的人,幸好,都还只是江府自己人。
老太太还不会傻到真的带上外人来朝二太太问罪,二太太丢得起这个脸,江家可丢不起。
赔礼道歉的话老太太已经朝那边说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曹氏无端端怎么去惹了临安知府家的小少爷?
可那小少爷口口声声说后面有个大麻子,又凶又丑,要摔死他,还要撕烂他的嘴。
当时府里的人都不相信,这怎可能是二太太说得出来的话?
可他们自己又清楚得很,府里只有二太太长了一脸的红疹子,除了她,还有谁会是大麻子?
那小少爷头上冒了一个又大又肿的红包,碰着就喊疼,知府夫人又气又心疼,但瞧着江家的面子,才没有在众客人面前大吵大闹,只冷冷地说了句:“江老太太也该好生管管这府里的下人了,留着这种恶奴就是个祸害,只怕日后会欺负到江家主子的头上去!”
老太太一听,连忙顺着话儿道:“夫人讲得是,夫人讲得是,等老太婆子去捉住张妈妈那个死奴才,打得她皮开肉绽再赶出江府去,也好为小少爷出口气!”
眼下花厅里满是亲朋好友,其中也不乏有远亲和结交的官家,无论怎么说,江府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能把这脏水泼到奴才身上去,便是最好不过。
知府夫人抱着五少爷不停哄着,五少爷却是越哭越伤心,知府夫人看着他头上那块大肿包,心里也好似被剜了一下般的疼。
虽然心疼,虽然恼怒,但见江老太太都这样客气地赔了礼,知府夫人也没有多言,匆匆别了老太太,领着府里的丫鬟乳娘离开了。
其余的客人见状也陆陆续续起身告辞。
老太太和二老爷僵笑着招呼客人离去后,就转身气鼓鼓地来了二太太屋子。
看着二太太那满脸红得发乌的疹印子,连老太太也不由得想骂她一句大麻子。
这哪像是他们江家娶进门儿来的媳妇?
素雪听闻二太太这边闹了事,也跟着众人一起过来了,立在人群里瞧了瞧二太太的脸,当真,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许是由于二太太闲在屋子里,没打算见外人,因此也就没有注重什么。
瞧那样子,似乎是刚洁了面擦完药,还没来得及上妆,满脸的疹印子就不必说了,双眼凹陷,目光惊恐涣散,脸色蜡黄,活像个风吹日晒了大半辈子的老妈子。
看来喝过参茶的二太太在服食了藜芦之后,元气损了不少。
想来也是,人参配藜芦这样的猛剂,调理稍有不慎,折寿五年不在话下。
但瞧着二太太这张脸,倒是不止老了五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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