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病”已经好了,皇帝的旨意又已传到,他没有在长安继续滞留的道理,马上就得回返洛阳。
因为时日已晚,杨帆与高公公约定明日一早起行,请公孙先生安顿了高公公的住处之后,杨帆便返回自己住处,告知小蛮和阿奴。
小蛮听了颇为不舍,可是经过这桩大难,她也知道再不能感情用事,因此只是抱紧了孩子,幽幽地道:“郎君此去,一切小心!让阿奴陪你回去吧,身边多个人照应,总是安全一些。姜公子已经逃了,奴家留在长安,安全得很!”
杨帆道:“你不随我一起回洛阳么?”
“嗯?”
小蛮霍然抬头,有些惊喜,又不敢相信,怯怯地确认:“奴……奴家可以吗?”
杨帆把她轻轻搂进怀里,怜惜地道:“放心吧!原来,我把你送到长安,是担心你在洛阳会不安全。咱们家可阻挡不了那些飞檐走壁的高手!而我又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到这里,杨帆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阿奴突然摘下壁上的铎销,沉声道:“外面有人,行迹飘忽!”
小蛮大吃一惊,杨帆却泰然自若,笑道:“若他们是潜行而至,便是以阿奴的耳力,也不容易听到的。”
杨帆扬声唤道:“进来!”
几个青衣小帽家人打扮的人蓦然出现在厅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可衣着均是家仆打扮。
现身的有四个人,杨帆道:“留下一个,其他人退下!”
其中三人拱手退下,这一次却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并未施展什么功夫,原地只留下一个天生苦脸的中年汉子。
杨帆道:“这个园子里面,现在有多少人?”
那人躬身答道:“院中就属下四人。外围有十六人!宗主放心。如今的公孙府便是一处龙潭虎穴,除非是一支军队,否则没有人可以闯得进来!”
杨帆点点头道:“明日这些人都随我回洛阳么?”
那人道:“宗主回洛阳,我们自然追随宗主!”
“有多少人?”
“随宗主回洛阳的,有三十二人!”
那人顿了顿,又道:“古家姑娘受了重伤,如今正在休养。伤愈后也会赴洛阳效命。洛阳那边还有咱们的人,宗主放心,有属下们在,必定护得宗主安全!”
杨帆对目瞪口呆的小蛮解释道:“那位古姑娘就是替你接生的人,听说你当时难产,幸亏了她。等她到了洛阳。咱们夫妻要好生谢过她才是!”
小蛮点了点头,神色还是有些茫然,一时不明白郎君从哪儿找来这么多高手护卫,也搞不清楚这些人既然是姜公子部下,如今怎会听命于郎君。这几天,她的身子还虚弱着,杨帆自然不会拿这些事情来扰她心神,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杨帆点点头。对那人道:“有劳了。你退下吧!”
那人抱拳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杨帆笑对阿奴道:“怎么样?”
阿奴定了定神。长长吸了口气,说道:“这人我认得,他叫姜明,武功在我之上。方才那三人中,有两个比我弱些却也有限,如果这幢宅院周围拱卫的高手都有这样的功夫,的确安全无比。”
杨帆笑道:“所以,小蛮要随我回洛阳,你也随我回洛阳。以前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不过……凭咱们现在的力量,再也不是姜公子想捏就捏的软杮子了!”
小蛮惊讶地道:“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杨帆把事情经过对她说了一遍,小蛮恍然,先是喜上眉梢,转念想想,又担心地道:“他们曾是那位姜公子的部下,可靠么?”
杨帆还未答话,阿奴已然道:“你放心,‘继嗣堂’是个庞然大物,不是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因为力量太过庞大,身为宗主,也不可能事必躬亲,必须通过一层层的首脑人物对下控制,所以……”
她想了想,道:“这样说吧,‘继嗣堂’就像是一个小朝廷,下面有各个衙门,有各个将军统领的军队,食国家俸禄,受朝廷差遣。现在旧皇帝被太后罢黜了,换了个新皇帝,他们依旧做他们的大官和将军,效忠新的皇帝!”
说着这样不伦不类的比喻,阿奴忍不住笑起来。杨帆揽住她的削肩,忍笑道:“爱妃所言有理!”
阿奴用胳膊肘儿拐了他一下,俏巧地白他一眼,对小蛮道:“你放心吧!旧皇帝当然有些绝对效忠于他的人,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继续逃了,这些人也就追随他而去,留下的这些人是可靠的!”
杨帆这才道:“嗯!他们现在当然算不上我的心腹,不过却会听命于我。忠诚不是问题,至于远近亲疏,些许疑虑,等我全盘接收‘继嗣堂’,舒悉了内部的运作和身边人员时,再相应调整就是。”
小蛮连连点头,能与郎君厮守,她就欢喜的紧了,这些事情却不是需要她去操心的。既然阿奴说这些人可靠,她自然相信。
天爱奴忽地动了动耳朵,警觉地道:“又有脚步声!”
杨帆笑道:“暗卫既未阻拦,那么不是这府中主人就是拨来侍候的丫环了。”
小蛮脸上忽然露出俏皮得意的笑容:“这脚步声……你们没听出是谁吗?”
杨帆和阿奴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杨帆迟疑道:“公孙老伯?”
小蛮莞尔摇头。
阿奴道:“兰芷姑娘?”
小蛮还是摇头,杨帆忽然眉头一皱,道:“不对劲儿,他来而复返,在门外逡巡不已……”
小蛮一怔,扬声唤道:“元一,你有事吗?”
杨帆和阿奴这才恍然,原来是冯元一到了。
稍过片刻,门口探进冯元一的脑袋,怯生生地道:“杨……杨大哥。我……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小蛮和阿奴都忍不住笑起来。阿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笑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大大方方进来说呗。”
冯元一不肯,胀红了脸蛋,只是望定了杨帆。
杨帆笑道:“成,我陪元一出去聊!”
杨帆揽住冯元一的肩膀,陪他到了院中。在小亭中坐下,笑问道:“你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冯元一盯着自己的脚尖,局促半晌,才鼓起勇气道:“杨大哥,我想求你……求你帮我进宫。”
杨帆一怔。严肃而警觉地问道:“你进宫做什么?”
冯元一眼中迅速溢起了泪光,向杨帆惨然一笑,道:“天下之大,除了进宫,我……还有可去之处么?”
他“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求杨大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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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罐走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立即散发开来。老妪拿过一只大碗,把一块布蒙在陶罐上。将药汁滤出。又走到榻边,轻轻揽起古竹婷的头。
古竹婷心口受了重创。肋骨断了两根,动弹不得,也不能轻易挪动,老妪只能把她的头稍稍抬高一些。古竹婷轻轻喘息了片刻,扬起眸子,对老妪道:“阿婆,我们的人都离开了?”
自她养伤以来,总有人来看她,可今天却突然一个也不来了,古竹婷自然有所感觉。她称呼的这位阿婆,不是一位普通的长辈,她的确是古竹婷的亲戚,是古竹婷的姑祖母,名叫古一媗,
古氏家族精通遁术、易容、刺杀,是一个掌握了一门奇技的古老家族,很多年以前就被清河崔氏招揽,为其所用。
古家祖上是个武艺精湛但大字不识的江湖好汉,归附崔家后见崔家人丁兴旺,有祖祠族谱,眼热不已,可惜他大字不识,哪里能排得来家谱。
有一次他随同主人赴宴,主人与一位有名的谢姓大才子吟诗为乐,那位大才子吟了一首诗,古氏先祖觉得大才子吟的诗必是好的,勉强记下了一句“窗前一丛竹,青翠独言奇!”便当成了自家的族谱排字。
用作族谱辈份排字的字数多的有几十个,少的**个十来个也正常,没有哪户人家的长辈能活那么大岁数,可以八世同堂、九世同堂,十个字足够用的。“窗前一丛竹,青翠独言奇”,古一媗是一字辈,自然是古竹婷的姑祖母。
古一媗颔首道:“嗯,他们去保护宗主了!”
古竹婷一听大骇,保护宗主?宗主回来了?她受伤的真相没有说给任何人听过,苏醒后首领和长安家人问起她受伤的缘由,古竹婷只说是受人猝袭,对方掩面禁声,未曾识得对方身份,始终不敢吐露实情。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宗主为何指使人杀掉她,但她被袭击时,宗主已然逃离,所以醒来后也不十分惊慌,只盼先把伤养好,到时有什么事情也能应付。却不曾想宗主竟去而复返。宗主既然返回,一旦得知她没有死……
古竹婷一惊之下就要坐起,稍一动作,胸口一阵巨痛,禁不住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姑祖母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严重的伤,乱动什么?”
古竹韵颤声道:“宗主……回来了?”
姑祖母叹了口气,道:“你说哪个宗主?姜公子么?他如今已不是‘继嗣堂’宗主了。”
古竹韵一听,心头一块大石登时落下,有些恍然地道:“难怪各世家公子齐集卢府,宗主只带心腹强行离开……,果然出了大事。阿婆,现在的宗主是谁?”
老太太咂摸了一下嘴儿,摇摇头道:“老身退隐旧矣,懒得问,他们也没跟我说。只叫你好好养伤,伤愈后回洛阳效命,还是老地方!”
老太婆年纪太大了,早已归隐养老,这些事已接触不多了。
古竹韵放下心来,不管新的主人是谁,只要不是姜公子,她的命就保住了。
心神一懈,古竹韵长长舒了口气,倦意又起。
老妇人叹息一声,端过药碗道:“晾得差不多了,先服了药再睡吧!唉!咱们古家,世世代代就是替人卖命的命啊,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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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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