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顾南希没有去市政厅,而在留在家里陪着她。
这一个月以来,季莘瑶夜里睡觉总是不踏实,不是睡不着而起来坐在窗前发呆,就是睡着好被噩梦惊醒。
在她终于体力不支的睡着后,他在床边看着她,帮她掖好被角,希望她能在发泄过后,睡个安稳觉。
毕竟她怀着孕,而且一怀就是两个,这样折腾,她身体会受不了。
上午的时候,妈忽然打电.话过来,问莘瑶的身体状况,听出顾南希是在家里,没有去上班,就又多问了一嘴,顾南希就提到昨天是莘瑶的生日这件事轹。
结果何婕珍放下电.话后就赶过来了。
她去卧室去看莘瑶,顾南希用电脑翻看邮箱里传来的一些文件资料。
直到卧室里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叫,那时候顾南希在客厅里,虽然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可耳朵和心都在关注着卧室,听见里边传来的声音就知道,她又做噩梦了羧。
刚才妈在进卧室之前,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离婚报告等东西,只是疑惑的看看他,没有多问,就直接进了卧室去看季莘瑶。
听着里边传来的声音,顾南希放下电脑,走过去,推开门,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何婕珍:“妈,你不去陪雨霏?”
他和莘瑶之间的事情,不想让何婕珍跟着一起操心,何况这其中的有些事情,对当年的何婕珍的伤害是一样的大,这件事,他并不打算让她插手。
何婕珍似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正在沉默的看着他,这时季莘瑶忽然开口,明显是打算直接在妈面前说清楚。
顾南希打断她,淡淡道:“妈,你来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南希?”何婕珍疑惑的走出来,将卧室的门关上,小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就看你像是有什么心事,还有这些离婚报告,这些报告是你弄的,还是莘瑶弄的?你们谁提出的离婚?好好的离什么婚?莘瑶现在这么大的肚子,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不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吗?”
顾南希淡看着她,许久,才道:“妈,你还记得石芳吧。”
一听见这个名字,何婕珍的表情顿时便僵了一下,更是不解的看着他:“提她做什么?”
“当年的石芳和单晓欧,一个跟了爸,一个与季秋杭有旧情,莘瑶是单晓欧的女儿,您应该知道这个单晓欧曾经参与过二十几年前爸他们的那件事。”顾南希单手插在裤袋,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何婕珍,轻声道:“石芳被爷爷送去了美国疗养,而单晓欧从此消失,你们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
何婕珍走过来,看着他:“这我知道,我知道莘瑶是秋杭的私生女,也曾想过她有可能就是那个单晓欧的女儿,但是这与她母亲没有多大关系,这和你们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
顾南希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你也一样被爷爷和爸隐瞒了这么多年,单晓欧当年就已经死了。”
何婕珍当即惊愕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死……了……?”
“是被爷爷和爸活活逼死,她在年仅四岁的季莘瑶和三岁的修黎面前跳楼自杀。”顾南希嘴角染着一抹无奈的苦涩的笑:“妈,是顾家逼死了莘瑶的母亲,她现在都知道了。”
何婕珍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当年把石芳逼疯送走这件事,她就看得出来老爷子的手段,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想过那个单晓欧去了哪里,因为这些过往她不想再去回忆,所以没有深入的调查,却没想到,单晓欧竟然是被老爷子和远衡逼死的。
何婕珍自此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坐在客厅里,久久没有说话。
这种二十几年前的纠纷,如果只是简单的恩怨情仇也就罢了。
但是活活逼死莘瑶的母亲,现在莘瑶对顾家只是避而不见,而没有跑去撕破脸,可见这孩子是念及顾家和南希对她的好,只是想离开,却没想报仇或者揭发当年的事情。
想想莘瑶这么久以来所走过的路,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何婕珍就说不出话来。
顾南希走过去,看见妈红了眼睛。
谁都可以哭,可是他能哭么?
他曾经对季莘瑶说过,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阿拉丁神灯,可以让人许愿的话,他希望回到二十年前。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阻止单晓欧的死亡,可以在那一天将小小的季莘瑶抱起来,给她温暖,告诉她不要怕。
可是这些二十几年前的事情终究无法扭转,顾南希到了今天,才终于尝受到了命运中少有的被动。
何婕珍在离开之前,似是想回卧室再去看看季莘瑶,但是怕自己忍不住会和那孩子说太多不相干的话,现在是他们两个要离婚的问题,她虽然是长辈,但是孩子们的一些事情终究也是无权干涉,干涉了也只会从中捣乱,所以没再去卧室,只是在离开前,看着向来意气风发如今却是嘴角透着苦涩的儿子,轻声说:“莘瑶是好孩子,妈不希望那些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影响到你们,你爸做错过事情,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原谅他,人说,出过轨的男人就像是掉进马桶里的钱,不捡可惜,捡起来却恶心,可生活还要继续。”
“南希,妈希望你能留住她,但如果莘瑶太坚持,这种杀母之仇不像妈当年经历过的那些,她如果坚持离开顾家,你也别太强逼着她。莘瑶这孩子如果不是走到绝路,是不会这样绝情的,有因必有果,妈现在都不知道该去怎么劝她,因为怎么劝都不占着理。”
“无论你们最终选择什么样的结果,替妈看好她,别让她熬坏了身体,听到没有?”
直到顾南希点了头,何婕珍才抹着眼泪走了。
离婚?
顾南希看着茶几上的那些报告和函书。
没错,如果不是自己的心境已经走到了绝路,季莘瑶的确不会在深思熟虑了一个月后还做出这样的抉择。
可顾南希看着那些报告,走过去,拿起来,便打算将这些东西放进碎纸机里销毁,免得她起床后看见又继续无休止的关于离婚的话题。
可他刚要拿到碎纸机那里,季莘瑶就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出他的动机,直接快步走来从他手里夺走那些东西。
顾南希没去抢,只是看着她这态度,没有多说,示意她先去吃饭。
她说,让他放了她,求他放了她。
他停住本来正往厨房走去的脚步,看了她一眼,接着走进厨房。
本是想着先她先在好好休息过后,吃些东西,无论如何,身体确实不能让她这样熬到垮掉。
可没想到,季莘瑶会选择绝食。
她没有吃东西,看着她决然的走回卧室去的背影,顾南希握着碗筷的手几乎将碗的边缘捏碎。
强忍住心底的痛,他放下碗筷,想要去劝她,结果她将卧室的门反锁上。
认识这么久,结婚这么久,相亲相爱这么久,无论过去的哪一次喜怒哀乐,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但是这一次,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顾家决裂,和他断绝关系么?
所以才会做的这么狠,这么绝。
但是以绝食这种方式伤害她自己,伤害他,甚至让肚子里的孩子无法及时吸收营养这种冲动的方式,他以为她只会坚持一天。
他从来没有想过季莘瑶真的狠起来,竟会不惜彻底的两败俱伤。
虽然今天顾南希没有去市政厅,但是之前有安排过今天晚上在电业局那边安排的饭局,这个饭局推不了,顾南希在离开之前,用钥匙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她在睡觉,一天没有吃东西,就这么躺着,顾南希想让她起来吃东西,可她却翻过身背对着自己,坚持离婚,否则不吃。
他想,那一刻他确实是生气了。
什么样的方式都好,结果她偏偏选择这种接近自残的方式,这不该是季莘瑶会做的事情,可她偏偏就这样做了。
那时顾南希直接转身走了,在当晚的饭局上被劝酒时,没有像往常那样时不时的巧妙的拒酒,而是来者不拒的喝了不少。
回去时已经是凌晨,刚进门,季莘瑶似是在等他,看见他回来了,就问了他几句,他随口答了两句,看见厨房里的饭菜依然没有动一下,便不再说话,直接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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