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
中州市天茂集团大厦,总裁办公室里,肖振神色平静地翻阅着石林桓写就的一份人事资料评估。前些时日天茂集团全资收购了一家港资企业,对于企业人事方面暂时还不方便大动,所以肖振借考察企业工作的名义,带上石林桓一起到那家企业的各部门走访,而后召开了一次各部门负责人参与的会议。
其实目的,就是要石林桓通过面相,对这家企业的各部门负责人给出品行和能力各方面的评价,继而决定在这家刚刚被集团收购的企业里,应该先把谁踢出局,或者调动到更合适的工作岗位。
石林桓的评估资料写得简要明了,对每个负责人都做了简短的评语。
不过,也仅仅只是评语。
一针见血。
例如:
陈某某,心思缜密,心胸欠缺,唯贪小财而心不宁,孑身乏友;
林某,开阖有力,雷厉风行,野心膨胀,贪权势而能成,是为上者,乏藏锋之性;
朱某,心如针口如刀,贪欲深重,能力泛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作为在肖振面前几乎能称得上一言九鼎的高级顾问,石林桓却从不会直接开口建议肖振去把谁干掉。因为辞退谁、调动谁的工作职务,是由肖振和天茂集团高层来决定的,石林桓作为集团高级顾问,只需去做好份内的事情。
天资聪颖睿智的肖振,打小又是在豪门贵地之家耳熏目染,再经历多年商场打拼,可谓有着过人的眼光头脑,他很清楚这是石林桓在职场上,也是人生中难得的大智慧――懂得如何做,是职场智慧,而做这些事情时,从来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恰到好处地浅谈辄止,全然没有丝毫的做作,让任何人都发自内心地钦佩又不至嫉妒和忌惮,这就是人生智慧。更何况石林桓还是一位神秘的相术大师,拥有着鬼神莫测的识人、堪舆之能。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近乎于人间仙人的大才相助,这些年来肖振才能够少走了很多的弯路,避过了诸多风险,可谓是一帆风顺,无往而不利。
所以,肖振对石林桓,愈发的信任和感激:“这次辛苦您了。”
“职责所在。”石林桓微笑道,一边抬腕看了下手表,道:“那位褚先生,应该快到站了。”
肖振笑道:“苏淳风这家伙,我是该说他胆小,还是应该说心细如发?”
“此子生性谨慎,从不愿惹是生非,生活中甚至能够做到不拘小节忍辱退让,然而在对待奇门江湖事和术士时,却睚眦必报,杀伐果断,最重要的是,他底线分明……”石林桓轻叹口气,感慨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岂不知庸人自扰,亦是扰了无辜的他人,譬如苏淳风,他向来为人行事低调谦和,却无法避免那些自扰的庸人烦扰,不得已将底线划得格外分明,却是有利有弊。利在警告他人,不得去触碰他的底线,否则誓不罢休。而从敢于划出底线这一点来看,苏淳风事实上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当然,他也确实有底气自负。弊端在于,他这样划出底线,就能让所有想要与他为敌者,都会在与其发生冲突而无把握时,首先想到去侵害他的底线,或者以此为要挟。”
“年纪轻轻,活得可真累。”肖振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石林桓微微一笑,道:“既修山门术,何必入红尘……这就是他的命啊。”
肖振摇摇头,自嘲道:“听着就头疼,我本以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奇门江湖不但超脱世外,在诸多情况下甚至还超脱了法律的约束,简直让人不可想象。所以有时候想想还挺羡慕你们,这种充斥着神秘危机和血腥争斗的江湖,倒是真的能够快意恩仇事了拂衣。有道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大概石先生您也乐在其中吧?”
石林桓微笑不语,心中感叹虽然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可子非鱼,亦不知鱼之苦、鱼之无奈啊。
正如他石林桓,何尝不想快意行事事了拂衣,他相人精准无比,堪舆地理运势而择之,人为改动风水气运可称逆天,可受制于冥冥中的天机,又不得不刻意低调行事,在协助肖振时从不去做出人事的抉择,看似风轻云淡不逾他人底线,,实则也是无奈之举。问世间,谁人不想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可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石林桓一身高强的相术修为,放眼整个奇门江湖,能与其比肩的相术高手屈指可数,可相人相天相地相风水,从运导运甚逆运,天道反噬之伤就无可避免,只好这样故作清高姿态地打个擦边球,将天道反噬的力度降低到可控、可抗的范围内。
而肖振所说的奇门江湖术士们能快意恩仇,不受法律的约束,更是一种可悲可笑的肤浅表象――事实上官方越是纵容某个术士或者门派,那么被纵容者就会越发紧张,犹如走钢丝般战战兢兢。
天知道,何时踩破了几乎完全是官方掌权者自由心证的红线,就会遭到官方的雷霆一击?
山城市横岭门就是前车之鉴。
肖振见石林桓没有回应他这番话,倒也没怎么在意,笑道:“石先生,这次我和您相互唱一台戏,把那位从京城来的术士,安排到苏成身边,倒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如果那人除了一身术法之外,委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能力,以苏成的性子,早晚会和咱俩发牢骚……你也知道,苏董事长可见不得任何闲人白拿工资,更何况还是卖咱们的面子往身边留个人,他必然心生疑惑和些许的不满,倘若他回头就把那个术士,给安排到了其它的工作岗位上,我们怎么和苏淳风交待?”
“这件事,苏淳风心里有数。”石林桓当然知道肖振接下来想要把话往哪方面引,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肖总,褚卓延此人,既然是苏淳风安排到他的父亲身边,那么你绝对不要想其它的,哪怕是苏成真的会把此人从身边支开,你也不能去把褚卓延笼络到自己身边。”
被一语揭破心思,肖振却没有丝毫尴尬,很坦诚地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当然会提前和苏淳风打招呼的。”
“这个招呼,不能打。”石林桓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褚卓延是苏淳风的人。”石林桓神情严肃地说道:“他既然放心把褚卓延安排过来保护他的父亲,那么任何人,尤其是我们这样被他视作朋友的人,就更不能去打褚卓延的主意了。”
肖振笑道:“不至于吧?”
“这是一个态度。”石林桓轻叹口气,道:“肖总,我石林桓还不至于,去和其他术士在你这样的贵人面前争宠,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用这样的心思去忖度我,这很容易引起误会。另外,你如果想要拢络奇门术士,以为将来不时之需,那么我还是要劝告你,趁早断了这样的念头,纵然奇门术士能杀人于无形,可害人终会害己,以肖总的身份,不值得去冒这种风险;如果肖总是因为对石某人风水术阵的防御性不放心,担心将来受术士所害,那么肖总就更不能与苏淳风之间产生不会言明但必然存在于内心的隔阂……说到底,肖总对奇门江湖,对奇门术士,还是不够了解。”
肖振稍作思忖,起身鞠躬,神态诚恳地说道:“多谢石先生教诲。”
石林桓摆摆手,起身道:“走吧,去接那位褚先生。”
“好。”
……
中州市,万通物流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内。
苏成面带爽朗笑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听人说过一句话,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石先生、肖总,你们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用咱们平阳的土话说,这叫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我这几天就一直发愁自己这个大老粗,打理万通物流集团的诸多事务力不从心,想着找一位经验丰富又有能力的助理呢,这不,肖总和石先生就把褚先生给送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两天前就已然得到消息并决定接受这名助理人员的苏成,心里还是有些泛嘀咕,好端端的肖振和石林桓突然来这么一手啥意思?
万通物流、万通快递的重要部门,都有他们天茂的人,咋还不放心?
给咱老苏身边安插这样一个人物……
对于典型土老冒骤然间发家致富挣下如此大产业的苏成来讲,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的血汗钱。更何况万通物流、万通快递是股份制的企业,心眼儿实诚的苏成身为董事长,生怕自己打理不好公司的运营,对不起其他的股东们,谁让他是一把手来着?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公司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分公司、网点招收员工的事情,苏成不敢说面面俱到,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翻看各分公司有多少员工,工资多少,房租、水电、通讯费用等等。
事无巨细全都上心啊。
这样一位堪称劳模的董事长,突然往他身边安排一名助理,而且是肖振、石林桓推荐过来的……
肖振在电话中还说了,基本工资要一万元。
他妈的,一万块钱可是巨款啊!
粗中有细的苏成打着哈哈对褚卓延说道:“万通公司的庙门不大,了褚先生却是尊名副其实的大佛,先前我打电话给陈总,提到了这件事,不曾想陈总一听说你的名字,立马就告诉我,你们认识,而且褚先生和我那不成材的儿子苏淳风,竟然也挺熟的……你看看你看看,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褚先生直接来公司找我或者找陈总都行,何必再去麻烦肖总和石先生,见外了啊。”
褚卓延不卑不亢,微笑着用他颇为浓郁的南方口音说道:“公私还是要分明的,而且正因为和淳风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次到中州市,我本意是去天茂集团应聘,肖总和石先生认为,我很适合任职苏董事长的助理,所以,我这既能说是毛遂自荐,又能说是应聘入职,服从安排。”
肖振帮腔道:“其实这件事,半年前我就考虑过,苏董事长在公司一向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太过劳累了,所以有必要安排一位成熟稳重、有着过人能力的助理,协助并分担苏董事长的工作压力。”
“我推荐褚先生,是因为一个多月前接到了淳风的电话,他恳请我帮忙给苏董事长找一位优秀的助理。”石林桓笑道:“苏董事长,有这么懂事又关心你的儿子,福气啊。”
苏成乐得眉开眼笑,考虑到避免褚卓延太过尴尬,便不再多说什么,很干脆地大手一挥,让秘书带着褚卓延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
两日前,褚卓延还未到中州市,从石林桓那里得知此事隐情的肖振,就已经给苏成、陈羽芳分别通过电话,简单讲述了身为董事长的苏成,身边安排一名优秀助理协助其工作的必要性。
陈羽芳对此大力支持。
苏成虽然心有不喜,可到底是肖振和石林桓推荐的助理人员,他不能驳了二人的面子。况且,苏成还特意给他最为信任的儿子苏淳风打过电话,说及了这件事,而苏淳风也表示非常有必要。
于是苏成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
短短一星期之后。
苏成就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身边有一位优秀的助理人员,是多么必要的安排了。
原本在物流行业中,绝对称得上门外汉的褚卓延,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迅速理清了董事长及办公室大致的工作流程,两天时间后,褚卓延就能够在部分指导性的事务,向苏成提出合理的建议,包括工作会议上要强调的重点,各项工作事务的轻重缓急划分,并且能够独立对一些分公司提交的事务做出恰当的处理。当然,这几天时间因为刚刚涉足物流集团公司,褚卓延做出各种处理意见后,都会提交给苏成,由董事长拍板决策。
苏成不由感慨:“人才啊,比咱这个土老冒强多了!”
也难怪,没有充足的文化基础和管理集团公司经验的苏成,平时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许多时候,他都会觉得万通物流、万通快递的事务又多又乱,总是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件事有纰漏。
而褚卓延接受过高等教育,又是在早已经济繁荣的香港长大,多年来一直都在大公司工作,虽然没有做过助理,可在公司里那是仅次于一把手詹又平的高层,好歹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让他做一名董事长助理,委实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刚刚接手物流集团董事长助理的职责,褚卓延就能迅速地了解并融入到工作中,处理各项繁琐事务有条不紊,在苏成看来一团乱麻的工作,被他梳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这钱,花得值!
苏成觉得,自己近来真是鸿运当头,白捡了这么好的一位助理,二儿子苏淳雨高考又考了646分的高分,好嘛……
手拿把攥进华清大学了!
土包子大老板苏成,虽然这些年在商场上把心性磨炼得愈发沉稳,可以做到处事不惊,可仍旧在儿子考上大学的事情上,没能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和那份几乎要冲破头顶的虚荣,决定为此回老家村里住两天。
没别的,必须大摆宴席遍邀亲朋和街坊四邻。
膝下俩儿子,三年前老大考进了京城大学,今年老二考入了华清大学――全乡、全县、全市……
全省!
能找出第二个来么?
苏成美得整天合不拢嘴儿,对于回家大摆宴席容易被人私下里说他臭显摆,向来极为在意名声和低调的苏成,还特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三年前老大考入京大时,咱在村里大摆宴席了。今年老二考上了华清大学,咱如果不再来一场,老二不得埋怨他们做父母的偏心么?
按理说,董事长因为儿子考上了华清大学,高高兴兴回老家村里设宴庆贺,身为董事长助理的褚卓延,应该留在公司处理各项事务。
但褚卓延对苏成说:“我是董事长助理,可以代为处理公司事务,但多数情况下需要向董事长及时做出工作汇报,并得到董事长的批准。所以,我有必要跟随在董事长身边。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了,电话通讯极为方便,不会影响到工作的。而且,许多公司的事务,身为助理的我,要随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以供董事长参考决策。”
对于助理的职务、职责相对已然了解的苏成,仍旧有些纳闷儿,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褚卓延跟随在自己身边,考虑到自己离开公司,一旦有什么紧急事务的时候,也确实需要褚卓延这样一位优秀的助理协助出谋划策,他就没有再说什么。
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乐呵。
喜悦总要有人共同分享,才更愉悦不是?
这一日天气晴朗,日头毒辣。
中午,河塘村村委大院三年后再次被首富苏成借用,院子里、各间办公室,还有新修的礼堂、都摆上了桌子,酒宴丰盛,人声鼎沸,犹若赶集般热热闹闹。比之三年前苏淳风考上京大时的那次宴席的规模,还要大得多,场面也要气派得多――因为不仅仅是乡里的领导,县里、市里都有领导应邀前来,今时不同往日,万通物流集团董事长苏成的面子,值得他们给。
褚卓延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农村乡下大摆宴席的场景,他借口以职责在身不便饮酒为由,陪着苏成在市县几位干部那一桌上浅尝辄止地喝了几杯啤酒后,就走出那间办公室,毫不在意炙热的阳光,漫不经心地在热热闹闹的村委大院里闲散溜达着。
除却领导酒席所在的那两间房内,其它房间,礼堂中,以及没能进入室内喝酒的街坊四邻酒席上,粗野的乡下汉子们赤膊上阵,大声地划拳猜酒,妇女们呼喝着撒欢的孩童……
这里,就是苏淳风从小长大的地方。
和苏成接触了一段时间,褚卓延对这位董事长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偶尔的闲谈中,苏成也毫不避讳地告诉过褚卓延,自己没啥文化,当过几年兵上过战场的大老粗一个,老婆更是斗大字不识一个,这几年才自学着勉强能自己读书看报了。可他们两口子虽然没文化没啥见识,偏偏培养出了两个考上京大、华清的儿子。
说起这些时,苏成满脸毫不掩饰的骄傲。
褚卓延理解也必须承认,苏成两口子有资格因此而在任何人面前展现他们的骄傲。
而褚卓延现在,愈发迷惑……
这样的父母,这样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如果说苏淳风和弟弟能够考上京大、华清这两所大学,还不算奇怪的话,那么苏淳风在日常生活中,一言一行所表现出的稳重、成熟、低调谦和、极有绅士风度的涵养和气质,就让人很难理解了――因为,优越的气质和稳重成熟,以至于城府的心性,集中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从小到大在特殊的环境里耳熏目染亲身经历诸多事物,才能培养出来。
但那种特殊的环境,绝非这个农村,这个家庭,这些人……
不知不觉中,褚卓延走出了喧嚣的村委大院,站在了流水潺潺的小渠旁那棵合抱粗细繁茂柳树下,树荫浓郁。
蝉鸣声阵阵。
阳光透过繁茂枝叶间的缝隙,在褚卓延身上洒出点点光斑。
他想着奇门江湖上有关苏淳风的流言,不,现在以苏淳风在江湖上的声名,已经不能说是流言,而是有关他的传说了――天生仙灵奇象,隐有双魂合体之态,不受天机所限,超脱五行运势之外……
“或许,有这样一个主子,此生也算是值了吧?”褚卓延面露一丝微笑。细想之下,除了血奴的这个身份之外,自己似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来自于苏淳风的伤害,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况且,成为血奴,也是自己咎由自取的恶果,比之死去的万连胜师徒,他算是万分幸运了。
昨天晚上,住在了河塘村的褚卓延,晚饭后把苏淳风交给他的两枚护身法器,以赠送的名义,给了苏成和陈秀兰。
初次见到老嫂子,赠送礼品显得很自然。
褚卓延说:“请董事长和嫂子,务必随身佩戴。在我的老家,只有被视作最值得尊敬的友人,才会赠送首饰。而接受了友人赠送的首饰,就一定要佩戴在身,以示对朋友的尊重。”
所谓友人赠送首饰的说辞,当然是谎言。
这是苏淳风想到的办法――他了解自己的父母,虽然如今已然身价不菲,可陈秀兰也仅仅只有苏成前两年发家之后给买的金项链、金戒指、金耳坠,土老冒苏成觉得这绝对是爱的浪漫,坚定地认为纯金饰品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当然,陈秀兰也这么认为。而苏成……除却陈秀兰听取堂妹陈羽芳的建议,给孩子他爹买了块价值数千元的手表之外,苏成实在是没有戴过别的首饰,两口子都认为,大老爷们儿戴那些没用的玩意儿干啥?
这次褚卓延“赠送”给陈秀兰和苏成的,是两枚戒指。
妖骨材质。
当初苏淳风杀万连胜师徒,将两枚原本给张丽飞、王海菲佩戴的法器取回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几乎每天修行时,都会以术法导引天地灵气温养两枚妖骨,如今原本外观黑灰粗糙的妖骨,已然被温养得漆黑透亮,犹若玉石般晶莹剔透,分外美丽。
前几天,苏淳风特意委托去京城出差的赵山刚将妖骨带回平阳市,找到仍旧在平阳商厦经营着手工饰品店的大师级饰品雕刻专家,老头儿白景安,告知要为年近五旬的夫妻打造一对戒指。戒指打造好后,赵山刚又亲自送到京城,苏淳风让他在京城住下等待一晚,当晚苏淳风在两枚戒指上施术布下术阵,制作成护身法器,再由赵山刚带去中州市,私下里交给了褚卓延。
两枚戒指虽然是黑色的,但雕工精致,而且妖骨晶莹剔透分外美丽,所以苏成和陈秀兰非常喜欢。
两口子问及是什么材质时,褚卓延说:“这是极为稀有的黑玉。”
陈秀兰又问多贵?
褚卓延笑说道:“嫂子,接受了朋友的赠品后,当面询问友人所赠礼品的价值,不太好吧?”
陈秀兰尴尬笑着不再询问。
苏成也赶紧呵斥了妻子两句,这老娘们儿,咋这么不懂事?
……
就在褚卓延站在树荫下出神时,一位气质不俗,穿着整洁,神采奕奕,明显不是乡下人的老者,走到了褚卓延的身旁,微笑道:“褚先生,这么早就离席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褚卓延回过神儿扭头一看,见是刚才在酒席上言谈相互介绍过的陈献,知道这位老者是苏淳风的外公,赶紧微躬身礼貌道:“陈老先生,卓延职责在身,不便饮酒,所以提前离席,又好奇豫州省乡下的风土人情,走到这里,就忽而心生感慨入神,失态之处,让老先生见笑了。”
“褚先生应该是书香门第出身,言谈举止都能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书卷气息。”陈献神情和蔼地夸赞道。
“老先生如此夸赞,卓延无地自容。”褚卓延谦逊道。
“北方人多心性直爽,不喜欢绕圈子,言语间如果有让褚先生不快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陈献摆摆手,顺着小渠往南远眺,一边说道:“褚先生是奇门中人,术法修为极高,苏成和秀兰两口子,能有您这样的高人暗中保护,身为他们的长辈,我得代他们表示下谢意……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奇门江湖和术士的存在,更不知道你这位董事长助理,其实是专程前来负责长期保护他们的奇门术法高手。”
褚卓延心里暗暗惊讶,刚才在酒席上得知,陈献曾经身居一市市委书记的高位,这样的人物竟然也知道奇门江湖、术士的存在,而且很显然,他清楚苏淳风术士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进入万通物流集团成为董事长助理的缘由,难不成苏淳风已然将此事告知了他的这位外公?
心中疑惑,但褚卓延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只是领一份酬劳,做一份事。”
“褚先生。”陈献稍显为难之色,继而说道:“你术士的身份,以及在万通物流集团暗中保护苏成的事情,倒不是淳风告诉我的。实不相瞒,我和石林桓大师是老朋友,是他私下告诉了我。自从得知你到了万通物流集团后,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件事。”
褚卓延面露询问。
陈献道:“淳风,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性格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既然他请褚先生到万通物流集团做董事长助理,应该是有所担忧,为了安全起见才会这样做,而且,他的担忧必然是实际存在的。私底下,我也听石大师讲述过,你暗中保护苏成,虽然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但因为有石大师在万通物流集团总部以及几个重要分公司,还有苏成、秀兰的居住地,都布下风水术阵,又有向来谨慎小翼的淳风布下诸多防御型术阵的缘由,其实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你这份保护的工作,是很轻松的。所以我今天专程找机会单独与褚先生谈话,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请讲。”褚卓延礼貌道。
“在不影响褚先生保护苏成的前提下,必要的时候,也能够保护我的女儿陈羽芳。”陈献认真地看着褚卓延,道:“我也可以按月支付给褚先生应得的酬劳,如何?”
褚卓延不解道:“陈总经理,能有什么危险?况且我是术士,我能够做的,充其量就是应对术法对人的侵害。”
“我担心的,正是羽芳被术士施术法伤害到。”
“为什么?”
“淳风考虑且担忧的,正是至亲之人遭受术法所害。”陈献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道:“羽芳和他的堂姐、堂姐夫,嗯,也就是秀兰和苏成之间,包括淳风,关系非常近,羽芳更是万通物流集团的大股东,总经理。如果有术士为了报复之类的缘由,想要伤及淳风的亲人,那么我担心,羽芳也会成为术士的报复攻击目标之一。”
褚卓延怔了下,稍作思忖后,微笑道:“陈老先生,我想您对于奇门江湖和术士,不够了解。淳风请我来,确实是因为有所担忧,防止万一事态的出现。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非常低。原因很简单,传统的江湖规矩中,就有祸不及家人这一条,况且纵然是谁有心要不择手段地报复发泄,也总要考虑到,被报复者有亲人,实施报复者,也同样有亲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其一,其二,我出现在苏董事长的身边,更多起到的是一种警示作用,但也有弊端,那就是会令个别疯狂之人意识到淳风所在意的是什么。如果我再把自己的职责范围扩大,关注目标包括了陈总,那么我想,就会形成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结果,从而让有心人认识到,淳风所在意的人中,包括了陈总,这样的话,本来无风险的陈总,反倒会徒增无辜被伤害的可能性。”
“这……”陈献皱眉想了想,点头自嘲道:“褚先生此言有理,是我年纪大了,想得太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头子咯。”
“老先生爱女心切,可以理解。”
“罢了,罢了!”陈献摆手道:“褚先生,有机会还请赏光,我久仰奇门江湖事,很想请教。”
“不敢当。”
……
苏董事长在河塘村大摆筵席,邀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庆贺次子考入华清大学的这一天晚上,身在京城大学的苏淳风,也邀请了室友,还有在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里算得上关系极好的白行庸、袁郎几人,在京大西门外的烧烤摊上,撸串扎啤,几个年轻人不亦乐乎。
弟弟考入华清大学,苏淳风当然也非常高兴。
他能想象到,父母现在的心情。
为人子,莫过于此。
褚卓延打来电话的时候,苏淳风正与室友们喝到了兴头上,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就摁下接听键,道:“说吧。”
褚卓延听得出苏淳风这边热热闹闹的声音,知晓苏淳风现在不大方便接听电话,所以褚卓延没有废话,直接把中午时分陈献与他的谈话,简单讲述给了苏淳风听――这,是褚卓延认真思忖后做出的决定。
听完褚卓延的讲述,苏淳风道:“卓延,这样处理挺好的,我相信你。”
“嗯,那就先这样,不打扰你了。”
“回见。”
“再见。”
挂断电话,苏淳风稍稍出神儿之后,端起扎啤杯,仰脸咕咚咕咚一气喝尽,起身貌似带着醉意地乐呵呵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说哥儿几个,来啊,走一个!干了!”
一众人纷纷举杯,起哄叫好。
白行庸和袁郎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那一抹同情之色。
苏淳风,不容易啊!
……
ps:这几日孩子出水痘,一直做奶爸时刻关注着,怕他痒痒挠破后留疤,唉~~~还好,目前已经开始结痂,基本无碍可以放心了……鞠躬,今日两章合二为一,我会慢慢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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