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市火车站出站口。
张丽飞戴着遮阳帽、遮阳镜,长发披散着挡住了脸颊和脖颈,她低着头拖着行李箱匆匆走出火车站,站在广场边缘行车道旁的灯杆下,抬手遮住嘴巴和鼻梁,举目四顾。
刚刚站定,一辆黑色的桑坦纳2ooo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她的旁边。
苏淳风推开车门下车,张丽飞双手捂脸低下头痛哭起来。
“丽飞,先别哭,你……”苏淳风走过去接过行李箱,开口劝慰,但劝慰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他右边的眉毛猛地挑了挑,没有再劝慰,而是快速拖着行李箱扔到后备箱里,然后揽着捂脸痛哭的张丽飞把她扶进了副驾驶位置。
苏淳风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迅速驶离了火车站。
坐在副驾驶的张丽飞抬手扯着长长的发丝遮住侧脸,抽泣着说道:“淳风,我,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我毁容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丽飞,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苏淳风神色冷峻,语气**的。
“淳风,你,你怎么了?”张丽飞捂着脸扭头惊讶地看着苏淳风,甚至都忘记了哭泣吗,忘记了这样扭过头来会让苏淳风看到她丑陋的面孔――在她的记忆中,苏淳风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难道……是因为我毁容了,变得丑陋了,所以苏淳风已经开始厌烦我,不想理会我了吗?
苏淳风目视前方,伸手从脖子上扯下来自己的项链递给张丽飞,道:“丽飞,把这条项链戴上。”
“这……”
“快点儿!”
“哦哦。”张丽飞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但还是乖乖地把项链逮到了脖子上,刚想起来什么,便赶紧扭过头去,生怕被苏淳风看到她哪怕一点点脸上的丑陋。只是,苏淳风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甚至有些蛮横的样子?而且,他刚才连扭头看我一眼都不看,他,他确实嫌弃我的丑陋了?
是啊,这张脸现在,好丑。
看一眼都会让人感觉恶心得忍不住呕吐。
刚想到这里,张丽飞突然觉得头顶和心口同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就好像身体里有两把尖锐的刺刀想要从心口和头顶穿透而出似的。
“啊……”
张丽飞忍不住迸发出了凄厉的痛呼声。
“忍着!”苏淳风大喝一声,右手掐决默念术咒,一指戳在了张丽飞后脑下方的风池穴位置,同时度入了一缕本元之气。
张丽飞轻哼一声,歪头昏迷了过去。
苏淳风猛地一个急刹车又一个急转向,才避免了刚才因为分心而差点儿撞上前面的车辆,后面传来了几声刺耳的喇叭声,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轰着油门从内侧超车,然后猛地打转向别了苏淳风的车一把,并且到前面后急刹车停下。
苏淳风知道,是自己刚才的急刹车急转向,惹恼了这辆原本在他后面跟着的宝马车车主,所以苏淳风也刹车停下,放下车窗神色焦虑充满歉意地对那位从宝马车上下来气势汹汹明显要和他说道说道的中年男子说道:“大哥,真对不起,车上有疾病患者,刚才我也是着急了,您多多体谅。”
“放屁,你给老子下来!”男子冲上前就拽苏淳风驾驶位置的车门。
后面驶来的车辆都不得不减速缓行。
虽然自知理亏,可苏淳风现在可没心情和时间去跟这位彪悍的宝马车主掰扯那些没用的,他左手掐决默念术咒,双目猛地一瞪站在车门外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语气极为诡异地喝斥道:“让开,回你的车上去!”
中年男子神情明显怔了下,继而点点头,神情变得呆滞麻木地扭头往自己的宝马车上走去。
苏淳风驾车转向急速驶离。
坐进宝马车的中年男子愣了会儿神之后,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儿来,他狠狠地一拍方向盘,暗恼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那小子,怎么也没把车牌号给记下来,然后嘟哝着骂了一句:“他-娘-的,老子啥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黑色的桑塔纳2ooo轿车从万通物流园的西大门前驶过,苏淳风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娘。”
“哎,淳风,你匆匆忙忙去哪儿了啊?”
“刚去车站接了一位同学,娘,我晚饭不回家吃了,晚上可能回来的要晚一些,和同学聚餐后玩玩儿去。”
“哎你可别喝酒啊,开着车呢。”
“知道了,放心吧。”
“那行,早点儿回来。”
“哎。”
挂了线,苏淳风的神情阴沉下来――在火车站接到张丽飞的时候,他刚靠近张丽飞,就立刻感受到了那股清晰的恐怖的蛊虫气息,几乎瞬间就断定,张丽飞不仅仅是中了蛊毒,而且还是极为邪恶歹毒的东南亚一带的降头术。
苗疆和湘西一带的巫蛊之术,虽然同样邪恶可怕,但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以苏淳风的经验和修为,自然能明确地断定张丽飞中的是哪一种蛊毒。而在得出这种判断的同时,苏淳风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目前身处京城,做出一副守株待兔态势要杀褚卓延和詹又平的那三位来自于泰国的降头师。
怎么会把张丽飞牵扯进来?
难道是因为……
裴佳?
苏淳风心头顿时涌起浓重的杀机――他很清楚,白衣降头师的心性还好些,大多会做解降驱毒诛邪之类的医治善事,而黑衣降头师做得事情,却是下降头,因为黑衣降头师下了降头之后,连自己都很难去解除,降头下了,就下了,除非被其他术士强行解除。倒不是说黑衣降头师无法解除自己下的降头,只是很难,很麻烦。
而事实上,白衣降头师也只是修为达到了一定高度之后,能够轻易解其他降头师下的降头,也能自如解除自己下的降头术。
换句话说,白衣降头师,是从黑衣降头师升级而来。
正因为如此,降头术历史以来都被华夏奇门江湖中人视为邪术。
不过,世间术法本无正邪之分――虽然降头术和诸多巫蛊之术似乎从表面上看起来邪恶无比,也被传扬得令世间人闻之毛骨悚然,可事实上历史以来都有许多降头师和巫师,是极为正义的人,以自身所修行的术法,驱毒除病,惩恶扬善,造福民众。所以正邪之分在与人,而非术法。
然而苏淳风还知道,但凡修行如巫蛊、降头之类邪恶术法的术士,往往都会受到所修行术法的影响,因为长期接触各种恶毒、阴邪的物事,从而使得心性会越来越歹毒狠辣,慢慢就会成为一个极度邪恶的人。与巫师不同,绝大多数的降头师哪怕最终修为强绝,祛除了心中邪恶之念成为了白衣降头师之后,也仍旧会无法避免地在潜意识深处,存留着狠戾的意念性格。
而黑衣降头师,因为受到与自身灵犀相通的蛊虫所影响,而且必须时刻以各种邪恶的术法法门去喂养蛊虫,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蛊虫反噬,所以很多时候,就不得不去做一些邪恶的坏事,从而达成自身顺利修行的目的。
恶事做得多了,就成了理所当然。
也就没有了负罪感。
苏淳风驾车驶下了1o7国道,在乡间的道路上疾驰。
乡间道路时有坑洼不平处,轿车难免颠簸,于是昏迷中的张丽飞醒来,恍惚发现苏淳风驾车带着自己来到了乡下,而不是去往市医院,立刻就误以为苏淳风这是要送她回家了,所以张丽飞赶紧坐直身子焦急地说道:“淳风,我不回家,我没脸回家……啊”
话还没说完,张丽飞再次感到了一阵头部和心口剧烈的疼痛,她捂着胸口弯腰,又赶紧侧头背对着苏淳风。
“不是回你家,而是去我家里。”苏淳风柔声说道。
“去,去你家里干什么?我,我这样会,会吓到别人的……呜呜呜。”张丽飞忍着剧痛又哭了起来。
事到如今,苏淳风很清楚不能再对张丽飞隐瞒下去,所以他稍作犹豫后,说道:“丽飞,你这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被人下了降头,所以去医院是没有用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帮你解除降头术,河塘村我的家中无人居住,所以你尽管放心,没有别的人会见到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你别害怕,也别担心什么,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张丽飞想要开口问什么,但因为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开口,忍过了那一阵之后,才一脸惊悚和痛苦地问道:“你,你刚才说,我被人下了什么?”
“降头。”
“啊?”
“没错,就是恐怖电影和中的降头术。”苏淳风替她肯定了心头的疑问,道:“你现在因为剧痛说话不方便,忍着吧,如果我强制性让你昏迷过去,次数多了对你的精神会造成伤害……丽飞,你不用开口问,我直接回答你心中的疑问,以前上初中时,我跟随王启民老师学过一些术法,嗯,就是跳大神的那些东西,正好也从王启民老师那里得知过解除降头术的方法,这些事情海菲都知道,以前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笑话我是神棍,你应该听说过,在东王庄村有关王启民老师的一些谣言,那都是真的。”
“淳风……”
“别说话了,安静些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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